第九章:劍神斷續
兩年後，玄蒼四十二年密樓。
密樓是商朝最大的情報收集處。
正如密樓所名，它坐落在一處極為隱蔽的地方，傳聞中密樓的密探無處不在，只要你有心發布委託，就會有身著紫衣的密探出現在你面前，畢恭畢敬地接過你手中的文書資料，在各國替你發布委託。
陰風陣陣，枯葉飄零，密樓周圍還似乎偶有鬼影綽綽，一輪明月本是溫婉美好，此時都透露著一絲詭異。
密樓外圍是紫藍色的琉璃瓦，在月光照耀下，流轉著一絲妖異，更添神秘。
涌地千尋起，摩霄九級懸。
斷續一身紫衣，眉目如畫。他披著月光而來，月光在他身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月白色光輝，整個人看起來宛如謫仙。
他一身紫衣綉著繁密複雜的花紋，不染一絲塵埃，抬腳踏入了密樓，同樣身著紫衣的密樓密探們看著斷續主子回來，紛紛放下手上的資料和正在盤點的懸賞金，奇珍異寶等，畢恭畢敬地對斷續單膝下跪，「恭迎主子回樓。」
在他們的心中，主子就是他們的天神，主子早年孤身一人，在接受各種委託，遊走各國時把他們從各種的險境中救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之恩？於是，他們都選擇留下來跟隨主子，他們中間有曾經令且末聞風喪膽的刀客無心，也有溫婉可人卻善用各種名門暗器的護衛幻影。
他們都有各自的身份，但更重要的是，他們更是密樓的密探。利用各種身份遊走在各國之間收集情報，就是他們的工作。
斷續輕輕掃了一眼眾人：「都起來繼續做手頭邊的工作，不用在意我。」聽聞此言，密樓的密探起身，各自做起剛剛正在做的工作。
此時一道紫色身影穩穩落到斷續面前，這是密樓第二密探追魄。
追魄本是西夜殺手，在西夜太子殿下陸一身旁多年，因陸一與斷續關係極好，所以便被陸一放在斷續主子身旁，負責協調密樓的一切大小事務，但是偶爾也會跟從陸一，以侍衛的身份行動。
「主子，此次委託可還順利？」追魄畢恭畢敬地問道，聽聞且末王女雖是女子，但心狠手辣，詭計多端，心思縝密地不能不防，她幾年前憑藉一己之力剷除了大部分反對她繼位的大臣，現在正是風頭正盛，而剩下為反對派的大臣因為忌憚她的力量而暫且不動聲色，實則虎視眈眈，時刻在找把柄想要把她拉下王座。
當時主子當時輕輕掃了一眼密探呈上畫紙上描下的用紫檀盒裝著的玲瓏玉，便決定任何人不得插手，主子親自接下這單委託，看來這玲瓏玉十分重要。
斷續點了點頭便走進密樓大殿內，追魄隨即跟上斷續的步伐，手上拿著大大小小的委託。大殿鋪著如浩瀚星河般沉沉如墨的毯子，毯子上面綉著的，是不能名狀的奇異花紋。
斷續走到殿堂的最高處，似乎十分疲憊，隨手把一枚通透的白玉玉佩放在桌上，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說道：「這是且末王女託人找尋的玉佩。」
想到調查過程中還牽扯到她與且末將軍有私的隱情，便冷笑了一聲，這女人，自以為隱藏得很好，卻能連把象徵且末王權的玉佩當作定情信物，居然能被處心積慮想把自己拉下王座的宿敵握在手中，真是愚蠢至極。
「讓幻影去溫宿一趟取了她的玲瓏玉吧，順便替我捎句話，她當初裝玲瓏玉的那紫檀盒子倒是讓我挺喜歡的，不如一併送我們密樓，當是增進且末王室與密樓的情誼。
斷續特意加重了且末王室這四個字，聲色低沉，追魄馬上心領神會。
這是明晃晃的威脅：若不想王位不保，溫宿王室覆滅，勸她不要亂耍什麼花樣。
且末玲瓏玉乃是能與上古滄瀾神器相媲美的不可多得的異世珍寶。玲瓏玉，生死人，肉白骨，確實是化腐朽為神奇。而那紫檀盒，卻是讓玲瓏玉一直保持這般神奇功用的秘密所在，而那紫檀盒，又並非普通的紫檀木，而是有「一寸紫檀一寸金」之美名的小葉紫檀所作，盒子表面紋理纖細浮動，變化無窮。
正是小葉紫檀，才能使玲瓏玉的功效發揮到極致，而一旦沒有了那盒子的保護，玲瓏玉，形同擺設。而那所謂的且末王女居然不自量力以為能占密樓的便宜，也不看密樓的主子是誰？追魄心下不禁為自家主子的縝密心思而驕傲了一把。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但是追魄似乎忘了一件更重要的事，心下一驚，隨即又猶豫著開口：「...回主子，幻影被派到雪霽國完成一樁極為棘手的任務，聽無心說，她深受重傷，是相府把她救下，現在她在相府里以一個小姐的隨身丫鬟潛伏在雪霽進行情報的收集。」
斷續挑了挑眉，幻影的效率在密探中一向算是極高，此刻竟是拖了這麼久。
「那就派無心去尋她。」斷續輕描淡寫地說道，隨即又是接過追魄拿上前來厚厚的一沓委託紙，一張一張翻看著。忽然他似乎看到了什麼，指尖一頓，把兩張紙從那一沓厚厚的泛著黃色的紙中抽出。
那紙上畫著兩顆極為普通的珠子，用淡淡的綠色顏色勾勒著，但可能因為放置了一段時間，綠色的墨色在紙上暈染開來，竟如同發出光芒般熠熠發光。
斷續怔了怔，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指戒，一如從前般黯淡無光，接著翻到下一張紙，上面是無心工整的字體：
「委託等級：甲等。
委託類型：尋找物件。
委託人提供情報：琉璃珠，通體明亮，在上古古國滄瀾神墟遺失，乃神女款冬隨身佩戴之物。與指戒盡融生死相隨，一物出現，另一物必有感應，感應時兩物會同時發出微不可見的光暈，款冬神女以琉璃珠布澤人間大地，盡融則為吸收自然力量之物，兩者相輔相成，生死不離。」
「...現委託密樓查探琉璃珠下落，指戒盡融是最重要的線索，希望探尋到琉璃珠后能藉助兩者感應一併帶回。」
「委託無時限，望密樓傾力相助，委託金為五千萬金，若提前完成，委託金可再進行商議。」
紙上張揚放肆的言語，倒是能看到委託人的豪情萬丈，為琉璃珠一擲千金，而且這語氣，似乎沒有把五千萬金放在眼裡。
而斷續看到目光掃過「五千萬金」時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意，並沒有把區區的五千萬金放在眼裡，但是......他的指尖劃過紙上那墨字，喃喃道：「琉璃珠與指戒盡融生死不離？」
遙遙的聲音從記憶中飄來：「找到她，守護她...」
滿天的飛雪在眼前蔓延開來，他一怔，隨即神色又是恢復自然。
琉璃珠和盡融生死不離，這倒是他不知道的情報。斷續低頭，抬起手覆上自己另一隻手上的指戒，將它輕輕轉動起來，而盡融依舊是黯淡無光。
盡融看來是不用再找了，至於琉璃珠...
「可有琉璃珠的有關情報？」斷續依舊是倚在座位上，看著眼前始終保持著挺拔身姿的追魄，緩緩開口道。
追魄看著一瞬不瞬望向他的主子，想了想，答道：「從無心收集的情報來看，雪霽會在元宵之夜召開一年一度的拍賣大會，地點是雪霽最大的遊樂去處和拍賣場所天行閣。聽聞無數的官家子弟，皇親貴族會爭著一睹曠世寶物的風采而聚首於此。而情報中提到琉璃珠是最後拍賣的珍寶。」
斷續挑了挑眉，雪霽天行閣？
不過聽陸一說他最近也要到雪霽與雪霽國君文王談有關出使的事宜，應該就在這幾日出發，不如把那個無聊的傢伙也拉下水吧，他此刻因為出使西夜的事宜，也應該是無聊透頂了吧，不如借他百辟一用...
「這個委託由我接下，有關琉璃珠和指戒盡融的情報在未時前盡數交到我手上，另外，不得透漏有關情報半句，若有者，格殺勿論。」
斷續沉思了一會，天行閣必然會在元宵夜前大肆宣傳，固然會吸引不少的人，但是，還是越多越好，以熱鬧來掩人耳目。於是他又說道：「傳令下去，讓無心在一天之內在雪霽傳播消息，說是斷續會在元宵夜為求珍寶出現在天行閣。」
「一天之後，再以密樓的名義放出消息，說斷續在且末。」
劉雍那個老狐狸，怕是早就知道他要殺他，這般虛虛實實的消息，再加上他對陸一手裡百辟的執著，很大可能，會放手一搏。
追魄聽到自家主子的命令，知道這份委託對主子應該十分重要，心下雖疑惑於為什麼主子要暴露自己的行蹤，但並不表露在外，而是堅定地點了點頭，隨即接過主子遞過來的剩下的委託紙，便雙足輕點，飛離了殿外。
偌大的密樓主殿，此時竟是正剩下斷續一人，他漫不經心地把那幾張寫著琉璃珠和指戒盡融的委託紙放在旁邊的桌子上，想了一想，忽的睜開眼眸，眼眸中儘是肅殺之意，他一手一揚，委託紙盡數被揚到空中，劍光一閃，數不清多少道的劍影斑駁，那紙便全碎成無數的碎片，如天女散花，隨即又因為他劍輕抬，輕輕一揮，原本如花瓣般大小的紙片碎成了比塵埃還要捉摸不住的細塵，消散在空中。
斷續眼中，還是那份從容不迫和自信，他望著眼前空無一人的殿堂，嘴角勾起了一抹極淺的笑意。
...琉璃珠，指戒盡融。
生死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