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雪霽第一樓
今夜是元宵之夜。
林向晚帶著紫蘇來到了大街上，明明是雪霽的隆冬時節，下了一天的雪終於停止，此刻青石長街，鋪輟霜雪，人們心中遊玩的興緻卻絲毫不滅，大街上一派極其繁華，大街小巷，歌舞昇平。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大大小小不同圖案的煙花在空中綻放，無數星點零亂如雨落下，焰火紛紛。
林向晚和紫蘇隨意在街上遊盪，雖說是元宵之夜，無拘無束，但紫蘇以她是宰相之女，怎能拋頭露面為由，在出門前堅持給她帶上了一面青色薄紗。
一根木簪把林向晚的頭髮盡數綰起，她只一雙烏黑如珍珠的眸子在面紗外滴溜溜地轉著。
這個世界的元宵，是什麼樣的呢？
林向晚有些好奇，挽著紫蘇的手，好奇地打量著整個大街。
小販趁著這個元宵夜晚賣力吆喝著，一年最熱鬧的日子就在此刻，這一年掙下的銀子能抵得上自己干三個月的活呢，要知道官家小姐和貴家公子都偏愛些稀奇玩意。
在現代時，她早已嚮往古代話本中描寫的千家萬戶普天同樂之景，雖說已經穿越來到商朝，但她的父親和娘親認為她年齡太小，為了保護她的安全而不大允許她出門，而她因為絕色坊的事情更是忙得暈頭轉向，因此她來商朝十六年間，出門的次數可以說是寥寥無幾。
當然以前也有出門遊玩的日子，但那也需得跟二哥三姐一起，哪裡有此刻這般自由，想到這裡，林向晚嘆了口氣，但是目光又觸及到這盛世焰火，歡樂的氣氛沖淡了絲絲憂傷，於是她在街頭竄來竄去。
人來人往，川流不息。街上也有帶著面紗的女子和公子羞澀地並肩而行，想必是一對對的有情人，也有穿著粗布衣服的婦人帶著她的稚兒圍到糖葫蘆前，那孩子吃得十分開心，那婦人想必是那孩子的母親，她溫聲提醒著那孩子慢慢吃。
林向晚則像一隻從籠子里放出的小鳥，在人群中穿梭著，眼前一亮，一下子竄到賣糖人的小販面前拿過一隻丫鬟狀的糖人。
「這糖葫蘆肯定好吃！」林向晚手上拿著一堆亂七八糟的稀奇玩意，興沖沖地朝著旁邊的紫蘇說道，腳步卻是已經邁了出去。
「好的小姐，我這就去買。」紫蘇溫柔一笑，就走到那老伯面前，從腰間摸出幾顆碎銀子，遞給那老伯，老伯樂呵呵地接過，「謝謝這位小姐。」
紫蘇遞給林向晚，她抵不過甜絲絲的誘惑，興沖沖地買了三兩串，把挽起面紗一角，只露出嘴巴咬著糖葫蘆，山楂特有的酸與甜侵襲了五識，味道的確可口。
「謝謝紫蘇！真好吃，不然你也嘗嘗？」她拿著紅糖包裹著的糖葫蘆，把它舉到半空中，一個個糖葫蘆如街頭張燈結綵掛的一串串彩燈，在彩燈的照耀下映出淡淡的暖黃色，發出柔柔的微光，煞是好看。
「那就多謝小姐了。」紫蘇的目光卻是飄飄渺渺，望向遠處的高樓，目光幽深。
林向晚興沖沖地想著把老伯的糖葫蘆全部買回家中，這樣子過陣子忙完宮中事務的父親和二哥回家也能嘗到好吃的糖葫蘆了。而三姐和娘親，說是什麼她年紀小不帶她出去別的國度玩，那她就只好偷偷摸摸溜出來了，雪霽還是很不錯的。
...不過想來她們也該吃過很多好吃的東西了吧？
那老伯聽到面前的林向晚竟是要把他的糖葫蘆全部買下，怯生生地抬頭看了看。這小姐一雙眸子清澈明亮，舉止端淑，若不是經過專門的禮儀教導，萬萬不能走出著輕步生蓮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大戶人家的女兒。
老伯心下十分感激，不住地道謝，他臉上如老樹榦上的紋路般深的皺紋激動地都皺在一起，林向晚看著他的激動，心中也被這種由內散發的幸福感染。
她款款施禮后答道：「老伯不必在意，我見著糖葫蘆可口，想讓家中親人也一同嘗嘗這難得的美味，倒是要謝謝老伯手藝精巧。」
林向晚隨處走動，抬頭望去，一座高樓映入眼帘，一眼望不到制高點在哪裡，只因今晚夜空盡有點點薄霧，繚繞著那萬丈高樓，那是天行閣，整個雪霽最大的遊樂去處。
雖然有的時候她出來買材料和巡視絕色坊的時候會見到天行閣，但是晚上的天行閣居然這麼壯觀，林向晚驚訝地張了張唇，不過又是笑了笑，她本來就是要來天行閣湊熱鬧的，二哥給她的「天」字牌她也放在紫蘇那了，事不宜遲，出發！
天行閣每層每處的檐角下都懸挂著銅製的風鈴，在輕輕的微風中，風鈴輕輕搖動，那清脆的聲音也可至數里之外。
天行閣分為主樓和副樓，主樓是用來接待所有賓客的，里有專門的供達官貴人消遣的娛樂場所，有雪霽最大的賭坊，時常有人在此一擲千金，也有專門給平民百姓聽說書的地方，倒是有趣。而副樓則是用來接待上賓，據說能在天行閣副樓住下的，要麼權勢滔天，要麼在各國影響力極高，縱然你有黃金千兩，但若是沒有天行閣主人的認可或欣賞，給予刻著天行閣的「天」字樓牌，一生則無法入副樓。
來天行閣主樓的大都是皇家貴族，只因天行閣內的消費非尋常人家能負荷得起。
當然尋常人家也有遊樂坊的好去處。有百部戲在這裡上演，這讓天行閣日日進賬，金錢滾滾來，倒是讓它能更完善自己內部的遊樂設施。
元宵夜恰好是天行閣一年一度的拍賣會，拍賣會據說聚集了來自整個商朝的異世珍寶。據紫蘇所說，拍賣會的方式其一，十分簡單，價高者得，這與前世的拍賣竟是沒有什麼區別。
而另一種拍賣方式則是有趣，是比武奪彩。天行閣閣主會將收集到的寶物中隨機抽取一件作為彩頭來炒熱拍賣開場前的氣氛。
所以說拍賣不僅僅看財力，更看實力，若是你慕名而來的寶物被樓主選定為拍賣會前比武奪彩的彩頭，那麼很抱歉，那要看你夠不夠資格奪走了，所以不少的達官貴人也會花更高的價錢雇武功一流的劍客，刀客或身懷絕技的高手為他們專門參加奪彩。
此次拍賣大會，不僅僅聚集了各國權貴，而且高手如雲。不少從各國慕名而來的人不僅僅為珍寶，更為目睹難得的高手過招。
紫蘇則是不緊不慢地跟上了林向晚的步伐，隨後把她知道所有有關天行閣的事情都告訴了林向晚，林向晚饒有興緻地笑了笑，眯著眸子看了眼出神的紫蘇。
紫蘇她...懂得可真多，此刻她倒是有點明白過來了。
「這天行閣尋得的拍賣大會的噱頭倒是極為巧妙，在賺大把大把銀子的同時趁機擴散自己的名氣，難怪能成為雪霽第一樓。」林向晚心思一動，緩緩說道。
「真的是玲瓏心思。」紫蘇緩緩說道，心裡卻是有別的打算。
無心前幾日來尋過她，說是密樓在天行閣有圍殺，而她也必須出現在天行閣協助主子完成委託，她是密樓的密探，便一生是密樓的人，雖然說她在小姐身邊當侍女，同時也在收集著雪霽的各種情報，但是無心來找她了，也就是意味著...
主子知道她在做什麼！
此時已經走到天行閣前的林向晚臉上綁著一方面紗，一身簡單素雅的藍色衣裙，倒是讓別人認不出來，往裡頭看了一眼，樓內已經是人山人海。
紫蘇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一言不發。
天行閣入口處守著門口的守衛，林向晚回頭朝紫蘇使了個眼色，紫蘇心領神會，從腰間拿出天行閣的樓牌給那守衛，那守衛接過後用手指確認著樓牌背後的特定花紋，點了點頭，把樓牌歸還給紫蘇，向她們半彎腰行禮，請她們進入樓內。
踏進天行閣的宴殿，一百四十盞長明燈，燈影綽綽，光華籠罩整個殿台。宴殿大得驚人，宴殿南邊竟然有一條橫街，牙道柳徑上鋪著有異族風情的毛氈，宴殿的中心是水中殿台，殿台上有著一朵紅色的彼岸花，十分鮮活，似乎要在殿台上綻放似的。方池柳樹圍繞，有花船停靠在殿台旁，帶了足夠銀兩的官家小姐們則可上船通往外頭觀賞夜景，而不會僅能呆在天行閣內，這解悶的方式倒是別出心裁。
剛剛聽紫蘇介紹了那麼多，林向晚最感興趣的無非是天行閣的說戲場，她湊到說書人跟前，那布衫青衣的先生一開手中白玉扇子，說道：「雪霽城內傳聞有一店家弄色的技藝，專門為果子做色，其一為用銅綠色的水浸色，以長時間保持果子的色澤鮮艷。」說著他恰到好處地停頓了一下，想要勾起眾人的興趣。接著又把握好時機再娓娓道來。
「這其二嘛，則是當果子將熟之際，剪宣紙粘上，以晨間夜間露珠日夜烘著果子，果子漸漸變紅，果子的果皮紋路順著宣紙的紙紋而生。」
她聽著說書人朗朗聲調，看著他眉飛色舞的神色，只心下嘖嘖稱奇，意料不到商朝大陸的技藝也如此先進。
看來是果然是自己沒什麼見識啊！以後要是處理完絕色坊的事情，她要拉著紫蘇和二哥多出門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