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醫者仁心
在城南心裡，孫奶奶就和他的親奶奶一樣。
知曉事情原委，城南將一袋子黃米扔給袁老三，撒腿就往孫奶奶家跑。
隔著孫奶奶家還有十幾步遠，就聽見妹妹的哭聲和顧大嫂的叫罵。
「你個小掃把星，有爹生，沒娘養的小JH，跟著你那沒爹沒娘的哥哥一個樣兒。都是克人的玩意兒。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個小BZ！」顧大娘喋喋不休地咒罵著。
這顧大娘，是孫奶奶唯一的女兒，嫁給了城西豆腐坊的顧老闆，家境頗為殷實，往日最看不上窮老娘和受街坊救濟的城南兄妹。而今鬧出這樣的事，她更要借題發揮。
「住手！」城南推開擠在門外看熱鬧的鄰居，衝進院子，就看到顧大娘一手扯著婉璇的夾襖領子，另一手高高揚起，就要打在婉璇身上。
而婉璇已經哭得小臉漲紅，整個人都快沒聲了。
城南扯開顧大娘的手，心疼地抱起妹妹，拍撫著她。婉璇縮在他懷裡，像個小兔子似的直顫。
「喲～城南來了呀，正好，你來給評評理，這我娘一文不收地幫著你照看妹妹，結果你是怎麼做的？你妹妹是怎麼做的？」顧大娘叉著腰，一身胖肉橫著，臉上滿是鄙夷。
「我……是麻煩孫奶奶了。」城南抱著妹妹，訥訥道。
「那是麻煩嗎？我看你那是害！現在我娘被你們害得摔倒在地，大夫還在裡頭。這事兒，你們打算怎麼解決？」顧大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擠兌著城南。
「我……顧大娘，我也不想孫奶奶摔倒的。您看，我現在這樣……要不，您說個解決法子吧。」城南抱著妹妹無奈地說。婉璇縮在他懷裡，害怕地別過頭不看顧大娘。
顧大娘鼻孔朝天，冷笑一聲，「好說，這事兒啊已經發生了，我呢，也不為難你。你給個五十兩銀子吧，這事兒就算了了，不然你就等著見官吧。」
城南漲紅了臉，沒說話。
「怎麼？你不願意？那我可要去請青天大老爺來評評理了。」顧大娘搖頭晃腦地說。
圍觀的人中，有位大娘看不下去了：「我說顧家的，你也不要太欺負人吧。雖說是城南他妹妹的緣故，連累你娘受傷，可你開口閉口就要人家城南給你五十兩銀子，你還讓不讓人活了？」
「怎麼？看不下去啊？看不下去你替他出啊！」顧大娘頭也不回地懟道，轉而又對城南說：「你給不起？給不起就拿妹妹賠吧！正好我家小壯缺個童養媳，你把妹妹給我，我家小壯有了媳婦兒沖喜，這事兒也算揭過去了，你看怎麼樣？」
原來，顧大娘打的是這個主意。顧大娘一共有五個子女，最大的和最小的是兒子，中間三個都是女兒。她的大兒子都二十歲了，小兒子才六歲多一點，還身嬌體弱，纏綿病榻。
她有心為她體弱多病的二兒子顧小壯找個童養媳，卻捨不得花錢買人，現在又見婉璇生得粉雕玉琢，機靈可愛。因而起了覬覦之心。
城南聞言，怒目而視。
城南揉揉婉璇的腦袋，安撫著她。
周圍人聞言，也覺得顧大娘欺負人，但與城南無親無故，他們都怕惹上麻煩，也就光看熱鬧不摻和。
「怎麼？你不樂意？」顧大娘生音調高了八度，又尖又細地叫喚，「你個小乞丐，小野種，沒爹沒娘的掃把星！你帶著個小BZ去死吧！還敢挑挑揀揀？你趕緊把錢給我，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顧大娘，我城南確實沒那麼多錢，但也不會把妹妹給你。」城南冷冷地看著她，看得她背後發涼，婉璇察覺到城南動了怒，往他懷裡一趴，「如你所說，我城南就是個野孩子，無父無母，除妹妹外別無牽挂。但該是我城南能負擔的，我絕不逃避，該是我做的，我絕不推託。」
「呵，說的比唱的還好聽，那你把銀子拿出來啊。」顧大娘仍忿忿不平地說著。
「唉，」城南嘆了一聲，「顧大娘，此事因我妹妹而起，我無法推卸責任，但您向我要五十兩銀子，這我確實是拿不出。」
顧大娘翻了個白眼。
「若是三兩銀子，我卻還能拿得出來。」城南坦然說道，周圍人對這流浪街頭還帶著妹妹的男孩子竟還存下三兩銀子感到驚訝，同時也心生佩服。
城南確實是不容易。那年頭，普通人家中每人每月也才用六分銀子。三兩銀子夠一個人吃飽喝足、衣食無憂地過上五個月了。
那錢婉璇也隱隱知道，那是城南存起來打算買個酒擔子販酒用的。婉璇沒想到自己的一次哭鬧，會惹得哥哥買不了酒擔子，一時間，她悶悶地縮在哥哥懷裡。
那顧大娘聽到有三兩銀子可拿，眼睛都亮了起來，整個表情瞬間變得貪婪。
城南卻不打算慣著她：「又或者顧大娘你連這三兩銀子也不想要？那城南只好捨命陪君子，咱們走一趟衙門，讓官爺評評理。」城南信誓旦旦地，「到時候打個官司，用上一年半載的。反正我一個野孩子，沒什麼所謂，不過顧大娘家的鋪子大概就沒法開張了吧？」
顧大娘眉毛一跳，破口大罵：「你個小兔崽子，果然是有娘生沒娘養的小雜碎。你以為老娘是嚇大的？還敢要挾老娘？！看我，」
顧大娘張牙舞爪地正罵著，一道聲音從屋裡傳來：「肅靜！吵什麼吵？不給你娘積點口德，也想想你的兒子、孫子，都快當奶奶的人了，還這個德行。」那說話的人走了出來，原來是慈濟堂的大夫楊一峰。
楊大夫年紀不大，但醫術高明，說得話也有些分量。
「那，大夫，我娘怎樣了？」顧大娘嚅嚅道。
楊大夫白她一眼：「老太太還行，喝幾副再看吧。」
「什麼？還要喝葯？那得多少銀子啊？」顧大娘一聽也顧不得去看她娘了，「嗷」地一聲喊起來。
楊一峰大夫厭惡地看她一眼，轉而對城南說話：「孩子，你說你能給多少錢？」
「三兩，我只能拿出三兩銀子了。」城南坦然道，其實他還留有四百文，這四百文還沒加上今天發下來的工錢。他也想都拿出來給孫奶奶看病，但他還有妹妹要養，他自己，也不能不吃不喝。
楊大夫捋捋自己為裝老成刻意蓄下的鬍子：「行，三兩正好夠了。給老太太抓六付傷葯，五付補藥。這上了年紀本就該補補，何況還摔倒了。」他說著看看顧大嫂。
城南知道他是有意為他解圍，趕緊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碎銀子。「大夫，錢都在這兒了，請你給孫奶奶好好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