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酒樓會談
「等到『如此醉長安』下了第三次曲,就好比人這一生,經歷了酸甜苦辣,嘗過了人生百味。終於,品出一些安穩平淡的滋味,嘗出回味之香醇。」城南倒了杯酒,輕嘗慢咽。
婉璇小白眼一翻:「南哥,你這是最近又寫什麼新本子了?這般為賦新詞強說愁,真酸吶。」
「哈哈,還是璇兒你懂我。」城南臉上的嚴肅憂鬱一掃而空,嘻嘻笑著,「不過,你哥我說的這些話,總體來說還是有點深意的。」
「行啦行啦,知道哥哥你最棒啦。來,嘗嘗這桂花圓子,是不是花香濃了點兒?」婉璇敷衍道,盛了一碗酒釀桂花圓子給城南。
城南接過去喝了:「嗯,我嘗嘗。還不錯,就是,就是……」
婉璇眼巴巴看著他。
……
兩人吃過午飯,城南幫著婉璇收拾碗筷,氣氛還算和諧。
這時,馮賓歡來了。
「城南!城南!城南!」剛進院門,馮賓歡就連喊了三聲。
城南略感驚訝,這馮賓歡一向沉穩,從沒見他如此慌張過。
只見馮賓歡滿頭大汗跑了進來,正要同城南說些什麼,看見婉璇,又猛得噤聲。
婉璇看看他哥,識趣地退下了。
馮賓歡和城南耳語幾聲,城南就拉著他上二樓坊間里去了。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馮賓歡走了。
沒一會兒,城南也換了身衣服,要出門。
婉璇蹙眉,奇怪這兩人為何行色匆匆,卻還是規規矩矩地在家開店做買賣。
城東迎客樓。
城南由馮賓歡引路,進了酒樓里最好的雅間——蒹葭閣。
這蒹葭閣並不大,卻用屏風隔開,分成內外兩間,各有開窗。外間有一置物幾,其上放著只白銅香爐,正散發裊裊煙氣,周圍瀰漫著淡淡的葯香——這是提高食客食慾、消除異味的香葯。
還有一張八仙桌,桌上放著一隻茶壺,幾個茶杯。桌邊已經坐有兩人,在等著城南。打眼一看,正是常冬青和繆驍龍。
見著城南進來,二人趕忙起身相迎。
「小友,請坐。」常冬青笑呵呵讓座。
城南也不客氣,笑著點頭見禮,便坐下了。
那繆驍龍見此,有些不平,越發覺得城南禮數不周,想要達成那件事的念頭越發重了。
城南兀自倒了杯茶,慢慢品起來。
常冬青也未開口,就著手邊兒茶杯喝著。
如此茶過一巡。
常冬青率先開口:「吾此行所為,便是與令妹有關。」
城南未說話,眼神閃了閃。
「令妹可是小友在冬日時節於城南所收養?」常冬青問。
城南嗤笑一聲:「老先生不要拐彎抹角了。您父子二人頗有雅興,前日里,令郎輕薄我妹妹。一個多時辰前,您二位又在我酒坊縱仆欺侮我妹妹,現在又托我的好友將我找來。不知為何,您二位就與我兄妹二人過不去。又或者說,你們當真有什麼企圖?」
城南眼神在這二人間轉了一圈,又道:「若是如此,二位貴人最好還是打消想法的好。我城南雖說是個命糙之人,但還是勉強能護著妹妹的。」說著,他眼帶威脅。
「城南公子,你這話未免說得太過。你若知道我與父親同令妹的關係,只怕就沒有這樣的底氣了!」繆驍龍不悅地回道。
常冬青看著城南義正言辭的模樣,恍惚著覺得他的模樣自己年輕時,似乎在哪兒見過。不過,此時他來不及細想,他還有別的事要說。
「小友,既然如此,吾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實不相瞞,婉璇姑娘,應是吾的親生女兒。」常冬青嚴肅道。
城南斜斜地勾起嘴角,沒有反駁,繆驍龍看著氣憤,卻還是沒說什麼。
「數年前……」常冬青倒了一杯茶,緩緩回憶道。
「如此,小友可明白了?」常冬青講完事情經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窗外,天色漸晚。
「不明白。」此時,城南已經不笑了,但面上越發不耐煩。他看看窗外,嘆了口氣。
今日午飯後,馮賓歡匆匆將他叫來,說是這二人知道跟婉璇有關的事,想和他見一面。
他心繫妹妹,隱約猜出對方十有八九是常冬青父子,卻還是來了。而從常老先生的敘述中,他已然可以確定婉璇就是常老先生丟失的女兒。但確定,卻不一定承認。
城南輕輕打了個哈欠:「嗯,老先生說完了嗎?」
繆驍龍到底年輕氣盛,開口訓斥:「你這是什麼態度?我父親好言好語同你說,你竟如此失禮。」
「驍龍。」常冬青制止道,繆驍龍面色不悅地閉嘴了。
城南笑笑,眼神卻藏了幾分慌亂:「老先生的故事很精彩,我可以考慮把它寫進我的話本兒里。不過,今日就先說到這兒吧。天晚了,我妹妹還等我回去吃飯呢。」城南起身要走。
「小友,如此便走了嗎?」常冬青問道,眸中全是瞭然。
「是啊。多謝老先生款待,要不我城南還真沒機會到,這迎客樓最好的雅間里,喝上一下午的茶。」城南站起身,整整衣裝,「不過,到底二位貴人與我這小小酒坊主,身份不同,階級不同。往後還是少來往的好。城南這就告辭了。」
城南說完,轉身就走。
繆驍龍猛然出聲:「城南,你就這般無動於衷?還是想把此事瞞下?」他眯著眼,眼中透露出勢在必得的念頭:「這事與我姐姐息息相關,我姐姐當自行定奪才是。你若就這般瞞下,可對得起我姐姐?」
常冬青這次沒有阻攔繆驍龍,反而略帶贊同的態度,默不作聲。
「呵,繆公子莫非聽不懂人話嗎?我與我妹妹皆是安心過日子的小戶兒女,與你二人不相干。我妹妹也不是你父子所說失散多年的親人。還請你們二位不要隨便攀親附戚,也不要再來打擾我們」
城南確實被繆驍龍氣著了,語氣也不再帶絲毫尊重,拔腿快步而出,將那二人留在身後。
繆驍龍氣悶地看他離去。
常冬青卻不在意地笑笑,轉而進了內間,和一坐在躺椅上的中年女子耳語著什麼。
城南氣憤難平,又因常冬青的話感到慌張,遂來不及和馮賓歡打招呼就匆匆跑回了酒坊。
「璇兒,」城南一進酒坊就喊到,卻沒見到婉璇的身影,他越發慌亂,大聲喊了兩句:「璇兒!璇兒!」
「南哥,怎麼了?我在這兒?」婉璇從廚房跑出來,疑惑地看著他。
城南覺得胸口鬆了下,呼出一口氣,若有所思地看看她:「沒事兒,我回來了。」
婉璇也覺出城南有些不對勁兒,但他沒說,她也不好問,只點頭道:「嗯,哥,你先歇會兒,飯就快好了。」
城南點點頭,沒說話,在桌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