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道別

嘉慶四年的初秋，兆桓依舊同往日一般批複著奏章，他近來喜靜，殿中連個伺候的太監都沒有，冷清的殿中響起了開門的聲音，也不知是哪個忘了規矩的小太監，兆桓也不抬頭，只命令了一句「出去」卻是不見回復。再抬頭時，卻見小妖笑臉盈盈的望著自己，他好像瘦了些，又長高了些，兆桓就這麼望著竟一時不知要說什麼。小妖又默默的走上前，自然的坐到他身旁，拂過兆桓臉龐的手，凝望著兆桓的眼中滿是愛戀與深情。

「你怎麼跑出來了」

「就是想來看看你」

「你不知。。」

還未說完，兆桓的唇上就被小妖覆了手指「我就是和你說幾句話，說完了就走」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小妖又笑了笑，將自己依在兆桓懷裡，對方也自然的將他揉進懷中「我們快有一年沒見了吧，我很是想你，你想我嗎」

「自然想你」

「可你卻不來看我啊，我常常在倚著牆根想著，你會不會就在外面，也是這麼與我隔牆而望」

「我。。」

「喬柏，我很想念那年宮外的生活」多久沒再聽見小妖叫這個名字了，兆桓都快忘記了這個曾經的名字，卻是又如此的想念，他沒有也不敢接話，靜靜的聽小妖繼續說著「我近來總是想起那時撿到你，與你兩人相處的時光，那時候多好啊！」

兆桓「嗯」了一聲，輕輕的，幽幽的，也不知小妖是否聽見了。

「喬柏，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天冷了要添衣，也不要總是忙著政務，要記得休息」說完又輕笑了一聲「哎，你身邊的小太監肯定都會給你記著，哎。。。」

「喬柏，你想要個孩子嗎？」見小妖認真的看著自己，兆桓心中一痛，那時的孩子始終是他們之前最深的傷害，他只能勉強一笑「你給我生一個嗎？」

「好呀！」小妖笑的俏皮，說完又似害羞似的撲進兆桓懷裡「我給你生個兒子，大名留給你來取，小名我想好了，就叫夏夏，紀念我們的相遇。你也不用擔心我的半妖身影響他的血統，我全給他剔乾淨了，他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人，像你一樣！不會再有人議論，也不用面對艱難的人生」

「好好，你生的怎麼樣我都喜歡」兆桓只把這當成說笑，小妖卻問的認真，

「你真的會喜歡嗎？你會好好對他的吧」

「當然喜歡，那是你給我生的孩子，我肯定寵愛他萬分」

「嗯，那我就放心了」小妖像是如釋重負般，用力的擁住兆桓，還想說些什麼，門外卻似乎傳來了什麼人來的聲音，兆桓猛然想起小妖不能擅自出宮殿，否則被有心人逮住了恐怕自己再想不出什麼辦法護住他了，他只能推開了小妖「小妖，快回合歡殿去」

「我。。。」

「快回去，這是朕的口諭，聽見沒有」厲聲被打斷想說的話語，小妖只落寞的望著兆桓，默默的退開身子，兩人只幾步之遙，小妖努力的朝兆桓笑的明艷，可兆桓卻覺得小妖那笑容里滿是傷痛，似乎還有訣別，他說「喬柏，你要好好的活著，活的長長久久！」他最後用力的看了兆桓一眼，寂寥的身影緩緩的退出了大殿。

「啪」兆桓猛然驚醒，發現自己竟是趴在案台上睡過去了，方才的聲音是那硯台掉落之聲，紅色的硃砂顏料撒了一地，看著說不出的醒目刺眼。殿門被打開，小太監聽了聲音進來伺候，卻看見皇帝楞楞的望著灑了一地的硃砂，忽然又像想起什麼似的，急急的衝出了殿外，連外頭下著大雨也是不管不顧了。

兆桓義無反顧的跑向合歡殿，他清楚的記得那個夢，記得小妖曾來過，來與他說過話，而就在方才他盯著那些硃砂時，他清晰的聽見有個聲音說「喬柏，再見」那分明是小妖的聲音，是小妖與他道別的聲音，他瘋狂的奔跑著，心口越來越痛，他害怕，他惶恐，可那個可怕的念頭卻彷徨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