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什麼吃的，都是假的

黑暗沉寂的天空中出現一個小黑點，黑點逐漸變大，龐大的身形漸漸顯現出來，是一個翅膀展開足足十多米，尾巴長約五米的巨型飛行物。

它寬大的背部已經覆滿厚厚的雪，在這一層雪的中間位置有一個小小的鼓包，雨水夾雜著一些小雪塊順著它脖頸、翅膀邊緣和尾巴尖三處滴滴答答地落下。

在高空飛行的大怪物遠遠地瞄準一處后，翅膀扇動的速度慢慢緩了下來，最後前俯下身，降落在一幢古老建筑前面的空地上。

這幢建築約十米高，一眼望過去，是黃色和黑色交雜的顏色，近了才看到是厚厚的沙子覆蓋在牆體上面，土黃色的間隙下面可以隱約看見黑色的琉璃瓦，前面的牆體有許多的窗格子，窗戶是透明花紋的琉璃，但大半的窗戶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打破了，僅剩邊緣的幾處窗戶是完整的，屋頂稜角分明，有一個筆直的尖頂。

它的爪子踩到地面后，翅膀保持張著的姿勢沒有收起，直立起笨重的身子，伸直脖頸，像往常一樣快速抖落身上的雨雪。

嗯，飛了太久，它已然忘記了背上除了雨雪，還有比往常多出來的一個「青紫無毛怪」。

雪塊從它翅膀和背上紛紛砸落在地面，雨水也沿著身體周圍飛散在空中。

「砰。」沉悶的落物聲。

背上的那一個鼓起的小包也隨之被抖落。

在大怪物抖動時，2083手指早已動僵，早已沒有力氣把自己固定住，只能順著抖動的力道，鬆開了手中的羽毛，調整身體方向，盡量向著大怪物尾巴滑動，沿著尾巴尖掉落下來可以少一點磕碰。

小雪包掉落在地面后，上面厚厚的雪被震散開，露出蜷縮著四肢、已凍僵的一小團人兒。

她的身體覆蓋著一層薄冰，背後的皮膚被凍成了青白色，前身的深青紫色已變成接近黑色的深褐色，緊抿著的嘴唇已經發紫發黑，還保持曲著的手指節已然發白，臉色蒼白中透著一絲青色，疊在一起的兩扇眼睫毛早已被凍住。

大怪物聽到小雪包掉落的聲響，扭轉腦袋回頭看了下，那個小小的一團。

噢，這是自己帶回來的小怪物，看起來不是很好的樣子，對了，自己是為什麼帶它回來的？

它用尾巴尖撥了撥，凍僵的2083像個硬球似的往前滾了一下。

不好，被凍硬了，小怪物要死了。

它快速地用尾巴捲起2083，把她放在胸前，兩個大翅膀一上一下交疊裹住后，咚咚咚地走向那破爛建築的破爛大門。

2083感覺到大怪物向前走了一段后，向右拐，再走了幾步，就沿著樓梯向下。

等到2083身體稍稍回暖，皮膚表面的薄冰融化了一些，才能睜開被冰結住的眼瞼。

但她的眼前是黑暗的，身前是大怪物的胸膛，背後是它渾厚的翅膀，整個人被裹得嚴嚴實實的，沒有漏進一絲空氣。

她掙扎著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子，頭上便立刻傳來綿綿的咕嚕聲。

大怪物還在往下走，空曠的樓梯間傳來一陣陣咚咚咚的腳步聲和規律的咕嚕聲，除了它發出來的，還有自動立體環繞的回聲。

大概過了十分鐘，它終於停下了。

大怪物輕輕地把她放在滿是乾草絮的窩裡，尾巴扒拉了一點草絮蓋住她的身體，然後就片刻不停地轉身走了。

它的腳步聲遠去之後，2083抱著草絮看向四周，眼前仍是黑暗，但又和被裹著的黑暗不一樣，這裡的黑暗還是可以勉強看到一些東西的輪廓，比如這個巨大草窩的邊緣。

這裡的溫度居然是暖和的，也許是地下比較保暖的原因，空氣卻並不沉悶，她深吸了一口氣，把自己胸腔中淤積的濁氣替換掉。

這裡應該就是它的巢穴了。

沒過一會兒，2083的身體漸漸回暖，肢體不再僵硬。大怪物的腳步聲再次傳來，還是有節奏的咚咚咚聲，但比之前的略微沉重。

它走到離她大概兩米處，就停下來了。

她抬頭看它，眼睛剛適應黑暗不久，勉強可以看清它高大的身形。

大怪物抬起一隻爪子，越過她邁進草窩，身體稍稍轉過一個角度，再提起另一隻爪子，再邁入，屁股稍微向後退了一眼，龐大的身軀躺到她的身側。

它簌簌地挪動了一下，找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后，用翅膀把她扒拉到自個兒發散著熱氣的胸前，再扒拉一下她身上的草絮，最後用翅膀輕輕地裹住她和草絮。

在它邁入草窩的時候，透過它身體的間隙，2083發現它的尾巴卷著一個不知名的亮晶晶的物體，好似在發光。

很快，那個亮晶晶的物體就被它送到了她的手上，她接過來時手一沉，暗暗心驚，這個東西異常地沉重。

其實這個物體本身不會發光，因為她接過來之後就不是亮晶晶的了，而是一種模糊的黃色。她猜，剛才也許是有微弱的光線射在上面，看起來像是在發光一樣。

這是一個籃球大小的菱形晶石，觸手冰涼堅硬，有尖銳的稜角，透過一點點微弱的光線，可以看到是個黃色的半透明體。

2083抱著石頭抬頭看向大怪物，眼裡透露著迷茫，她其實不明白它把這個石頭的意思。

「咕嚕。」她的肚子適時地傳來一個飢餓的信號。

有點尷尬，而且，她好似聽到了空曠的回聲。

大怪物鼓勵地「咕嚕」一聲，然後用尾巴尖「輕輕」推了一下石頭下面，石頭就直接懟到了她乾燥得起皮的嘴唇上。

「嘶。」

2083稍稍把石頭挪開，騰出一隻手摸摸唇，還好，沒破皮。

她低頭看著石頭，吞了一口唾沫，難道是用來吃的？但是這硬度……好像有點可怕啊。

猶豫間，頭頂又傳來一聲低沉的咕嚕聲，暗含催促。

2083不敢再婆媽，直接閉眼張嘴咬就近的石頭邊緣，咔崩一聲，石頭沒咬斷，牙卻是酸了……

果然，這就是個比沙子還難吃的東西，我知道我很餓，但我的食譜真的沒有這石頭啊……

大怪物一直看著，卻被她牙齒磕石頭的聲音驚到了，這個小怪物，實在是……太柔弱了，居然連吃都不會。

它從她手中拿走石頭，放在自家大嘴巴里，咔嘣咔蹦幾下，籃球大的石頭直接碎成了手腕大小，再從嘴裡扒拉出來給她，上面遺留著可疑的透明液體。

「咕嚕咕嚕……」

2083接過沾著它唾液的石頭，靜思幾秒，伴隨著肚子的轟鳴聲，猶猶豫豫地拿起一個相對比較小的，緩慢放入嘴裡，閉上嘴巴含糊地咀嚼。

空曠的室內儘是牙齒與石頭摩擦的回聲。

2083大概咀嚼了一百多下，低垂著眉眼，默默把全須全尾的、連刮痕都沒有的石頭吐在手上，像是放棄了，然後扭頭看了看周圍，除了石頭就是草。

什麼跟著它有吃的？假的。

什麼跟著它有穿的？都是假的。

她默默把沾滿她和它唾液的石頭放在剛才其他石頭中間，重新遞還給大怪物，便揉著鬧騰的肚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一撒手不再管了，直接閉眼休息，內心卻不斷催眠著自己。

我不餓的，真的不餓。

大怪物接過石頭后，再一次把石頭咔嘣成手指頭大小，戳戳在它懷裡蜷縮著的2083，撿起最小的一個，塞入她嘴巴里。

2083任他動作，沒有反抗，安靜地含著小石頭累及睡去。

等她再一次醒來的時候，體力已經恢復了一些，肚子倒是沒有昨晚那麼難受，她想，可能是睡著睡著就不餓了吧。

視線所及，沒有大怪物的身影。

2083咂巴咂巴嘴，裡面的小石頭已經不見了，不見了就不見了，她也沒再管小石頭去了哪裡。

昨天光線太過昏暗，沒有來得及觀察這個地方。今天的光線較之昨晚明亮了許多，但還是比較微弱的，她坐在草窩裡向外看去，勉強可以看清這個地下空間的構造是圓形的，面積約有兩個藍球場大。

地面中間居然橫卧著一個黑色大箱子，體積長兩米多，寬一米，高度約半米，是由一種沉黑的木材拼合而成的，箱體表面雕刻著一種不知名的花紋。

距離地面半人高的牆壁上有兩米多高的人形雕塑，總共八個，間隔著相等距離，都一臉嚴肅地面向著中間的黑色大盒子。它們都穿著長度及地的黑袍，雙手交合在胸前，低頭閉眼，面容森嚴肅穆。

大怪物的草窩是在距離出口最遠的角落，即草窩的正對面剛好是樓梯。

樓梯下面的角落堆放著如小山般高的一摞石頭，這些石頭有大有小，大的有兩人合抱那樣粗，最小的也有籃球那般大，和昨晚大怪物拿給她的一樣大小。

她猜，這些石頭應該是大怪物的食物，嗯，自己的牙口顯然是剛不過的。

樓梯整體構造是螺旋型上升的，長度約幾百米，僅連通著上下兩個出口，階梯寬大，樓梯扶手的花紋和黑色大箱子上面的如出一轍，材料則是一種看起來很是厚重的黑色金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