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江河湖海 第六十一章 再歸孔宅看命相
師父的提議一出口,宋凌城立即打斷了他,義正言辭地說道:「不行,這個人需要跟我回宗事局,他是萬法教初代領導人物,懷有許多重要信息,只有宗事局能保證他的安全。」
師父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之中似有考量,隨後說道:「去不去,你得問他本人。」
王蘊雖然心神恍惚,但是我們的對話,他聽的真切,立即說道:「我才不去,我不喜歡和官府氣息濃重的傢伙打交道。」
宋凌城眉頭一皺,臉色難看了幾分,道:「我有說請你嗎?宗事局自有辦事的規矩,你們都有義務配合調查!」
「喲呵,宋局長,你這是要以權壓人嗎?這位小兄弟一沒犯法,二沒惹事,你們有什麼權利強制要求他配合你們?」張雲山之前被宋凌城堵了一口氣,此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針鋒相對。
這天下第一道門龍虎山一發話,宋凌城的臉色就更加難看了。
在我眼裡,宋凌城作為淮南總局領導,往這兒一站,氣勢就高人一等,加上他本人修為不凡,自有一股一覽眾山小的威望,但他性格還算和善親人,所以並不會給人以高不可攀的感覺。
奈何這一次是宗事局內部出了問題,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全程臉色都不怎麼好,話也不多,而且帶著幾分怒氣,提出要帶王蘊回宗事局,想來也是公事公辦。
然而在場幾人各個氣場不輸於他,論輩分甚至有幾人是他的前輩,江湖之人歷來與官府人士不對脾氣,幾句話下來衝突一觸即發。
好在師父這個時候出來打圓場,對宋凌城說道:「老宋,王蘊他雖然記起了自己的身份,但是關於前世的記憶幾乎無存,你帶他走又能問出些什麼呢?師父與他是故交,說不定有辦法讓他恢復記憶,屆時若有什麼疑問,再行詢問便是。江湖之人的秉性你又不是不了解,沒必要為此唇槍舌劍,鬧得不愉快。」
宋凌城不是不知道這一層道理,估計也是因為劉子明這邊的問題,讓他感覺到對於下面的人疏於管教,才會說出比較強硬的話來。
儘管不能全怪劉子明,但是他也有監管不力的責任,而且他是宋凌城的直系下屬,宋凌城的怒火自然會落到他頭上去。
既然師父給了台階下,宋凌城也就借坡下驢,點了點頭不再多說。
之後,我們又接受了宗事局的審問,將大致事件的經過交代清楚,他們才肯放我們走。
我們帶著王蘊,與一起同生共死過的前輩道別,隨後來到了楊嫻離去的地方,那片勿忘我如此美麗純潔,如同漫天的繁星,我坐在地上發了會兒呆,我始終不能接受楊嫻的逝去,就彷彿曇花一現般,她是我這輩子見過除了那意識中女子以外最美麗的人兒,更是一位無比偉大的愛人和母親,一位讓人敬仰的大妖。
這樣的歸宿實在叫人惋惜痛心,卻又好似命中注定一般讓人不知所措。
被孫師叔祖保存起來的花朵靜靜躺在我的手心,在星光下熠熠閃光,美麗得好似天空最璀璨的星辰。
師父在附近的一塊岩石前逗留了許久,最後在上面刻下了一個深深的「奠」字。
師兄師姐則望著天空沉默不語。
我們用各自的方式緬懷這位隔了兩代的偉大
長輩,然而我們的緬懷終歸是平淡無力的,既沒有痛心疾首的嚎哭,亦沒有悲痛莫名的失態,只有無止無盡的沉默。
真正應該悼唁的兩個人,一個尚且沉睡,一個選擇自我封印。
雖然楊嫻已然逝去,但是在我眼中,孤寂半生的她,離開之後始終帶著那份孤獨,著實叫人惋惜,可悲可嘆啊……
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最終我們帶著沉重的心情離開了這個充滿哀傷記憶的地方。
按照師父的打算,接下去我們就要回那個我夢寐以求的師門了。
不過臨行前,我們還是要和孔作個道別,事情暫時告一段落,自然要對他有所交代。
於是我們再次乘車回到了太湖南岸的孔宅,抵達時,已是第二天清晨,已然是大戰之後的第三天。
儘管過了一天半的時間,然而太湖之戰的餘波並未平息,一上岸,我們就能夠看到一些身著中山裝的宗事局人員來往,以及大量的警務人員,如此重大的事件,也自然驚動了新聞媒體以及科研機構的有關人員,太湖沿岸因此變得熱鬧非凡。
在信息把控上面,宗事局的確做得十分到位,想來早早地做了預備,所以到了檯面上,基本都變成了太湖上出現了海市蜃樓的說法。而修行者對抗鬼城溢出的眾鬼,也變成了所謂的宗教活動。
儘管如此,卻也足夠當做爆料被爭相報道一番。
當我們來到孔家宅時,裡面除了孔的妻子孫女和幾個傭人以外,其他人都不在。
好在我們見過面,得到了應有的歡迎。
詢問起孔和黎墨的去向,孔家夫人說他們一大早就出去了,反正是挺急的事情,而至於前晚上發生了什麼,她全然不知。不過與修行之人接觸過之後,她還是有所警覺,試探著問起,被師父給搪塞過去了。
等到孔和黎墨先後歸來,已是日落黃昏,看得出來兩個人在外奔波了一整天,風塵僕僕,滿臉倦容,想來有不少事需要處理。
看到我們到來,孔就急忙將我們帶到了書房敘話。
他並不知道北邊發生了如此激烈的戰鬥,但是從他的描述聽來,南岸也遭受了鬼物的衝擊,許多有名號的高僧道長也悉數到場,不傻的人都能看出來問題的嚴重性。
所以一坐下他就詢問起了具體發生的事情,師父沒有事無巨細地告訴他,畢竟之後他們可以在宗事局那邊了解到更為詳盡的經過。但因為黎墨在場,他還是給了一個比較真實但簡短的回答,畢竟需要讓他們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特別是黎墨以及他背後的黎家。
孔是個聰明人,聽罷之後就知道了事情的大致情況,驚得目瞪口呆,好在他穩住了自己,詢問起了最後地結果。與他而言,經過什麼的並不特別重要,關鍵是結果如何。
得知被基本解決之後,他總算鬆了一口氣,反而是一旁的黎墨立即反問道:「基本是什麼意思?」
師父說道:「也就是說後續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做,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是不是死透了,也尚難定論。」
「那豈不是意味著,還有可能會有類似的事件發生?」黎墨不禁激動起來,連拳頭都握緊了幾分。
儘管表
面上看不到人員傷亡情況,但是從見面時孔和黎墨的敘述,參與戰鬥的修行之人確實損失不小,聽說其中最大的損失,是一位年近九十的佛門高僧失蹤了,生死不知。
如此狀況,嚴重性就可見一斑,單單我所經歷的,就有渡陰人老梁、環山寺武僧犧牲,縹緲宮前宮主重傷,更不要提參與人數最多的龍虎山那邊的傷亡。
豈是一個慘重能夠描述的。
如此一對比,我一下子就能夠感受到當年東海大戰的慘狀。
當黎墨說完這句話之後,作為四大家族之一的供奉,他自然有一定的覺悟,於是緊接著問道:「我們接下去要做什麼?是不是要組織起來,討伐萬法教?」
黎墨尚且年輕,自然有衝動的一面,師父擺了擺手,說道:「此事自有宗事局總攬大局,我們暫時不要輕舉妄動,不要當出頭鳥,萬法教能夠延續六七十年而不滅,其根基深厚,不是一兩個門派組織就能夠撼動的,否則打虎不成反被虎傷。萬法教銷聲匿跡多年,給很多門派造成了再無復起可能的假象,以致缺乏重視,很容易給他們鑽空子。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加強警覺,防範於未然。」
黎墨沉思幾秒,道:「我明白了,我會儘快通知父親。」
話說到這個份上,師父和黎墨的態度都已經十分明確,所以沒有繼續詳談的必要。
孔則邀請我們在孔宅留宿一晚,明日出發。
既然已到歸期,師父也不急在一兩天,就順應了孔的熱情。
然而,這一住就是整整三天,倒不是因為師父不願意走。
一來是因為師姐和黎墨相處得不錯,明眼人都心知肚明,於是師父有意拖延幾天。
二來是第二天晚上師父和干爺爺在和孔聊天時,無意間聽他說起了他孫女孔嫣的生辰八字,頓時就有了不太好的感覺,結果兩人各自掐指一算,都算出來孔嫣命中天妒,是早夭的命,能夠活到現在,怕是祖輩積德,而得大吉相。又給她看了命理之後,兩人發現孔嫣本來受祖輩護佑,福星高照,天妒之命遣散,後生無憂,然而因為之前碰到陰骨木雕,煞氣侵體,破了她的吉相,以致由盛轉衰,一落千丈,日後恐怕會體弱多病,特別是十六歲有一場死劫,必死無疑!
也就是說孔嫣只有十三年的活頭了!
此言一出,驚詫四座,孔嚇得直接從椅子上栽了下來,而他的髮妻更是直接身子一歪昏厥過去,好不容易才蘇醒過來,孔嫣母親也哭成了淚人。
兩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和孔兒子兒媳當場就給師父和干爺爺跪下了,求他們救孔嫣一命,不求她一生榮華富貴,但求她一生平安康健。
說著說著,幾個人就涕泗橫流,看得人心裏面一陣陣絞痛。
孔嫣可是孔的獨孫啊,一家人當寶一般捧在手心裡,這樣的消息宛如晴天霹靂,讓這一家人瞬間感覺到此生無望。
師父和干爺爺既然看出來並且告知了孔,顯然這事他們打算管,否則,他們定會選擇閉口不言,所以師父好說歹說,將幾個人扶起來,說道:「諸位稍安,我還須再卜一卦,再行打算,你們也不要急,孔嫣這孩子我們也很喜歡,自然不會坐視不管,實在不行,大不了逆天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