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九章 他的皇后
錦秀尷尬地合上了掌心,卻也疑惑,「她怎麼會看到通靈境裡面的……」依著白離然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性子,絕對不會和月玲瓏共賞通靈境……
想到這裡,心頭又是一陣酸澀。
是啊,那人是月玲瓏,是如今他心坎上的人。
唇邊勾出一抹不易覺察的苦笑,並非是對當下的糾纏不清,不過少年舊事難忘,乍然想起,猶在眼前。
卻早已匆匆赴了塵寰。
話說自錦秀離開后,褚赫就一直在等她回來,足足兩日,都沒瞧見她的影子。
他再也沒了耐心,將之前趕出去的隱衛又召了進來,隱衛雙膝併攏著地,拜道,「皇……」褚赫一個抬手,止了他的下話,「兩日前,皇后都去了哪裡?」
藍兒端著茶杯剛要邁步進入,在聽見皇后二字時,也是震驚不已。師兄莫不是瘋了不成?帝姬殿下,那可是他的同胞姐姐啊?!
縱然驚訝,秉著伴君如伴虎多年的經驗,藍兒很快調整了情緒,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般的端茶而入。
卻聽跪在地下的隱衛道,「娘娘於兩日前,隨同北淵太子一同去了嵐霧森林。」
「嵐霧森林?」褚赫坐在位置上,端著茶碗的手一頓,「那不是白離然的地方么?」
褚赫微微眯起了眼睛,淵無憂與白離然,素來敵對,頗有一山不容二虎之勢,再者,有姐姐夾在中間,他們二人焉能湊得起來?
思及此,褚赫冷聲吩咐,「派人去,給我盯緊了!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哪方弱勢先滅哪方!」
「遵旨!」隱衛抱拳起身,剛要離開,又忍不住回問,「那娘娘她……」萬一處於弱勢,也當同罪論處?
隱衛話說了一半,便沒再說下去。褚赫已經利眸警告,一字一句地交待,「她若少了一根頭髮,孤定將你們萬仞凌遲,扔進蠆盆,受以疾行之苦!」
那隱衛哆嗦著退下了。
這廂,嵐霧森林裡,夜玄凌帶著錦秀站在那玄妙的入口處,指向眼前那方畫卷一般的風景,「你可知這是什麼?」
「森林的入口處。」錦秀自以為了解,脫口而出,「很神奇吧,像時光之門一樣,裡面的水仍舊流動著,樹枝輕輕隨風搖擺著,鳥兒蝶兒時不時地翩躚而落,比那畫中,還要生動幾分,又誰能想到,真的踏入,卻是乾坤方外兩重天!」
夜玄凌彷彿對她之言早已洞悉一般,並沒有什麼意外的表情,反而是淡定地咧唇一笑,悠然道,「上古至寶流光卷,在這裡懸挂了幾十年,多少人為這至寶爭得頭破血流,到頭來,卻是徒勞而已。」
他笑笑,「所謂對面相逢不識君,怕也不過如此。」
「你說這就是……流光卷?」錦秀驚得倒退了兩步,夜玄凌十分肯定地點點頭,「沒錯,上古界至寶,流光卷!」
沒有人能明白錦秀此刻的複雜心情,她搖著夜玄凌的手臂,「那你知道這東西怎麼用嗎?怎樣能讓它發揮作用,穿越時空啊?」
那麼突然的,她不想再呆在這裡,一時一刻都不想。多麼希望,這裡的一切一切,都是一場夢,醒了,便都散了……
「抱歉,」夜玄凌嘆息一聲,扶著她的肩膀,「走吧。」
錦秀回望了一眼流光卷,此時此刻的她,尚不知這號稱鮫人族至寶的東西,怎會被掛在嵐霧森林大門口。
更不知在她期期艾艾的同時,有人為她背負的代價……
夜玄凌深知這背後的一切,但又有什麼辦法呢?有些事情本就命中注定,非人力所能為之。至少,白離然為了她所付出的種種,是他比不起的。
二人來到滄瀾宮的時候,正巧碰上月玲瓏端著葯膳而來。苦冽的葯氣,老遠便傳了過來。錦秀自幼和他學醫,只需輕輕一嗅,便不難知曉其中的藥劑藥量有多重。
肝腸草、東五術、白苦枝、夏回魂……錦秀一一辨識著氣味,神色也隨之漸漸凝重起來,月玲瓏與她擦身而過,面目表情上已經很明顯,對這不速之客的到來,滄瀾宮表示不歡迎。
錦秀哪裡還有心情理會對方的態度,她直接猛然出手,攥住了月玲瓏的手臂,目光垂落在她手中的紫壺葯膳之上,「這是給誰送的葯膳?」
有些話,在惶然出口的瞬間,其實不用對方回答,自己也是有了答案的。月玲瓏在這滄瀾宮裡的地位,可想而知,又有誰,能承受得起她親自服侍?
「呵!」月玲瓏冷笑出聲,「貓哭耗子假慈悲,現如今,你還回來做什麼?不是你口口聲聲,要和他斷絕了關係,要老死不相往來了嗎?」
「與你無關!」錦秀凌厲地看向對方,握著月玲瓏手腕的手也因為氣惱而加狠了力度,「告訴我,他到底如何了?你這葯膳里加了重劑量的夏回魂,可是給他服用的啊?」
說到後半句,她的聲音已然顫抖不已,彷彿凄楚,亦彷彿哀求。
月玲瓏被她攥的只覺得手臂都要折了,她幾經猶豫,沉默,最終閉上了沉重的眸子,將手中的托盤交給她。
「去看看他吧,」再次睜開眼睛時,這素來高傲的女子已是聲調哽咽,淚眼朦朧,「晚了,怕就沒有機會了!」
「你說什麼?你撒謊!」錦秀幾乎在一瞬間,渾身彷彿失去了控制一般,不停地顫抖,夜玄凌眼疾手快,將她手中的葯膳立馬端了過來,勸慰她,「先別緊張,咱們進去看看再說!」
她跌跌撞撞地爬著滄瀾宮上百道玉階,到了後來,腿軟的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往前奔著。
不是說好了,相忘於江湖,如今怎又這般亂了分寸?
不是說好了,不念不想不回頭,那如今的這番形容又是為的什麼?
我們都習慣了背負著沉重的枷鎖,負重前行。那些枷鎖里,盛滿了恩怨情仇,剪不斷理還亂,放不下纏不休,臨了了,當所有偽裝的堅強轟然倒塌,這剎那,終於認清了自己。
其實你從未放下,只是在心中砌了一座牆,以為不死不休,怎料得,當真的面對生離死別,這信念,實則太容易崩塌。
白離然神色淡然地躺在床上,面容憔悴,曾經白皙的皮膚這會已經黯淡發黃,人還燒著,額頭有些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