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福禍相依
春風瑟瑟,吹動這庭院之內的花草樹木,只聽得沙沙聲傳來,讓人的心境都會平靜幾分。
季節得變化,讓冬天的寒冷終於隨著時間的消磨而殆盡,剩下的只有那愜意的微風。
手中茶杯微醺,白煙微微升起,姜靈兒手持茶杯,櫻桃小嘴抿了一下,「這幾天下來,你對這醫術如何理解?」
唐儒無奈的搖了搖頭,「初學者而已,學之不精,還沒有感悟,但這幾天下來,我已經快把這厚重的醫術看作跟四書五經水平。」
姜靈兒微微點頭,輕聲說道,「魏國二皇子,唐儒,生來聰慧,八歲習武讀書。十歲熟背四書五經,也是不出世得天才。」
唐儒哈哈一笑,自嘲一般,「有什麼用,還不是一介莽夫,只會武動這雙拳腳。」
茶杯輕放在石桌之上,發出吧嗒的聲音,「我可沒覺得,反倒我認為你有這將相之才。」
「只不過你太不自信罷了…」
身形一頓,好像說到痛處一般,兩眼無神,把玩著手中茶杯,「小時的我很傻,我跟著大哥學政事,我偷看三弟學為人,但我終究不如他們。」
「你不光小時候傻,現在也傻,」手指在唐儒額頭輕觸,「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你跟著我學習醫術么?」
被姜靈兒一指,只感覺腦袋有些發懵,怎麼也說不出了,「不知道…」
「當真是傻瓜,」姜靈兒撇了撇嘴,裝作生氣的樣子,「醫術講究的是中庸之道,雖你雖然政事不如大皇子,為人不如三皇子,但是你為什麼不想想你為人比大皇子更圓滑,你政事比三皇子更細心?」
「你看這三兄弟的宅邸,就屬你的府邸距離皇宮最近,這是為什麼?」
唐儒目光微動,「可從小我都未曾受到父皇的重視…」
姜靈兒笑容浮現在臉龐,有些忍不住,「你多大了?」
「今年整23歲。」
咯咯一笑,「你既然都知道自己二十有三,為什麼還小孩子脾氣?你苦練劍法不就是為了想讓父皇注意到你,其實你卻是這樣,他對你越不滿意。」
唐儒微動,臉上有些怒氣,「為什麼不滿意,我劍術上登峰造極,就連趙將軍也不及我!咳咳…」本來近些日子身體欠佳,這一著急倒是有些急火攻心。
「你看你,」姜靈兒趕忙起身,白皙的雙手在唐儒的後背溫柔拍打,「你要明白,當皇上並不是去讓你上陣打仗的,你光學這劍術沒用,你太意氣用事了。」
聽的此話,唐儒的身形好像愈發蜷縮,「可我十五歲出仕邊疆,但今年已經八年有餘,我一直在努力,練劍,政事,和做人,我好想休息,我好累…」
姜靈兒抬頭向著遠方看出,輕輕嘆息,「生在帝王家,又有哪人不累?」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我該如何才能讓父皇對我刮目相看?」目光迷茫,低頭萎靡,就連身後的姜靈兒在他眼中也變得灰暗無光。
走到身前,看著他底下的頭,便是蹲在了唐儒面前,四目相對,「你現在就去把這清玉府的匾額一劍劈掉。
起身走向書房,姜靈兒微微推開門,拿起了這正放在椅子之上懸挂的佩劍,向著這一動不動坐在石桌之前的唐儒走去。
伸手遞去,熟悉的寶劍在自己目前安靜的躺著,唐儒目光閃動,好像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一把探入,緊緊的握住這刀柄之上,皮膚和鐵器摩擦的聲響從間隙中傳出,可見用力之大。
心中一緊,猛然一抽,寶劍滄啷出鞘,一道寒光乍現,一柄龍紋刻在之上的寶劍握在手中。
身形起伏,雙腳蹬在這門外的石柱之上,蹭蹭蹭三下而立,竟把自己的身體送上了這屋檐之下,大手一揮,寒光出鞘。
噗,一記悶音傳來,這金光閃閃的三個大字橫向斬斷,巨大的牌匾從殿上砸落,攔腰而斷的重物轟然墜地,瞬間粉身碎骨。
背後冷汗爆出,竟連這衣襟都濕透,但臉上卻是如釋重負的模樣,一口濁氣吐出,很是爽快。
心中一頓,趕忙向姜靈兒看去,月光的照射下,她就這麼靜靜地站在剛才的石桌面前,雙眸望向自己,嘴角帶著柔和的微笑。
大方闊步,三步化五步,很快就到得姜靈兒身前,身高的差距,使得姜靈兒不得不抬頭看向唐儒,唐儒眼中閃爍,趁著這月光就向著姜靈兒懷抱而去。
姜靈兒大驚,一腳撤步,趕忙躲開了這一抱,唐儒身體撲空,一個踉蹌就要往地上栽去。
姜靈兒眼疾手快,又大撤一步,避開了唐儒的整個身體。
這下唐儒可就真的沒有了支撐點,硬挺挺的摔在了這堅硬的青石板之上,臉部著地。
「活該。」面帶微笑,目光撇了一下地上的唐儒,便慢悠悠的從身邊繞開,向著這府門走去。
突然回頭,對著剛剛起身的唐儒說道,「天色這麼晚了,你確定不送我回去?」
聽的此話,唐儒都快要蹦起來了,「送,必須送!」整了整自己微亂的行裝,趕忙追上了姜靈兒的腳步。
兩人的身影在月光之下越拉越長,但卻一直保持著距離。
一陣腳步消失,姜靈兒單耳微動,心中一頓,看來當真沒機會逃跑。
皇上書房,依然是燭火搖曳,唐翼不斷的翻閱批文,時不時舒展眉身,時不時又眉頭緊皺。
當他拿起一封奏摺時,才剛剛打開,這眉頭都快擰成一團了。
門外腳步輕踏,一位身穿黑子蒙面的男子輕巧的從房檐之上落在了青石板之上。
「說」目光在奏摺之上掃動,眉頭緊蹙。
男子單膝跪地,抱拳施禮「姜醫師並沒有逃跑跡象。」
微微點頭,「很好,還有什麼么?」
「二皇子殿下一劍斬斷了自己府前的牌匾。」
唐翼霍然抬頭,眼中蓋不住的驚訝,一國之君竟然失態了,「此事當真?」
「當真。」
唐翼哈哈一笑,眉心的愁雲煙消雲散,「這個臭小子,竟然讓一個女娃整開竅了,不容易啊,不容易。」一時間心情大好。
「趙將軍」
「微臣在。」
手指輕點書桌,「時刻盯緊姜靈兒,如有動作,立即上報,如果她逃跑,」目光閃動,面色陰沉,「格殺勿論!」
一絲冷汗從額頭中流下,聲音卻不帶一絲溫度,「遵命。」
「還有,明天讓老二先別去了,早上去上朝,我有事交代給他。」
卯時,金鑾殿之上,「皇上駕到~」老太監一聲喝喊,聲音不斷在這金鑾殿之上回蕩,生生不息。
黃袍皇冠,臉色嚴肅,身姿挺拔的坐在這大殿的龍椅之上,群臣跪拜。
「愛卿們請起。」話罷,嘩啦啦一片,聲音整齊規矩。
「有事上奏,無事退朝!」
一位老生從隊伍中抬腳而出,「臣有要事相報。」
「說。」
「東北地區,太和郡,綿縣發生瘟情,請陛下即使撥糧賑災。」話音剛落,群臣在下方卻是炸開了過,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恐懼。
「太和郡郡守採取了什麼措施?」唐儒趕忙問道,眉間凝重,其實這些事奏摺中都已經寫在,但在群臣面前一定要顯露出凝重的表情,因為事關百姓。
老生躬身說道,「目前郡守已經下令將綿縣隔離開來,不準進出,朝廷已經派出了不少的太醫和醫師前往,但奏效甚微,縣中哀聲遍野。
唐儒目光閃動,眉頭緊蹙。
老生聽的動靜,心中一沉,趕忙說道,「此事關乎江山社稷,眼下兩國相爭的,正是這民心所向。」
大手一揮,正坐在這龍椅之上,「好了不必再說了,即刻撥糧賑災,相鄰的縣城,郡守先打開糧倉,發放糧食,先保證能活下去。」目光閃動,「二皇子可在?」
「兒臣在!」步伐微動,就走出這隊形。
臉上嚴肅,不怒自威,「我命你帶領精湛醫師去往綿縣賑災,你可願意?」
單膝跪地,雙手一拱,大聲喝到,「臣!願意!」
「不可!」又一位老生從隊伍中緊忙奔出,「陛下,皇子乃國家棟樑,不可深入疫區呀。」
「見識短淺!」龍顏大怒,老生趕忙跪地,瑟瑟發抖,一陣冷哼而出,就再也沒理會這不稱職的太子少傅。
目光落在二皇子的身上,「此番前去,當以天下人為己任,你可明白。」
此句話一出,朝堂之上那些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佐臣門心中咯噔一下,臉上有些掛不住。
「有事稟報,無事退朝。」
「臣有報…」
「臣有報…」
神醫閣門口,兵馬良將佇立,二皇子身穿軟蝟甲跨在這寶馬之上,腰間寶劍相稱,更是威風。
雙腿微跨,便從這寶馬之上下來,單手一招,示意著一干精兵良將,「你們等人互送太醫們去宮門等候,我親自請神醫。」
「遵命。」馬蹄踏在青石板的聲音噠噠作響,如擊鼓一般,響徹雲霄。
房門輕輕打開,姜靈兒從屋內走出,步伐輕浮不堪,臉色有些蒼白,像是要暈倒一般。
唐儒見狀大驚,趕忙前去扶住姜靈兒,面色擔憂之色躍然紙上,「靈兒,這是如何?」
「沒事,」微微擺手,從唐儒的雙臂之間脫出,又踏進了這屋內,唐儒緊隨其後,只是剛進的門口,一陣草藥味撲面而來,即使是習慣了這味道,唐儒也被掀出了好幾步,這味道實在是太濃郁了,很難想到姜靈兒是怎麼忍耐的,心中不免微微疼痛。
姜靈兒腳步輕柔,走到這葯桌之前,端起一四方正玉盒,面帶笑容的走到了唐儒的面前。
「猜猜裡面是什麼?」雙眸有神而又明亮,很是調皮。
唐儒微微一笑,「我猜是獎勵我得到父皇賞識的禮物。」
姜靈兒微張開口,有些驚訝,「皇帝賞識你了?怎麼回事?」
「啊,你不知道呀?」唐儒有些遺憾,但也沒放在心上。
姜靈兒點了點頭,單手托盒,揉了揉自己睏倦的雙眸,「從昨晚回來我就一直在製作藥丸,直到現在。」
心中一陣悸動,忘記了回答姜靈兒的問題,趕忙雙手微招,從姜靈兒那裡拿過了這玉盒。
臂膀微沉,唐儒有些驚訝,他當真沒想過這盒子裡面裝的東西這麼沉重,看著面帶微笑的姜靈兒,好奇心再也忍不住,便打開了這玉盒的蓋子。
一股芬芳的草藥味道混雜著一絲厚重的果實的香氣撲鼻而來,一顆顆用專門草紙包裹的藥丸齊刷刷的擺在這玉盒之中,里三層外三層,這其中竟然有一百顆藥丸安靜的躺在盒中。
「這是我專門為你配製的補氣血的藥丸,你每天一顆,保准你精神百倍,再也不會出現什麼暈倒的狀況。」姜靈兒小臉紅撲撲,很是可愛。
暖流從心中炸裂開來,只感覺這玉盒更加的沉重了,嘴角不住的上揚,露出了幸福的表情,「謝謝你,辛苦你了。」
要知道姜靈兒可是用了足足一個晚上辛苦的配製而成,這期間可沒有自己給她打下手,這可都是她一手一手的搓出來的。
左手抓向姜靈兒的雙手,抬在自己的眼前,果不其然,本來這白皙的雙手竟然都有些紅腫了,這可把唐儒心疼壞了。
「啊,對了,你今天找我何事,軟蝟甲都穿上了。」擺開唐儒的左手,好奇的問道。
唐儒這才想到正事還沒說,「綿縣發生的疫情,皇上命我帶你去賑災。」
臉色大變,明亮的雙眼頓時焦急了起來,「這可是大事呀,不過我需要你幫忙。」
「什麼忙?」
「做一些防止咱們中了瘟疫的草藥,古代的醫典中又不少預防瘟疫的方子,我需要加緊做出來一些,至少是夠這回去的人用的,對了,你帶了多少人?」
「嗯…一千名將士,一百名太醫…」
「多少!!!!你累死我算了!」
本來清晨就集結的大軍此時此刻,正在這城門樓之下凝固,微風吹拂,每個人的身形都略顯凌亂。
「端木將軍,咱們可等了三個時辰了,這太陽都往西邊走了。」一位年輕的副將拱了拱自己胯下的馬駒,對著這端木將軍的耳邊說道。
溫風一飄,端午將軍的頭髮微微晃動,臉色波瀾不驚,轉頭看向這些痛苦堅持還在站立的士兵們,「各位行軍途中用的帳篷可都帶好。」
「回將軍,已經帶好。」
微微點頭,很是滿意,「把帳篷打開吧,皇子陛下年輕氣盛,大家明早啟程吧,只要咱剩下幾日連夜趕路,還是能到的…」
軍隊一陣簇擁,正準備安營紮寨,只見一威武青年跨著汗血寶馬,手中又牽一雪白馬駒緩慢走來。
青年寶馬之上,左右鞍包具滿,仔細看去竟然還有不少凸起的小圓球。
兩人兩馬來到這將軍身前。
將軍恭敬一拜,「殿下,出門遠遊么?」
唐儒呵呵一笑,「端木將軍,請注意你的言辭,你在跟二皇子說話。」
「哦。」白眼一番,一拉馬僵,馬匹嗡鳴雙腳直擊。
目光堅定如火,「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