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累死跑腿的
第二天一大早,伊夢哥就起了床,用冷水清洗下困的要死的眼睛,昨天一夜沒睡,現在感覺頭昏腦脹的。
梳洗以畢,她趕緊到廳堂里拜見孟元老,老人今天精神略好了些,見伊夢哥進來,問道:
「寫好了。」
「是」
伊夢哥雙手把折冊奉上,元老拿起來仔細看了,「是這個樣子,和他昨天給的樣本一樣,走吧,趕緊交上去。」
說著他就要起身,夢慶和進來請了安說:「父親,讓伊夢哥一個人去送折冊吧,昨天宋押司派人來說,您要在家接待客人,今天府台大人前來視察。」
「好吧,夢哥你坐車去,快去快回。」
伊夢應了聲「是」,卻並未起身,而是有些局促不安,她猶豫不決的樣子,讓夢元老看著好笑。
「呵呵,夢哥你有什麼事要說嘛,有事就快點說,小小年紀,別學那些沒長進的。」
「我是覺得吧,如果人家還說你不夠格怎麼辦,他們說這是最後一天了,是不是把大爺的也報上,讓他們看著辦。」伊夢小心奕奕心懷忐忑地說。
「夢哥,你多想了,今天的冊折我看了,沒什麼問題,他們要是不收,我找他們去,看他那個敢,」孟元老很有信心,就是那個一品承傳師他也覺得是非他莫屬。
在府衙門口,伊夢徘徊了很久,也沒見到張書辦出來。
伊夢鼓足勇氣,再次走上前去,老門子看到他就說:「去,去,一邊玩去,別在這搗亂。」
「我是要找張書辦,不是來搗亂的,您就讓我進去吧,」伊夢懇求著。
「張書辦不在衙署,再不走我讓差役把你抓起來。」
「他不在衙署,他在那呀。」
「想知道在那,拿來。」
「什麼拿來」
「哼,這都不懂,還敢來官府,衙門口朝南開,懂了吧。」
伊夢一聽合著你要錢哪,衙門口朝南開,有理沒錢別進來,伊夢怎麼能不知道,可是她沒錢哪。
到夢府十多天了,只是吃住問題解決了,錢是一分也沒有,他上那給他弄錢去。
「唉喲,那不是夢哥嘛,你在衙門口乾什麼呢,」吳大娘從那邊走過來,看見伊夢哥給他打招呼說。
「吳大娘」,可算見著明白人了,伊夢大喜,趕緊跑過去。
「大娘,我來籤押房交冊折,他不讓我進去,這不是正想辦法,您這是上那裡。」
「我給你一樣,也是來交冊折的,你別去問那個老門子,他就是個看門狗,還老黑,不管誰都要錢。」
「可不是嘛,我那有錢給他呀,正為難哩,可巧就碰到大娘。」
「剛才我也是在他,這碰了一鼻子灰,才到處打聽,也是滿巧的,碰到了我家表嫂,她是這府里廚娘。
「才從她那知道,張書辦搬了地方,在前面大國相寺邊上,有個小小的四合院,上面掛著的牌子叫三合老局,這不正準備去嘛」吳大娘說。
「那咱們一起走吧」
「成啊,夢哥,你自己走過來的,這麼遠可挺累的。」
「大娘,不是,我坐我們家車來的,剛車走了,現在只能步行了。」
「挺遠的,好獃咱倆做個伴走吧。」
東京城的國相寺可是遠近聞名的寶剎,這不僅僅是因為它的佛法威嚴,大德高僧常來寺里講法。
而是因為寺前廣場是東京城最熱鬧的地方,這裡無論白天黑夜永遠是人潮湧動,各種店鋪林立,打把式,賣藝的,小商小販充滿了街頭,右側的胭脂河兩岸更是紅粉彙集,勾欄瓦肆比比皆是。
在國相寺的北門邊,緊挨著一條步行街,這裡更是個熱鬧去處,小街的邊上有個四合小院,門頭是寫著三和老局幾個小字,這裡就是府台大人新撥給宋押司張書辦的辦公地點。
因為昨天人來人往,籤押房裡很多案子被拖,辦不了,府台大人很是煩惱,想了半夜,決定將年畫行承傳師申報辦公地點改在三合老局。
這裡是官辦督印局,負責雕印各種布告文書,如今把這幾件事合在一起,一齊交給宋押司疏理,卻也省去了很多麻煩。
再說這一帶也多是做民間工藝的匠人管理起來更方便些。
伊夢哥和吳大娘終於在天快響午的時候,趕到了三合老局,一進門,就看見張書辦在收拾東西,準備下班了。
「唉喲,可算是找到了,我們在這轉了三圈,我說張書辦,你就不能把牌子做的大點,讓人這麼難找。」吳大娘一屁股坐在板登上,就報怨說。
「等你們一上午哈,看看都啥時辰了,竟然還說這種話哈,我這是官府辦公地方哈,牌子要那麼大做啥哈。」張書辦非常不滿地說,因為要等他們,他連去接待長官這麼大的事都給誤了。
這些不識好獃的還來埋怨他。
「別說那麼多廢話了,快點把折冊交上來我看看你改的怎麼樣了。」
吳大娘把折冊拿出來雙手遞過去,張書辦接過來一看,「嗯,今天填的規範多了,好,我給你報上去,但我可不能保證上頭能批,必竟這次上報的挺多的,名額有限,還得看評選的大人怎麼評哈。
「評上了也別太高興,評不上也不能報怨才好哈。」
「那能呢,你能給俺報上感激你還來不及呢,咋能報怨。」吳大娘說。
伊夢哥看吳大娘的通過了,心中也想趕快交上,好回去了,眼看就要過午,再晚回去就更麻煩了。
她雙手把折冊遞給張書辦,張書辦伸出一隻手接過來,漫不經心的打開,掃了一眼說道:
「夢元老這個吧,唉,怎麼說呢,府里眾人都議了下,覺得他還是沒有申報的資格,他只能算是傳播者哈,不是承傳人,自然不能報承傳師哈。」
「我們老爺說,他做門貼年畫的歷史最常,都有六十年了,要是他都沒資格,那大頌朝誰還有資格。」伊夢爭辯說。
「你這小哥咋能這麼說哈,大頌朝文運昌隆,就是不缺做年畫的人哈,別說其他地方,單就東京城,就有很多,他那來的自信這麼說哈」
「這個不能收哈,你帶回去給他好好解釋解釋哈。」張書辦說著就往外走。
伊夢急了他一把拉住張書辦:「求求你收下吧,我一大早說去衙門裡找你,沒找到,又找到這裡,一上午累的要死,這會子又說不行,你們這不是耍人嘛。」
「要是覺得不行,昨天幹嘛不說清楚,害我熬了一夜,現在磕睡的站著都能睡著。」
伊夢實在太生氣了,她喋喋不休地說著,說啥也不讓張書辦離開。
「你想幹啥,我是朝庭命官,你敢拉扯我。」張書辦甩開伊夢又要走。
「張大人,你大人大量,別給他小孩子一般計較。」曹玉德氣喘噓噓地跑過來。
今天一早他去送折冊,剛到府衙門口,就碰見宋押司和一個中年書生走出來,宋押司一見他就叫:「曹師傅,你是來送折冊的吧,張書辦搬到國相寺那了,這會就別去送了,牛大官人想看看你的作坊。」
曹玉德一聽,那也只能先回家再說了,他跟著他們一起回到家裡,陪著宋押司,牛大官人前店后坊都看了看。
曹家的年畫做的很細,人物刻畫的也好,圖樣也多,牛大官人看了很滿意。
臨走他還拿走了一些年畫,宋押司拍拍他的肩膀,:「曹師傅技術不錯,以後朝庭重視,大有前途」。
他們走後,他才著急忙慌地往這趕,等到了這裡,看到伊夢正和張書辦理論,「唉喲,謝天謝地,總算趕上了。」
張書辦看了他一眼,都啥時候了哈,我早該下班了哈,還有誰想管你們這事哈」。
曹玉德急忙把折冊遞過去,陪著笑臉說:「早上我一早去找您,碰上宋押司,誤了點時辰,給您添麻煩了哈,你收下我請您吃飯哈。」
「惹不起,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嘛,放那吧,鎖門走人。」
張書辦連看也不看,直接撂進了抽屜里,轉身又要走,伊夢上前攔住:「你們就是這樣決定的,不准我們老爺上報,那就換我們大爺的行吧。」
伊夢哥說著又拿出孟慶和的折冊,雙手遞過去,張書辦啪的打落在地。
「你這小哥,好不識趣,你以為這是過家家哈,孟元老的不夠格不能報,你就換人報,就不想想,父親不通過,能有兒子啥事哈。」
張書辦有些不耐煩,他啪的把折冊打落在地。
伊夢頓時愣住了,沒想到自己累的半死,換來的僅是一番嘲笑。
她撿起折冊,一股苦味泛上心頭,她該怎樣去給老人說呢。
「你大膽,敢不收老夫折冊,伊夢哥,過來,把折冊給我,」正在發愣的伊夢哥抬頭看見孟元老站在院子里,臉色發青,嘴唇氣的哆嗦。
他的身後跟著府台大人,宋押司,原來府台大人去果子里察看了年畫紙馬的店面,又親眼看到夢元老展示的年畫絕活,非常感興趣。
特別是當夢元老把年畫浸泡在水中,那畫不僅不掉色,反而更加顏麗,府台大人靈光一動,心中想著,上皇要舉辦的祈福法會上也當場做這個展示多好。
所以,他就和夢元老一行幾人前來國相寺查看場地。
路過三合老局聽見裡面吵鬧聲,幾個人走了進來。
這下可真是的,看著夢元老鐵青的臉。
「啪,啪」宋押司上去就是兩巴掌,你這混蛋,怎麼能不收夢老的折冊,能不能評上自有上頭說了算,你充什麼能。
「你老別生氣,您的折冊我親自遞送上去。」
說著他從伊夢哥手裡接過折冊,拿進去了。
張書辦瞪大眼睛,看著宋押司,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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