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狗面男:給毛絨玩偶縫上五官
葉曉綸將手中平板電腦翻轉,屏幕朝向眾人,一張張翻過資料照片,一邊道:「這顆黑色圓球像是洋蔥一般,兇手足足包裹了十七層。最內層中,除了頭顱之外,還有大量藥棉繃帶紗布等作為填充物,將其包裹成球形。」
花青雀伸著腦袋看去,不禁咋舌:「被害人這腦袋可真夠滲人的。」幸好她沒有密集恐懼症,那些密密麻麻的針孔足以成為每一個密集恐懼症患者的噩夢。
溫曜扭頭看了眼她,帶著徵詢的口吻問傅祀邪:「傅Sir,非內部人員有權利看這些照片嗎?」
「欸,我說,」花青雀被氣笑了,「我就看一眼怎麼了?」
她發現溫曜這個看似很好相處的人,其實很愛搞事情。
「都允許我來現場了,區區一張照……」
「出去。」冷冰冰的聲音,帶著陰嗖嗖的殺氣。
傅祀邪抬眼,沉冽的眸光愈發深諳。
這警司一副兇巴巴的樣子,剛才那法官也刻薄到極致。
「哦。」花青雀秒慫。不讓她看,那就不看唄。
她晃晃悠悠地走出倉庫,抬眼朝懸崖上方看去。脖子扭了,便只能像翻白眼一般使勁兒看。懸崖上方空蕩蕩的,那裡是花折枝墜落的地方。
午後極盛的陽光刺得眼前有些模糊,眼角分泌出一些淚水。她眨了眨眼,從口袋摸出那本生平簿。
那些人探查完現場才會走,她需要等待,與他們一同乘車離開。
翻開花折枝生平簿第一頁。
花折枝,生於江水市第一人民醫院。今年20歲,本市藝術學院戲劇影視設計系大二學生。
家庭關係:兩個母親,兩個父親,兩個姐妹……
「家庭關係有些亂啊。」她捏了捏鼻尖,直接翻到最後一頁。
墜崖時,身邊之人為花嬌韻與花施華。
「殺害親生姐妹?」花青雀笑出了聲。這個花家,倒是有意思的很,相信她以後的生活會非常精彩。
這時許多腳步聲從倉庫門口傳來,她便將冊子收起。
修長筆直的長腿邁著矯健沉穩的步伐,傅祀邪雙手插兜從她身旁快速走過,期間面無表情地瞟了她一眼。
「走了,我送你回去。」溫曜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笑臉依舊,欠扁依然。
「那邊有救護車,你不用送。」她指向不遠處。
「你認為骨折后依舊能蹦能跳的奇特狀態,去了醫院不會被人抓起來研究?」溫曜指了指她右小腿,眼中波瀾不驚。
「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
「在特案組工作,比這令人驚訝的事多了去了。」溫曜輕描淡寫說著,快步朝車走去。
花青雀沒想到,溫曜這樣風度翩翩舉止優雅審美不凡的男人,開的車竟然是國產長安奔奔mini,顏色還是扎眼的檸檬黃。
「怎麼樣,這車好看吧?二手車,只花了兩萬多。」溫曜很沒紳士風度地自顧自坐上駕駛位。降下她那側的車窗玻璃,探頭過去:「給你做腿部支架的老劉是我徒弟,不用擔心他會亂說。」
江水市郊外山崖附近路面有些崎嶇,奔奔小黃車一路跌跌撞撞,花青雀的右小腿很榮幸地再次開裂了。
「嘶——」她咬牙切齒朝溫曜扯出一個微笑,「這下,你可以直接開車去醫院了。」
「當然沒問題。」
這傢伙簡直氣Skr人。
忍著腿部的疼痛,花青雀朝車窗外看去,藉此分散注意力。
此時夕陽西下,天色漸晚,像濃墨重彩的油畫。被染成玫瑰粉葡萄紫的雲朵與黃橙色夕陽交替纏繞,瑰麗旖旎。道路兩旁整齊生長的繁茂樹木投下片片深暗,隨著天色愈發變得深重,緩緩擴散。
「此時的風景,有沒有愛德華蒙克的風格?」溫曜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手伸出窗外,感受著習習晚風親吻指腹的清涼,「壓抑,扭曲,血腥。無助,失措,慌亂。有沒有感受到?」
「沒聽說過。」花青雀靠著車窗,指尖輕輕敲打著玻璃上映出的雲朵,「我倒是覺得很美。迷幻又愜意。」
「《吶喊》,你應該知道吧?愛德華蒙克,他是那幅畫的作家。」
「沒。」花青雀打了個哈欠,「別談藝術了。我想和你說說今天的案子。」
她告訴刀疤六,七日之後找她為他超度。在此之前,還是儘快找到真兇才好。
「那照片,斷首面部五官周圍的針孔呈凹陷狀,這表明死者是在生前被針線縫過,在死後才被拆線的。因為屍僵的緣故,死者肌肉皮膚皆會停留在死後的僵硬狀態,所以針孔是凹陷的。死後拆線,在他生前,兇手可能將他皮膚和什麼物體縫在一起過,就像是……」
花青雀抿了抿唇:「就像是拼接布料一般。打個比方,就比如說,給毛絨玩偶縫上五官?」
「全是猜的?」溫曜單刀直入。
「……對。讓我親眼看看那斷首,我就有辦法確認。」她沒接觸過,無法感知死者魂魄,但她有辦法核實。
溫曜笑了:「老妹妹,你怎麼這麼喜歡管閑事?雖說你有些本事,但對於特案組而言,憑藉這些小伎倆去破案,遠遠不夠。」
「特案組雖說就三人,但每人都身兼數職。拐爺作為顧問,傳授經驗,履歷資深關係網強大,屢屢破獲特大刑偵案,被稱為行走的刑偵百科全書。傅Sir提供科技及技術支持,除此之外偵查、偽裝、卧底,抓捕等等也是他的職責。我呢,當法醫屬於兼職,本職是心理醫生,所以側寫師,犯罪心理這部分也是我負責。」
「兼職?」花青雀眼睛一亮,「能賺不少錢吧?你還挺厲害,畢竟法醫和心理醫生兩種職業的共通性還是蠻少的。」
「共通性是挺少,不過溫家祖上是仵作,當法醫,我還是挺有天賦的。」溫曜略帶得意地笑笑,口中嘟囔,「就是賺得太少,不過挺有趣。」
要是沒有作為心理醫生獲得的絕大部分收入,這微不足道的幾千塊工資壓根撐不起他平日的巨大開銷。
奔奔小黃車駛入醫院,緩緩擠入被停得滿滿當當的停車位。
「說到主要職業,傅Sir的主職才賺錢呢。」溫曜熄火,拔下車鑰匙,「你先在車裡等著,我去挂號急診。」說完便匆匆跑向醫院大樓。
這個溫曜,雖說毒舌,但還挺貼心的。
花青雀望著灰濛濛的天空,喃喃道:「一個退休,兩個兼職。特案組這麼輕鬆隨意的嗎?」
夜色降臨,天空點點繁星,城市燈火璀璨。
在這座人人都擁有歸屬的城市,她卻不知除了醫院還能上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