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這是個不錯的女孩

又在家裡呆了一兩天，聽說這幾天考公務員的成績將會公布，因此整天在家裡惶惶不可終日，提心弔膽，就是玩手機也是心不在焉的。除了要裝做自己還活著不定時的下樓溜達溜達，不被老媽罵，還要硬逼自己吃下兩大碗飯，其實一點胃口都沒有，這種感覺，比等高考成績那會可緊張多了。

早上醒來不想下床，躲在被窩裡躺屍，老媽又開始嘮叨：「馬驫，你起來了沒有，早飯都已經做好了，半天不下來吃，真的是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一個個的一點都不省心，這麼大人了，還跟個小孩子一樣，不知道自己是幹什麼的……」

我把頭從被子里伸出來：「老佛爺您別吵了，我寫呢！」

「寫，天天寫，也沒見你寫出個什麼名堂！」

「求您了別吵了行不行，我寫歌呢！」

「寫歌呢，哦，好吧，那你好好寫，我不吵你了！」

「媽？」我叫她。

「幹什麼？」

「你為什麼不讓我寫，卻讓我寫歌詞呢？」

我媽在一樓喊：「廢話，我養你這麼大，什麼時候穿過你買的衣服，還不是跟著你師父馬如龍寫歌詞才掙了點錢給我和你爹買了件衣服，寫，你都寫了幾十萬字了，一分錢都沒見著，還慫恿你爹給你買了台電腦。」

「哎呦喂，您可真是見錢眼開，不管寫歌還是寫，那不是愛好嗎，你知不知道做自己喜歡的事還能掙錢要多幸運！」我也開始給她灌雞湯。

「你喜歡寫就寫吧，只要你寫的歌人家能看上就可以，愛好不愛好的我不管，反正你別耽誤工作，這兩天考公務員的成績就出來了，你要是考不上，趕緊滾去上班，那麼好的公司，還是國企，又是管的財務，多輕鬆，非要折騰！」

「我就是想趁年輕折騰呀，您跟我爸現在想折騰也折騰不出什麼花了，您就是嫉妒我青春年少！」

「你快得了吧，我還不是為了生你們兩個兔崽子才浪費了我的青春，要不然我也去創業了，我也做個女強人！」

「好的，女強人，您出去跟鄰居家的阿姨們交流交流吧，順便打聽打聽哪裡有適合我的女孩子給我介紹一個……」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我媽給噎了回去：「你快得了吧，啥樣的女孩跟你適合呀，挑三揀四的，你說說你想要什麼樣的我出去給你尋訪尋訪？」

哈哈哈，罵歸罵，但老媽對我的女朋友還是很上心的，我們村有好幾對年輕人都是我媽做的媒，如今都過上了幸福的生活，所以在這一點上，她早就是美名遠揚的業餘媒婆，可現在眼看著我畢業了，該到找女朋友的時候了，她把心思全放在我身上了，別人找來，都是婉言謝絕，說是要等到我結婚後她才重出江湖。

我聽見她快出門了，又跟她開玩笑：「媽，我的標準就是一米六五以上，前凸后翹，讀過書，腹有詩書的，別給我找像您這樣動不動罵人嘮叨的，找一個文靜一點的，不在我寫東西的時候煩我的！」

「滾犢子，你就直接說讓我給你找一個跟我完全相反的就得了，白眼狼，整天跟你爹嫌我這、嫌我那的，你倆要是得罪了我，我就去你舅舅家，把你們父子三個餓一段時間，打電話……不，打電話不算，要親自開車接我我再來！」

「媽，咱們家沒車！」

「那就租一輛來！」

「好了媽，我不跟您說了，您趕緊走吧，我得寫歌詞了！」

「我走了，記得待會去見穆相聞！」

「誰？什麼相聞，哪來的穆相聞？」

「就你阿姨介紹的那個姑娘，天吶，你不是聊了挺長一段時間了嗎，居然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好吧，我知道了，我待會去！」

穆相聞，我開始琢磨這個名字，不得不說，這個名字是我見過的女孩子里，名字最好聽的一個，我開始幻想，準確來說是意淫，這是一個像詩里走出來的女孩子一樣，婉約文靜，畢竟是詩里走出來的女孩，那自然是腹有詩書，十分有氣質的一個女孩，我一直特別喜歡李清照，如果她是像李清照一樣的女孩，就算不及李清照的才華，但也足夠讓我痴迷。

我趴在書桌上一邊寫歌詞，一邊幻想我即將要見到的這個可能像李清照那樣的女孩，興奮過度，結果坐了兩三個小時，勉強寫完一首歌，上了個廁所回來再仔細讀了一遍，簡直是痛心疾首，寫得跟一坨屎一樣，果然是一心不能二用，從來沒有寫過這麼爛的歌，這要是我是拿到歌詞的作曲人，一定能把詞作者罵的八輩祖宗都不能安生。

我想再修改修改，但從頭看到尾，發現這已經是沒辦法補救的一首歌，果斷扔進垃圾桶，正好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跟那位穆相聞約定的時間也快到了，我便給她打了個電話，這會打電話的心情全然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聊天都是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而且我幻想的都是一個剛畢業的胖胖的、矮矮的、戴著眼鏡的一個剛上任的老師，講課也是聲音小小的，底下聽課的學生聊天的聲音大一點，就完全聽不到她的聲音，而且還不好意思發脾氣。可是當我知道她的名字后，突然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世俗。

此刻，我倒是想早點見到她本人，於是手及其不自覺的打開手機，找到她的微信，果斷的撥過去，但只是語音電話。

「喂，你已經來了嗎？」一個女孩的聲音，不是很甜美，但也還算中聽。

「啊……不是，我只是問問你現在在哪，嗯……我打算過來找你了，我想問問你這會在幹什麼，幾點可以見面？」我儘力壓低自己的聲音，好讓對方聽起來會覺得很有磁性，可我沒想到對方竟然給我來了這麼一句：「我聽你聲音好像不太正常，不舒服嗎？」

咳咳咳，我差點尷尬症直接癌化到晚期：「哦，沒有，剛健了會身，有點喘！」

對，雖然我很瘦，但正是我很瘦，所一直以來都堅持健身，好讓自己看起來壯些，但沒辦法，練了那麼久，還是保持著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狀態，沒有壯起來。

「好吧，那你準備過來吧，我沒事做，隨時都可以。」

掛了電話，才起來準備洗臉，洗完臉，糾結半天，還是痛下決心把辛辛苦苦蓄了兩個月的鬍子剃了，不得不說，剃完鬍子的我確實看起來比以前年輕多了，從三十多歲一下回到二十來歲，重回青春的容貌，以前留鬍子的時候特別享受接吻時把女朋友扎的吱哇亂叫，可現在覺得剃了也好，因為沒有女孩子可以一臉媚笑的讓我扎她了，而且是一臉的享受。

在路上，我仍然對穆相聞保持幻想，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想給對方留一個好一點的印象，畢竟這是第一次見面，畢竟這是我第一次相親，走兩步便蹲下來擦擦鞋上的土，以前不知道從哪本雜誌上看的，說髮型和鞋分別是男人的第二張臉和第三張臉，而鞋是第三張臉，哥們也是個要臉的人，所以一定要保持每一張臉的乾淨。

走了二十來分鐘，終於到了約定的咖啡店，果然，女人都是一樣的生物，到了之後給她打電話，說是在化妝，馬上就到，不知怎麼的，我耳朵里出現一個聲音：「呵！女人！」

從她遲到的那一刻起，我就決定，如果喝完一杯咖啡她還沒到我就走，然而就是因為「穆相聞」這三個字，我一連喝了三杯還在堅持等，這其中不包括等待咖啡冷掉的時間。

在等待的時間裡，從我身邊一共經過了十四位女性，有六名目測已經超過三十歲，有四名明顯可以看出來還沒有成年，剩下的四名，我實在不願意相信她們其中一個叫「穆相聞」，百無聊賴之餘，我只能刷刷手機，掃視店裡進來的每一個女孩子，有一個我倒是十分願意她是穆相聞，但當她男朋友瞪了我一眼后，我又不情願這朵插在牛糞上的女孩是穆相聞。

「你好？」一個女孩走到我邊上「你是馬驫？」

我受到驚嚇，手機掉在地上，手機撿起來的時候她已經坐在我對面了，披肩發，圓臉，戴個眼鏡，一口潔白整齊的牙，微胖，長得還算可以，就是剛才沒看到身高，不過看這樣子，應該一米六是有的，還算可以，雖然沒讓我覺得眼前一亮，但是很耐看，是那種越看越想看的女孩。

「哎呦，你好你好，我是馬驫，你是穆相聞？」

「嗯嗯，是。」

此時的氣氛異常尷尬，我從來沒想過相親居然這麼尷尬。

「呃……這是菜單，你看看喜歡吃什麼，點些東西吃吧！」我把菜單遞過去。

她邊看菜單，我開始了無極詢問模式：「你在二中當老師？」

「啊，對啊，去年剛進去的。」

「教的什麼呀？」

「高二的物理！」

「厲害厲害！」

「厲害，哈哈哈，為什麼厲害？」

「女孩子啊，一般女孩子學物理挺吃力的，理科性的東西不好理解，我身邊的一些女孩子大多數都是文科生，提起物理化學都頭疼！」

「哈哈哈哈，我覺得還好。」

「我也是二中畢業的，看見二中的老師和學生，感覺挺親切的！」這句話其實完全是我的違心之言，我二中畢業是實話，但看見老師可一點都不親切，甚至現在走在路上，看見認識的老師都是能躲則躲之，沒有別的什麼意思，就是以前上學的時候成績差的有點匪夷所思，看見老師心中有些慚愧。

我倆就這麼沒話找話的聊了一會，不知道她是怎麼想法，反正我是尷尬至極，一直以來我自認為口才還不錯，但這種情況我居然覺得無話可說。

等到後邊的時候才慢慢開始熟絡起來，聊了很多，關於愛情，關於前任，關於以後。

因為她是二中的老師，所以我只能聊聊以前在二中的事情，不過我的學生時期，全是翻牆逃課，跟她講了一下以前的反面教材歷史，我以為她是那種乖乖女，對我所說的這些幼稚的故事不喜歡聽，可沒想到她卻很感興趣，跟我說起了班上的幾個不好管教的孩子，情況跟我大概相似，問我這種學生應該怎麼辦，當然，對於這種學生我還是比較了解的，所以簡單的跟她說了一下，開始了我的裝X模式：「其中這種學生呢，雖然有些調皮，有些叛逆，看起來不太聽話，其實他們是很懂事的，僅僅是因為不喜歡學習而已，這個學習呢，並不指的是書本上的知識，調皮的學生腦子都很聰明，學什麼東西都很快，只是對老師和教科書上的東西有些抵觸，你要耐下心，好好跟他們聊聊，讓他們知道你和他們是可以打成一片的，學生喜歡學習最開始是從喜歡老師開始的。」

「哎，你說的好有道理，我以前有一位同學，就是這樣，人很聰明，可就是不喜歡學習，也不喜歡學習，對老師說的也很抵觸，成績一直不太好，可後來我們換了一個老師，講課方式也很幽默，那個學生的成績蹭蹭的提高，其他課程的成績也好了很多。」

「自信啊，很多孩子學習都是自信心不夠，有一科成績上去了，自信心有了，學別的也容易上去！」我拿自己的親身經歷現身說法。

「真的嗎？還有這回事啊？我以為那些孩子真的是學不進去，上課經常睡覺，睡醒了就起鬨，我有時候批評一下就又趴倒睡著了……哎，你上學那會怎麼樣？」

「我呀？咳，就是你班上的那群學生，睡醒了起鬨，挨罵了繼續睡覺，要不就是捧一本看！」

「哦，那你現在呢，聽阿姨說你的工作簽了，挺好的啊，可聽說你不想去，又考公務員了，最近成績出來了，考得怎麼樣？」

目前，我很煩別人問我工作的事情，我覺得這是一件無可奉告的事，不過畢竟是相親的對象，出於禮貌，我還是得回應一下：「嗯，工作是簽了，不過因為不想去，所以才決定考公務員。」

「考上了嗎？」

「考上了，以前總想著去遠方看看，可隨著年齡的增長，就哪也不想去了，不是野心沒有了，而是野不動了，能在一個安靜的地方安定的活著，總好過在大地方體驗那些世態炎涼！」

「嗯，以前我也覺得男孩子應該要有野心，活成人上人，可是當自己畢業后一直考工作，找工作，也覺得厭煩了，就想著趕緊找一個工作，工資無所謂，只要是可以細水長流，餓不死就可以了，同樣的崗位，大城市小城市一樣的工資，所以現在的年輕人都拼了命的往小城市擠，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便不放手，搞得現在大城市工作很好找，而小城市各個劍拔弩張，草木皆兵，所以我們的鬥志已經被消磨殆盡了，就像找一個和自己差不多的人，三千多的工資，半輩子供房，半輩子養孩子，半輩子吵架，半輩子長吁短嘆。」

穆相聞的一番話，讓我啞口無言，她說出了我怕她聽了之後以為我消極度日而沒有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