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章 人世苦2

如果說楚國是楚皇的天下，那麼夏口就是漢王熊大業的天下。

漢王手下有私軍萬人，莫不是百戰老卒，那都是和齊國的虎狼之師一場場戰鬥用人命堆出來的軍隊，而且他們無夏軍只效命於一個人，那就是漢王。

漢王世子熊詔安則是夏口第二大的人，第一是他的父親漢王，至於什麼北郡守他們從沒有放在眼裡過，以前李敬業在的時候，熊詔安還聽父王的，給他幾分薄面，可是如今這個軟骨頭郡守，一到任就跪過來舔自己，實在噁心的很。

其實當初聽說那楚皇的天命之女在溪鎮的時候，他就準備一個人溜到那邊去把人搶過來，自己不用，獻給父王享用也是好的。可是不知道哪個不開眼的，去父王那裡打了小報告，把自己打得三天下不得地，可是又少造福了幾位美人了，說出來自己心裡都過不去。

於是漢王世子出府了，從者數十，胯下這匹馬是番邦進獻給楚皇的，又被楚皇賞賜給了漢王，漢王不喜歡騎射，致力於書畫，一手字更是得到了當世文壇泰斗的欣賞，一幅畫在世面上價比黃金百兩，更是有價無市，一畫難求。

熊詔安自小就不喜歡什麼琴棋書畫，學這些有什麼用，又不能治國安邦。他自小就熟讀兵書，通曉兵法，騎射武藝也是出類拔萃，漢王府幕僚都說世子殿下生錯了年代，早生百年，估計這天下都是楚國的。

雖然知道這些都是阿諛奉承之言，但是正和他胃口，很是受用。

今日出行，熊詔安要讓這夏口城中的百姓都再見見本世子的雄風，策馬長街，熊詔安感覺自己都要發瘋了，「那些刁民都去哪兒了？」

「世子殿下，前些日子謠言四起，說是前線要抵不住了，因為城中能逃的都逃了，只剩下一些還在觀望的，或是逃不了的。」王暮是漢王配給熊詔安的幕僚，也是希望世子殿下能夠多少跟著學一點，誰知道王暮也是軟骨頭，在被世子殿下收拾幾頓之後，老老實實地跟世子殿下混了。

熊詔安瞪著眼睛，一腳踩在王暮的臉上，「狗東西，我怎麼沒聽說過。」

王暮欠身，「王爺說，不要讓這些小事打擾殿下。」

熊詔安一腳把王暮踹開，一夾馬腹，走到最前方，「狗東西，若有下次，我就把你大卸八塊，去喂家裡的大貓。」

王暮熟練地擦乾淨臉上的血跡，臉上還帶著笑，「殿下，不知您要去哪兒轉轉。」

「本世子想去哪兒，還要你來指手畫腳的。」

王暮扇了自己兩耳光，「是，咱們世子殿下那是劍眉星目霞姿月韻，那就是斗神在世戰仙臨凡，世子殿下就是真龍，天下雖大，那裡去不得？」

被王暮這一誇，熊詔安都覺得臉在做燒，清嗓子似得咳了一聲，硬著頭皮受了這奉承：「本世子天縱神武，那是要萬載流芳的人。」

熊詔安隨行的親衛都是無夏軍中的精英騎卒，雖只有數十人，那氣勢卻不比一營差。漢王派給世子的親衛的隊率名為李客師，本來是無夏軍的一位千夫長，在無夏軍中戰功赫赫，是僅次于軍主的實權人物，可如今就跟著這麼個敗家玩意兒，他覺得他這輩子怕是到頭了。至於那王暮，眼看就是個溜須拍馬之輩，而得主上賞識的弄臣罷了，羞與之為伍。

一行人走在長街，本來人就少的街道，更是沒有人了，北風呼嘯，熊詔安凍的臉都白了，嘴唇發紫，「那家茶湯鋪子還在嗎？」

「聽說老闆帶著一家人去了南海郡，估計是不會回來了。」

「城南賣豆腐腦的總還在吧？」

「殿下，豆子都買不到了。」

熊詔安說話的聲音都在發抖，難不成自己光顧的店都跑了不成？

「那西城的梅花羹……」

「殿下，妙春坊，靈香堂……都沒人了……」王暮說了一溜熊詔安以前喜歡去的鋪子，這些鋪子的掌柜們都收拾細軟跑路了，這夏口離戰場太近了，若是樊城沒了，樊城與夏口這中間一馬平川的無險可守，留在夏口等死嗎？他們可是聽說了，雖然楚國連連大勝，卻是沒能奪下齊國一城，反而是齊國攻勢兇猛，畢竟楚軍陣地有糧，打下來，糧都是他們的。

熊詔安有些懷疑人生，滿眼滄桑，「我不就是被關了三個月，怎麼感覺過了三十年。」

王暮看著霜打茄子一樣的熊詔安，小心翼翼的說，「殿下，江夏樓的臘肉粥要去嘗嘗嗎？」

「哦？說說？」聽王暮提起這個，熊詔安也就有些好奇。

「此粥用的是本地良種粳稻，夏日蓮子，取臘肉切片焯水去腥備用，稻米和蓮子摻水慢燉半個時辰后，輔以臘肉，煮至米粒開花，肉片熟爛即可食用，佐以鹹菜更佳。」王暮娓娓道來，說得條條是道，李客師心裡也暗罵這狗東西說得老子都餓了。

熊詔安抹了抹嘴角的口水，「你這狗東西說得本世子都餓了，要是不好吃，本世子今晚就吃烤肉，烤的什麼肉，你自己心裡該清楚。」

「好勒，改道江夏樓。」王暮屁顛屁顛地跑到前面，去給熊詔安牽馬。

一行人浩浩蕩蕩，殺氣騰騰地走進江夏樓，王暮小跑到櫃檯，「掌柜的，給世子殿下準備一個雅間。」

本來掌柜的意興闌珊興緻缺缺，一聽是世子殿下，在這夏口還有幾個世子？掌柜的腿一軟，差點就跪了，不過馬上他就換了笑臉，在前面引路，「世子殿下，您這邊請！」

當到了地方之後，王暮等世子殿下走進雅間，就抓著袖子使勁擦了擦主位，然後才迎熊詔安上座。

店小二提了一壺茶進來，掌柜的接過讓店小二出去，掌柜的諂媚一笑，給世子殿下倒了一碗茶，卻被王暮接過去喝了一口，掌柜的只好再倒一碗，「世子殿下，不知您是想吃點兒什麼？」

「本世子聽說你店裡的臘肉粥不錯？」

掌柜的笑得有些僵硬，心裡罵道，哪個王八羔子說的，要是被老夫找到，老夫不打斷你的腿，老夫把名字倒著念，「殿下，這臘肉粥卻是本店的新菜品，也不是上的檯面的東西……」

熊詔安也不想聽這老頭繼續扯這些有的沒的，「既然有，還不給本世子去做？哦記得給本世子添一碟鹹菜。」

「是是是，老朽這就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