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子虛烏有

趙梨洛被步沉風噴火的雙眼緊緊鎖著，早已發軟的膝蓋，順著身後的青石牆徐徐滑下，她心裡比誰都清楚，今個恐怕是十張嘴也說不清楚了。

「你就這麼容不下府里的姬妾么？」步沉風怒喝著，眼神帶著痛失愛子的腥紅。

「妾身，妾身沒有」趙梨洛淚流滿面的開口，那蒼白的辯解，更顯的她是唯一的幕後推手。

「沒有？你自己生不齣兒子，就屢屢對府里的其他姬妾下手，看你曾與我同甘共苦，我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歡兒眼見足月，你卻蛇蠍心腸誓要一屍三命，如今老天憐我，賜我一子嗣，而另一子嗣卻未問世事就已夭折，都說最毒婦人心，我看並無二出」

步沉風說著，眼神帶著蝕骨的涼意看著趙梨洛，隨後抱緊手裡嗷嗷待哺的娃兒，眼神掃了一眼周遭，最終交於步翦水，示意她送入陳氏屋內。

步翦水接過軟如棉絮的嬰孩，看著他半眯眼睛帶著迷茫神情四處打量，知曉他其實根本看不見任何，心理有些釋然，不然讓他瞧了這人世間的陰險狡詐，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撩開帘子不如陳氏屋內，耳畔依然能聽到屬於趙梨洛的辯解之詞，看著床榻間頭綁著抹額的陳氏，看著她隱隱閃動的羽睫，步翦水開口道「姨娘，累么？」

陳氏幽幽睜開雙眼，望著面前帶著抹淺笑的步翦水，她心裡瞭然，步翦水那玲瓏般的心思，自己這點伎倆定然瞞不過去。

「謝謝」陳氏顫抖著蒼白的朱唇，開了口。

步翦水把嬰孩放入陳氏臂彎，看和她帶著劫後餘生的喜悅，眼角沾淚的緊貼在嬰孩皺巴的臉頰。

步翦水慢慢起身，看著這溫馨的一幕不知為何她的心就會一陣陣抽疼，許是沒有過子嗣，又或是沒有感受過身為人母的喜悅，她有種淡淡的失落。

走出陳氏的房間，聽著趙梨洛的我哭嚎越來越盛「老爺，求你，不要！」

步翦水望著不知從何處進來的幾名粗使丫鬟一左一右的架著趙梨洛朝外面走去，看著步沉風一副痛惜的模樣，心裡大概能猜到。

走出鵲橋院，聽著和其他丫鬟交談的梓桐說著陳氏被抬為平妻，趙梨洛被奪了管家權的事情，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曾經的自己也是無所不用其極的在府里明爭暗鬥，可換來不過是心上人的一記冷眼和一杯毒酒。

「梓桐」步翦水上前幾步，開口道。

「四小姐」

「另外的一名嬰孩可是安葬了？」步翦水帶著探究的開口。

「嗯，葬了，夫人說她不忍傷心」梓桐對著步翦水福身開口。

「好」應承完梓桐，步翦水一步步朝蘭舟院走去，腦海里回想著一個多月前自己和陳氏的在鵲橋院里發生的一切。

猶記得她探著陳氏的皓腕心裡就帶著說不出的詫異，那個曾經還鮮活的兩條生命，如今在這肚裡只摸見一道。

陳氏像是早知如此的帶著抹凄苦的笑靨。

步翦水心裡清楚，這懷著雙胎的孕婦有著常人無法體會的辛苦，而她肚裡的胎兒也開始因為『利益』而競相爭奪。

產婦異卵雙胎，生產之後一死一活早已不覺新鮮，活的身強力壯，死的骨瘦嶙峋。

陳氏心生一計，藉此污衊趙梨洛，只求在府里保存一席之地，步翦水心生憐憫卻終究構陷她人。

聽著依舊徹響於府里的痛苦哀嚎，步翦水踩著青石板路的繡鞋有著微微的顫慄，看著近在咫尺的蘭舟院，看了看自己不染血污的素手，一股淡淡的葯香傳來，可終究是乘了她人之風。

「小姐，四姨娘找你」發現步翦水回來的巧蓮，快步疾走到她面前，呵著冷空氣，急急的開口。

步翦水迅速收回跑毛的思緒，抓緊巧蓮的臂彎，說道「可是許姨娘身體欠妥？」

巧蓮盈盈一笑，她就知道四小姐最近張的就是四姨娘，看著她蹙緊的眉梢，連忙開口「不是，像是姨娘有幾句貼心的話，想找你說」

步翦水點頭，迅速朝蘭舟院主卧走去。

撩開帘子，偶爾能聽到許佳人極力掩飾的咳嗽聲，步翦水越發的緊張上前，容不得許佳人拒絕，就開始細細探究。

疑惑的神色取代了緊張的思緒，回頭望著碗里的剩餘中藥，端起放在鼻尖細嗅，直到疑惑越來越盛，她便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翦水」許佳人開了口。

步翦水抬頭，眼底帶著歉意的望著她，嘆氣說道「姨娘，最近身子匱乏的緊，可是終究卻說不出個門門道」

許佳人拍了拍步翦水放在床榻邊的素手，望了一眼巧蓮，直到她識趣的退出卧堂合上門扉之後，臉上才露出一抹難掩的悲傷，開口道「翦水，我的身子，我自己知曉，最近總是盜汗，噩夢連連，許是沒嫁給你爹爹之前，干多了讓人不齒的勾當，註定活不長久」

步翦水聽著眼眶越發濕潤，她有些懊惱自己學藝不精，連許佳人到底身體出了什麼狀況都把不出來，越補就越是虧損，她的身子就像是被砸了大窟窿的水缸，任憑自己如何填補，也終究抵不過水流失的速度。

可是怎奈她卻找不到該填補的地方，尋不到那真正的鬱結所在。

「對不起，姨娘，對不起！」步翦水把臉深埋在許佳人的懷裡，貪婪的吸食她身上的點點葯香。

墨色的長發被柔柔放下，許佳人望著步翦水頭上金色的珠釵，笑了笑，似是明白什麼，卻又不打算問出口，只要她知道在她走後有人能夠更好的照顧她便足以，但是…

許佳人望了望被禁閉不透一絲縫隙的窗檯，她或許是看不到她出嫁的那一天了。

「咳咳，咳咳！」許佳人攥著被子，緊緊捂著口鼻，開始劇烈的咳嗽。

步翦水立刻抬頭，緊張失措的神色一覽無餘的跌入許佳人的眼眸，看著她因過度荒亂而打破桌上的茶杯，看著她帶雨梨花的把溫熱的白水遞到她嘴邊，她凄苦一笑，自己可真是沒用，又惹得翦水擔心，又惹得她淚流滿面。

「為什麼，為什麼？」步翦水生氣的來回捶打著自己的腦袋，她根本查不出許佳人的病因，救了那麼多人，終究沒把她拽回來。

「別哭」許佳人喝了口水，像是舒心了些，半靠在床頭，心疼的拂去步翦水臉上的朱淚，借著說道「我還沒有故去，你這難過的樣子豈不是折煞了我，還有些時日，姨娘，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