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爭夫
妤姬此言一出,真真是驚呆了虞山、雲山兩山人。
月無殤當即否認道:「我與虞山從無往來,毫無瓜葛。」
白詹海聞言,先是一驚,半晌,方回想起來,的確是有這麼一回事,不禁愁容滿面,為難起來。
妤姬見他如此,便笑道:「白師伯果然還記得與我虞山的婚約。」
沈雲裳不解道:「雲山與虞山的何時定下的婚約,怎麼從未聽仙門之人說起過?」
白詹海嘆息一聲,而後緩緩道:「此是說起來便久遠了。事情是因我而起。唉。」
月無殤問道:「到底是何事?」
白詹海道:「我與妤姬的師父,妤婼,本有婚約。可是臨近成婚之際,妤婼卻說她已心有所屬,不能與我成婚。我與她是指腹為婚,根本談不上感情,於是我們便自己做主,解了婚約。但此舉有違孝道,是以我二人便約定將這婚約延至下一代。不想,我膝下只有阿娣一個女兒,妤婼也只有一女名喚妤嫿,於是此事便暫且作罷。後來阿娣不幸遇害,澈兒生死不明,兩山的婚約一事便再未提起過。」
沈雲裳心道:一段婚約延續了三代都沒能完成,虞、雲二山,還當真是無緣啊。於是道:「白掌門自己不願意接受的婚約,現在是要硬推給無殤嗎?」
白詹海聞言為難道:「妤婼已故,我卻不知這妤嫿可有子女?」
妤姬道:「妤嫿師妹多年前病逝,留有一女。」說完,拉著身旁的一名弟子,說道:「便是媚兒。」
妤媚兒原本也不接受這份婚約的,但一聽對方是月無殤,思慮幾番倒也同意了。
並非妤媚兒深愛月無殤,只是因為月無殤是沈雲裳喜歡的人。
妤媚兒始終不服氣沈雲裳。妤媚兒自認美貌無雙、天資聰慧、出身高貴、天地寵兒。可是卻眼睜睜的看著仙門第一美人、仙門第一天才的稱號都落在了沈雲裳的頭上。
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全部被沈雲裳奪去了,處處都讓她出盡了風頭。今日有機會也奪了她的心愛之人,真是再沒有比這個更能報復她的了。
當然這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報復沈雲裳自然是好的,但是妤媚兒那般心高氣傲的人,絕不會為了報復而將自己的終身大事如此輕易的交付出去。
妤媚兒夢想中的夫君,必定要出身高貴、家世顯赫,既要樣貌傾世又要修為不凡。總之就是要空前絕後、無人能及的好,只有這樣才配得上自己。
放眼仙門,身份能與妤媚兒相配的便只有仙門中的三位公子;蓬山修羽、祁山水墨、嶗山石冉。
但是虞山與嶗山是斷然不可能,兩山弟子不仇殺已算萬幸了,又怎會結親?
餘下的兩位修羽、水墨,妤媚兒也是從未放在眼裡。所以此番當妤姬提及月無殤時,妤媚兒幾翻比較,思慮斟酌,倒是找不出半點毛病。反倒覺著,自己的未來夫君本就該如他一般完美無缺、無可挑剔。
妤媚兒心中得意,站在妤姬身側,看著沈雲裳錯愕的神情,得意道:「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我與月無殤的婚約才是名正言順。」
沈雲裳反問道:「我與無殤哥哥是兩情相悅,也是名正言順。」
妤媚兒道:「大庭廣眾這下,這樣的話也說得出口,真是不知廉恥。」
沈雲裳道:「你......」
月無殤道:「我與雲裳兩情相悅是事實,有何不能說?我喜歡雲裳,雲裳也喜歡我,我們已經許下終生,一生一世在一起。除了雲裳,我不會娶任何人。」
妤姬道:「月公子此前是仙門棄徒的弟子,身份低微,喜歡一個世俗小家女子也就罷了。如今月公子是雲山掌門之孫,身份今非昔比,放眼天下,也只有與我虞山先掌門之孫女結親,才算門當戶對。白師伯以為如何?」
白詹海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既然當年連我自己都不願意接受安排,如今,我有什麼資格安排澈兒的婚事?」
妤姬道:「白師伯不要糊塗了。兩山結親,豈止是兩個小人兒的事情,更關係到兩山日後的命運,白師伯身為一身掌門,難道就不為師門的長遠考慮嗎?」
月無殤道:「我不管是父母之命,還是門當戶對,都不重要。我對雲裳的心,不會因任何人動搖,也不會因任何事改變。我此前孤身飄零,以後也是閑雲野鶴。認祖歸宗只為盡孝道,並不為這尊貴身份。如果認了親人便要接受這個婚約,那這個親,我不認也罷。」說完,拉著沈雲裳便走。
妤媚兒見他如此拒絕自己,必不能善罷甘休,於是長鞭出手攔下二人,氣道:「今日之事不說明白,誰也不能走。」
沈雲裳也生氣,見她來勢洶洶,也不甘示弱,召出赤月,怒道:「還有什麼好說!」
兩人話不說第二句便打在了一起。
冷鞭對寒劍,雷鳴對龍吟,二人出手皆是不留情面,如此狠厲的對決,與兩位姑娘家的花容月貌、清麗身姿極不相符。
白詹海見勢勸阻道:「兩位有話好說,不要衝動。」
二人皆是聞若未聞般無動於衷。
沈雲裳飛身踏上殿前一白玉石柱,妤媚兒長鞭隨後,一擊掃空,打在石柱上,氣道:「為何你事事都要與我搶?」
沈雲裳飛身之下,揮劍刺向妤媚兒,氣道:「你好不講道理。明明是你搶我的人。」
妤媚兒忙收鞭,迅即躲避,說道:「這婚約是兩山祖上定下的,這便是緣分。」
沈雲裳緊追其後,說道:「荒唐。無殤絕不會娶你的。」話音未落,就聽妤媚兒『啊』的一聲驚叫,赤月在妤媚兒左肩上劃下一道長痕。
妤媚兒惱急,轉手長鞭狠甩,向沈雲裳臉上抽過去。
月無殤見勢身影一晃攔下長鞭攥在手裡,對妤媚兒說道:「妤姑娘,你我並不相識,更無感情。即便遵了婚約,你我也不會幸福的。姑娘冰雪聰明,自然懂得這個道理。」
妤媚兒瞪著月無殤,用了的拽了拽鞭子,奈何那鞭子被月無殤僅僅攥在手裡,妤媚兒爭持不過,氣道:「鬆開。」
月無殤道:「要我鬆開可以,姑娘不要再打了。」
妤媚兒道:「我若是不肯呢?」
月無殤道:「那姑娘的對手便是我。」
妤媚兒道:「好,你若能讓我輸得心服口服,我便不再為難。」
月無殤道:「姑娘有傷在身,我贏了也是勝之不武。」說罷,鬆開手中長鞭。
妤媚兒收回長鞭,看了看手上的左肩,說道:「那公平一點。你讓我一隻手,躲得過我十鞭,便算你贏。」
月無殤聞言,將雙手負於身後,讓她兩隻手。
妤媚兒看他如此小看自己,不屑道:「你會後悔的。」說完一鞭直直甩出,直面月無殤心口而去。
月無殤側身避開。誰知那鞭子竟然在半空陡然轉彎,繞向月無殤上身。
月無殤俯身旋轉避開。直起身自卻見那鞭子已經向自己右腿抽過來,月無殤輕身一躍避開,不待身子落地,那鞭子好似算準了高度一般纏住了月無殤的右足腳踝。
想不到妤媚兒的鞭法如此迅速,出鞭、收鞭、再出鞭之間的轉換已超出常人。妤媚兒此時便是得意一笑。
月無殤腳踝被纏上倒也不慌,雙足併攏凌空一翻,落地時轉了幾個圈,便將整個鞭子卷了過來。
妤媚兒長鞭脫手,觸不及防。追上月無殤奪回鞭子,但鞭子已經離開了月無殤的腳踝。
沈雲裳在一旁看著,並不擔心月無殤會輸。可是心下始終隱隱不安,不確定這個妤媚兒是否真的會公平比試。
妤媚兒氣的將長鞭擲在地上,赤手空拳打過去。她竟是已手臂代替長鞭,打出一套虞山鞭法。
可是虞山鞭法,妤媚兒熟悉,月無殤更熟悉。
妤媚兒的每一招都被月無殤看破,幾個閃躲轉身之間,就逼的妤媚兒自亂陣腳,一個步伐不穩拌上月無殤的腿,身子猛地向一側摔倒下去。
卻在倒地的一瞬間被月無殤接住。半躺在月無殤臂彎里,只抬頭仰望、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妤媚兒的心跳偷偷的漏了一拍。
月無殤拉起妤媚兒,鬆開手,妤媚兒傲嬌一笑道:「你輸了。」
月無殤並不狡辯,說道:「即便如此,我也希望姑娘可以不再為難。」
妤媚兒看著月無殤,回想著方才被他保護的那一瞬間,妤媚兒那一身的盛氣凌人、自高自大便全都沒有了,嬌柔一笑,問道:「月公子想要出爾反爾嗎?」
月無殤道:「並非是讓姑娘不再為難我。是希望姑娘不要再為難自己。」
妤姬忙走到妤媚兒身旁,關心道:「媚兒,先將傷口治療一下。」說完,領著妤媚兒進殿去。
白詹海道:「虞山婚約一事,我有一個想法,想要問問你二人的意思。」
沈雲裳道:「前輩請講。」
白詹海道:「你二人已經許下終身,這婚約必然是不能遵守。不如將這婚約延續至下一代如何?」
沈雲裳聞言哭笑不得,心道這個白師伯就只會將麻煩事一而再再而三的推遲嗎?麻煩,留到什麼時候都是麻煩啊。自己不想面對的便推給下一代,真是有點不負責任啊。
沈雲裳此時也顧不得圓滑,直言道:「我不願意。我可不想與那妤媚兒扯上任何關係。若是我們家兒子娶了她家女兒還好,我必定不會苛待她。可若是我們家女兒嫁了她家兒子,有她那樣的一個惡毒婆婆在,我們女兒哪有好日子過?不行不行。」
白詹海聞言也無語辯駁。月無殤聞言更是不禁一笑。
沈雲裳道:「無殤哥哥笑什麼?我說的不對嗎?」
月無殤一手搭上沈雲裳的腰,柔聲道:「雲裳說的都對。」說完又問道:「那我們是先要一個兒子還是先要一個女兒?」
沈雲裳聞言一臉通紅的偷偷看了一眼白詹海,見起笑呵呵的轉過臉去假裝沒聽到,沈雲裳羞道:「無殤哥哥你不要亂說,我們還沒成親呢。」
月無殤道:「恩,雲裳不要著急,我會儘快去向岳父提親的。」
沈雲裳臉上更紅了,岔開話題,說道:「白掌門,其實依我看,無殤與虞山的婚約並不存在。」
白詹海聞言道:「哦?此話怎講?」
沈雲裳道:「白師伯與妤婼的婚約沒有完成,你二人只是將這婚約延續給了下一代。可並沒有說下一代沒有完成的話便要延續給下下一代。」
白詹海聞言覺得有些道理,說道:「的確沒有。」
沈雲裳道:「況且,白娣師叔與妤嫿師叔兩人,當年也沒有再定下後代姻緣,如此說來,妤媚兒與無殤之間,根本不存在婚約。」
白詹海恍然大悟道:「沈師侄說的有道理。的確是這麼回事兒。」
沈雲裳道:「而且,如果虞山與雲山聯姻是為了兩山的長遠,那不如在雲山弟子中選擇一人。」
白詹海道:「可若不是無殤,換了旁人,虞山掌門未必肯願。」
沈雲裳道:「她會願意的,如果這個弟子日後是雲山掌門。」
白詹海聞言嗅出一絲別的意味,問道:「你二人這是何意?」
月無殤坦言道:「實不相瞞,其實孫兒與雲裳早已決定了,成親后,我二人便遊山玩水天下為家。不留在余州,也不留在雲山。」
沈雲裳道:「還請白掌門成全。」
白詹海爽朗一笑道:「這有什麼成全不成全的,我說過了,我不會強迫澈兒做任何事。我只希望澈兒此生能平安喜樂的度過。」
月無殤聞言,欣喜道:「無殤謝祖父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