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婚約

第九十九章 婚約

沈雲裳一個人返回遺孤峰,看著陽光透過窗子投下的斑駁黑影,兀自發獃。忽覺時日緩慢難熬起來。

牆上的影子似乎總也不動,太陽總不西落,這個黃昏似乎格外的漫長。

待終於等到皓月當空之時,月無殤終於來了。

月無殤看著屋頂之上那道白衣倩影,嘴角漾起一抹微笑,輕身一躍至沈雲裳身側,低下頭,柔聲問道:「在等我嗎?」

沈雲裳伸出右手,停在月無殤身前,笑道:「等你好久了。」

月無殤伸出右手拉上沈雲裳的手,而後坐在她旁邊,左手極自然的攬住她的肩摟在懷裡。側首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

沈雲裳右手握著他的手,左手撫在他肩頭,依在他懷裡,柔聲說道:「無殤哥哥今日與親人相聚,真好。我原本以為,白師伯今天定要與你徹夜長談了。」

月無殤柔聲道:「原本是那樣的。只不過,祖父與師父有更多的話要說,便放我離開了。」

沈雲裳聞言一笑,忽而感概道:「無殤,你知道嗎?我今日度過了我人生中最漫長難挨的一個黃昏。」

月無殤心悅一笑道:「雲裳一定是在思念我。」

沈雲裳點點頭,道:「恩。思而不見,我今日才終於體會到度日如年是什麼樣的滋味了。」

月無殤摟著她肩膀的手臂忽而緊了緊,臉頰貼在她額頭上,低聲說道:「這樣的滋味,雲裳體會過一次便好,我再不會離開你,再不會讓你思而不見、度日如年。」

沈雲裳聞言一笑,低聲問道:「無殤哥哥今晚也可以留下嗎?」

月無殤道:「不止今晚,從今以後的每一個清晨黃昏、每一個日升日落、月圓月缺,我都會留在你身邊。除了你身邊,這世上再沒有我心之所向的去處。」月無殤說完,又小心翼翼的問道:「雲裳,你可願意隨我離開這裡,離開蓬山?」

沈雲裳道:「縱然天下錦城千萬,繁華無限,可是我的心之所向,也只有無殤哥哥的身邊。我只願此生可以與你相依相伴、不再分離。除此,再無他求。」

月無殤道:「祖父的意思是明日之後,讓我隨他回雲山,拜祭娘親,認祖歸宗。」

沈雲裳道:「白掌門要回雲山?那嶗山呢,他不去了嗎?」

月無殤道:「嶗山的事,就交給其餘幾位掌門了。」

沈雲裳傷心道:「無殤哥哥若是明日去雲山,我恐怕不能同行了。師叔罰我在此思過一月,責罰未完,我不能離開。」

月無殤笑道:「我來便是來問你的意思。如果你願意隨我離去,師父說他自有辦法免了雲裳的責罰。」

沈雲裳開心的抱住月無殤,說道:「我自然是願意的。要我一個人在這裡思念你一個月,這樣的日子,單是想一想我都怕了。我再也不要和你分開哪怕一時一刻了。」

月無殤聞言,也抱住沈雲裳,心悅道:「去雲山拜祭過娘親,我們便成親。」

沈雲裳笑而不語,靠在月無殤肩上用力的點了點頭『恩』了一聲,隨後,便感覺到月無殤的吻輕輕柔柔的落下來,如黃昏時刻那一抹暖陽般,溫和卻熱切的落在自己的脖頸上、臉頰上,沈雲裳感覺自己彷佛是被一片燦爛霞光包圍著,臉上一陣熱雲拂過。

沈雲裳側過臉迎著月無殤的吻回應過去,唯有此,才不辜負了這朗月繁星,一夜良景。

第二日,沈雲裳得了玄青子的特許,結束了遺孤峰的禁閉。

當晚,天機道人的百歲壽誕可謂是仙門第一盛宴。天機道人長年閉關,蓬山自家弟子尚且極難相見,山外旁系弟子離山自立后更是無緣再見。

是以,除仙門五宗之外,蓬山各旁支的掌門也齊齊上山賀壽。一來是賀壽,而來是領會道人風采,今日得見師尊,眾人皆是激動不已。

蓬山百里群峰長燈徹夜通明、喜樂不絕於耳。

說是壽誕,但當酒過三巡,殿內更像是一場久別重逢的家宴。大家都是處自蓬山,同門手足。幾句話就說起了過往山上光景,幾杯酒便觸及了昔日年少時光。眾人起先都還規矩端正,後來便四下走動,舉著酒杯,你敬我來我敬你,場面好不熱鬧。

這是沈雲裳在蓬山的最後一個夜晚。看著蓬山的一山一人、一花一樹,心中感慨無限,或許許多年後,自己也會同當下的眾人一樣了。

次日清晨,沈雲裳向玄青子辭別,秦明芳抱著沈雲裳哭的淚人一般。沈雲裳同樣熱淚盈眶。兩人六年同門,情同姐妹,一朝分別,當真相見不知何夕。

仙門弟子修習幾年離山的情況屢見不鮮。或歸家自立、或天下遊歷,雖不再山門,卻依舊行道家之事。若是不離山,決定寄身山門的弟子,便向掌門請名,被賜名后,或死或棄,除此之外,不可隨意離山。

而秦明芳已經決定要留在蓬山了。

辭別過後,沈雲裳與月無殤二人攜手離去。

行至仙障前時,忽然一聲急促高喊叫住了沈雲裳。

沈雲裳回身便見修羽匆忙趕來。

修羽聽到沈雲裳離山的消息之後,便急忙追過來。方才還焦急萬分,此刻見到沈雲裳轉身,卻在數步之外停住了。

沈雲裳笑問道:「修羽師兄?你怎會來?」

事出突然,修羽此時心緒難平,看了沈雲裳片刻,才問道:「聽說你要離山?」

沈雲裳依舊笑道:「恩,已經辭別過師父,今日便走了。」

修羽聞言神色落寞,佇立良久,低聲道:「好沒規矩。我是你師兄,竟然不說一聲便走。」

沈雲裳一怔,隨即道:「修羽師兄神通廣大,我不說,你不是也只道了嗎?」

修羽怔怔的看著沈雲裳,似乎有話要說,卻半晌開不了口,只默默無措的站在那裡。

忽而月無殤道:「雲裳,我們該走了。」

沈雲裳回頭對月無殤一笑,嗯了一聲,而後又向修羽道:「修羽師兄,後會有期。」

修羽遲疑片刻,最終也只一句:「後會有期。」

沈雲裳淺淡一笑,剛要轉身,就聽到修羽急著又說了一句:「若是他待你不好,你便回來,你永遠都是我蓬山弟子。」

沈雲裳聞言一愣,看著修羽臉上此刻陌生又熟悉的神情,微微出神。這副神情,似情深似不舍,這些年從未出現在修羽臉上,倒是常常會掛在月無殤臉上,沈雲裳神遊片刻,只輕聲一句:「修羽,謝謝你。」而後,轉身離去。

守山弟子解開仙障,修羽看著二人執手離去的背影,垂在身側的雙手不覺的攥了攥。心底的話到底沒能說出來。修羽站在原地獃獃了看了許久,直到仙障重新落下,阻斷了山內山外的兩個世界,也隔絕了山內山外的兩個人。

沈雲裳與修羽雖表面上看起來極度不睦,但其實不然。

修羽為何執意每月一戰,他雖未言明,但沈雲裳並非不懂,也並非沒有感動過,說到底人非草木。只不過,沈雲裳心有所屬,無法回應他而已。

月無殤拉著沈雲裳的手,見她眉心微鎖,心知她對蓬山心有不舍,於是握緊她的手,柔聲道:「雲裳日後若是想念這裡,我們隨時都可以回來。畢竟,這裡也是雲裳的家。」

沈雲裳聞言,心下溫暖,自己最想得到的人已經得到了,縱然分離過、誤解過,但何其有幸,他一直都在。

沈雲裳握緊了他的手,點頭一笑道:「好。」

看著月無殤,沈雲裳忽而想起一事,伸手自懷中掏出那個被埋了幾年的黑色布袋,輕輕拋起,又穩穩接住。拿在手裡,自言自語道:「前輩說這布袋便是定情信物,是嗎?應該......不是吧?」

月無殤聞言一笑,道:「是。」

沈雲裳故作疑惑道:「怎麼會呢?通常送定情信物時,難道不應該再說點什麼嗎?無殤哥哥那個時候有說過什麼嗎?我怎麼不記得?」

月無殤笑問道:「現在說,還來得及嗎?」

沈雲裳道:「哥哥先說來聽聽。」

月無殤聞言不語,卻停下腳步,摟過沈雲裳俯身一吻,說道:「要說的太多,怕是要說上一生一世、生生世世了,雲裳可願意聽?」

沈雲裳聞言,默默的將那布袋收好,轉而拿出沈家的通天玉牌,將它親手系在月無殤腰間。

月無殤靜靜的看著她的每一個動作,待她系好了,才問道:「這是何意?」

沈雲裳道:「定情信物,現在送,來記得嗎?」

月無殤的手又摟緊了些,看著沈雲裳嫣然而笑的樣子,手掌忽而溫熱起來,笑問道:「送定情信物之時,雲裳難道不應該再說點什麼嗎?」

沈雲裳踮起腳抱住他,臉頰貼著他的臉頰,在他耳邊輕聲道:「我願意。」

兩人情意繾綣你儂我儂,緊緊相擁在一起,感受這份來之不易的簡單而滿足的美好。

兩人到達雲山的第二日,白詹海為月無殤辦了歸宗大典。

白詹海雖為月無殤更名為顏澈,但因為嶗山斬鬼祭和蓬山天機壽誕兩件事之後,月無殤名聲大噪,是以雲山眾人依舊稱呼他為月公子或無殤公子。

兩人在雲山逗留的這幾日,白日里也是形影不離,時時刻刻膩在一起,忽而深情相擁,忽而濃情一吻,旁若無人。

雲山眾弟子每每都是面紅耳赤,只有掌門白詹海毫不避諱,每每只是笑而不語轉身迴避。

白詹海時常感嘆自己人生末路之年,得了一個孫兒,還得了一個孫媳,真真雙喜臨門。

就在白詹海一心籌算著何日去沈府提親之際,卻被虞山掌門的意外到訪而一棒打斷了。

虞山掌門妤姬原本是要去嶗山,但聽聞沈雲裳來了雲山,便也改了主意,來了雲山。

沈雲裳與月無殤的關係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被眾人默認的一對。

妤姬對此原本並不在意。但得知月無殤是白娣之子后,便在意起來了。

按照妤姬的說法,月無殤與虞山是有婚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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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鬼之雲月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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