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身世
沈雲裳聞言也是目瞪口呆,不過片刻后,倒也覺得合情合理。
雲山書院中懸挂的那副白娣畫像,沈雲裳一直覺得看起來眼熟,現在想想,月無殤的眉眼可不正是與那位已故的白娣如出一轍!
白詹海道:「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我的孫兒。」
妤姬的神色比起吃驚,更顯得是驚喜多一些,妤姬問道:「白世伯,白娣師姐殞身多年,此事你可有確鑿的證據?」
白詹海道:「當然。」說著,從懷裡拿出一封信,舉著信說道:「我兒阿娣死後的確留有一子,只不過當時正逢海妖作亂,這個孩子下落不明,我也是找了很久。後來,好不容易打探到這個孩子的下落,卻不想,當我趕去的時候,村子因為突發瘟疫,全村人都死了,屍體已被焚燒處理掉了。我雖然不死心,但是自那以後,就再沒有找到任何有關這個孩子的消息。直到嶗山斬鬼祭,我看到了無殤。」
白詹海說到此處,回身看了一眼月無殤,滿眼慈愛含著淚光。眾人也都紛紛看向月無殤,議論紛紛。
祁山掌門水衍說道:「如此細看,這個少年的樣貌倒真是與白娣師妹一模一樣。」
白詹海道:「我當時也很震撼,於是我便派人私下調查無殤的身世。巧合的是,同州城主也在調查無殤的身世。這封信中就是同州城主查到的有關無殤身世的秘密。證實了無殤就是當年的顏澈。」
眾人便紛紛疑問這同州城主為何要待查月無殤。
白詹海卻看破不說破,將信還給沈雲裳,滿臉歉意道:「雲裳師侄,實在對不住。這是令尊回復給尊祖父的信件,被我門下弟子截下。截下這封信也是實屬無奈,他日,我定當親自上門向令尊請罪。現在,我將這封信物歸原主。」
沈雲裳有些錯愕的接過信,收在懷裡。
虞山掌門妤姬道:「我還奇怪呢,當年玄塵愛慕白娣師姐愛的死去活來,卻在其死後依舊活得逍遙自在,哼,原來是偷偷養著師姐的孩子。他倒是樂的快活,卻害得白師伯與親孫兒骨肉分離多年,說穿了也不過是個自私的卑鄙小人罷了。」
月無殤聞言冷冷道:「不許你說我師父。」
妤媚兒道:「月無殤,你膽敢如此同我師父講話!」
妤姬向來言語刻薄,對玄塵更是怨憤極深,但卻對月無殤口下留情,制止了妤媚兒,對月無殤說道:「你如此維護那個老東西,怕是你也被他蒙蔽,還不知道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白詹海道:「玄塵當年修鍊禁術,試圖為魂飛魄散的阿娣重新結魂造魄,結果並沒有成功,反害的阿娣屍骨無存。但是幾年後,他卻以此術救活了無殤。他是無殤的救命恩人,又將無殤撫養長大,無殤當感念他的恩情。」
妤姬道:「救命之恩是不假,養育之情也是真,但卻教的這孩子一身邪術,這又是何居心?」
白詹海道:「這便是還魂復生術的缺陷。世人皆以為此術無所不能,但其實不然。無殤的魂魄是由萬鬼遊魂拼湊而成,復生之後便要以血肉之軀供養魂魄,非死不得解脫。無殤當時年幼,又沒有修為在身,無法壓制體內魂魄,隨時都有生命之危。為了不讓無殤遭受萬鬼反噬,玄塵才將自己的一身修為一併封在了無殤的魂魄之中。實在是不得已的保命之法罷了。」
沈雲裳聽到這裡,不禁想起來了,月無殤曾經的確說過,苦練修為只為保命,當時還以為他在玩笑,原來竟是真的。得知他身世如此凄苦,年幼之時竟是遭遇了這般曲折,沈雲裳心中對其越發憐惜,默默走到他身旁拉上他的手,緊緊的握了握。
月無殤今日也是第一次聽說自己的身世,面上雖淡然如常,心下早已波瀾迭起,難以平靜。拉著沈雲裳的手,說道:「這些事情,我從未聽師父說起過。」
沈雲裳安慰道:「前輩定是捨不得你傷心,所以才不告訴你。」
石旌開道:「即便月無殤是你的孫子,但也不能解除他的嫌疑。」
白詹海道:「澈兒的身上並無傷口,方才已經驗過。」
石旌開道:「那身上的傷痕癒合的太過離奇,必定是邪術的作用才使得他身上不留一絲疤痕。」
白詹海道:「這不關你的事。」
石旌開道:「事關我兒清白。」
白詹海道:「那你想怎樣?」
石旌開道:「讓我砍上一刀,若他的傷口如常人一般,我便不再追究。」
白詹海道:「今日有我在此,誰也別想傷我澈兒分毫。」
兩人頓時僵持不下,各不相讓。
忽而一聲虎嘯打破了僵局。
嘯聲一起,蓬山百里群峰都為之顫了一顫。接著又一聲虎嘯,比方才那一聲靈力更甚,天正殿內都隱隱有晃動之感。
修齊忙待人下山查看。不多時領著一個姑娘和一隻白虎走上大殿。
沈雲裳一看,真是緣分不淺,來著不是別人,正是風城薛氏的薛寧兒和白虎雪娘。
薛寧兒道:「風城薛氏弟子拜見各位掌門。」
玄青子道:「無須多禮。風城,乃祁山地界,姑娘來蓬山所為何事?」
薛寧兒道:「我知道是誰殺了王氏一門二十三口。」
薛寧兒此言一處,滿座皆驚。
孟軒急道:「懇請姑娘相告。」
薛寧兒道:「那人最早是出現在風城。一身紅衣,帶著一張鬼面具。此人最早是出現在風城城主府內,被雪娘咬傷后才倉促逃走。我與同門幾人便一路追過來。我們在追查中發現,此人修習邪術,時常失控,失控時便如厲鬼重生一般,需以人血壓制。」
孟軒問道:「姑娘可有看到他的樣子?」
薛寧兒道:「並沒有。但是他左臂被雪娘咬傷,雪娘乃靈獸,即便是此人的傷疤好了,雪娘也會認出此人。雪娘便是憑藉自己留下的氣味,一路追著那人到了幽州王氏府上。可惜我們趕到的時候已經太遲了。王氏弟子已慘遭毒手。」
孟軒道:「姑娘如今追到了蓬山,莫非那人逃到了蓬山?」
眾人不由得又疑心起月無殤來。
薛寧兒道:「的確。可是此人太過狡猾。他割下了自己傷口上的肉,包在紅衣之中,而後讓一匹馬馱著這個包裹引我們來蓬山。我們追上時,才發現是上了當。但這位月公子絕不是兇手。」
石旌開道:「姑娘為何如此肯定?」
薛寧兒道:「那人割下被雪娘咬傷的肉,只是擺脫了雪娘的氣味。但是他自己的氣味,雪娘依舊辨認的出。只要被雪娘遇到,雪娘定會有所反應。」說著看了一眼溫順在一旁的雪娘,又說道:「而現在雪娘如此溫順,我便確定,那人並不在此殿中。」
眾人聞言,皆恍然大悟。
白詹海笑道:「如此,我澈兒便清白了。」
孟軒道:「姑娘,除了月公子,還有一位有嫌疑之人,可否請姑娘帶著雪娘前去辨認?」
石旌開臉上顯然的陰沉了一下。
薛寧兒問道:「當然可以。此人為禍作亂殘害仙門同人,罪大惡極。不知是何人?」
孟軒看著石旌開道:「嶗山公子,石冉。」
石旌開沉默片刻,說道:「那便請姑娘帶著這隻白虎隨我去一趟嶗山,當場驗過,還我兒清白。」
薛寧兒道:「事不宜遲,我們便即刻啟程。」
石旌開道:「還請各位掌門與我同去,做個見證。」
水衍道:「明日便是天機師伯百歲壽誕,我們今日盡數離去,這......」
玄青子道:「不如,待明日家師壽誕之後,再去嶗山如何?」
妤姬道:「我們多等一日倒也無妨,只要沒有人通風報信就好。」
石旌開道:「妤掌門未免太過小人之心。」說完,便收起佩刀,坐回座位。
白詹海道:「既然此事與我澈兒無關,我與澈兒還有事要說,告辭。」
水墨突然跳出來,站在大殿中央,說道:「白掌門請慢。」
眾人皆疑惑的看著水墨,不知他要搞什麼名堂。祁山掌門水衍當即警告道:「墨兒,不得胡鬧。」
水墨輕快一笑,對水衍說道:「爹爹放心,孩兒自有分寸。」
白詹海笑問道:「水墨師侄有何事?」
水墨道:「既然月無殤是白師伯的孫兒,那便是仙門第四位公子,大家便是自己人了。」說完揮手召出佩劍偃冰,看著月無殤笑道:「比試一下,如何?」
月無殤道:「不感興趣。」
水墨聞言並不感到意外,說道:「你是怕了嗎?天下皆傳你一身修為如何了得,莫非是浪得虛名?」
月無殤道:「比什麼?」
水墨道:「聽聞你集五宗所長於一身,你的嶗山刀法我已見過,果然不凡。今日,我便來領教一下你的祁山劍法。」
水墨說罷,手中靈力翻湧,長劍脫手而出,在空中翻轉幾圈,而後一道劍光直奔月無殤。
月無殤不動聲色,微微側身些許,劍身便擦著身子而過。
水墨召回佩劍,得意的問道:「無殤兄弟,看劍!」說完,又揮手斬出一劍,劍光所到之處猶如霜落雪飛,寒氣四起。
月無殤推開沈雲裳,輕身躍起,踏著那劍氣閃身避開。水墨持劍再度衝上。
祁山劍法,是祁山始祖在蓬山劍法之上增減刪改而成。祁山一帶終年積雪不化,是以祁山劍法的獨到之處便是劍氣如霜,冰刃似雪。
月無殤避開后,輕身落至一旁,手中血氣泛起,一道黑霧蒸騰而出繞向水墨。水墨見勢立即縱身後退,手中靈力泛起,一道光陣瞬間閃現,擋住席捲而來的黑霧。
月無殤手中符篆飛出,貼於光陣之壁,白色陣上片刻間便攏上一層薄薄黑氣。月無殤閃身至光陣前,一掌拍下,那光陣瞬間炸裂。
水墨被飛散的氣流衝擊了一下,身子後退數步,鬢髮凌亂,手上略微擦傷。
水墨毫不在意。手中靈力催動,偃冰犀利流轉,繞著月無殤橫劈豎砍。
沈雲裳見勢召出赤月,扔給月無殤。月無殤接過劍,挑開偃冰,躍至殿外。
水墨緊隨其後。殿內眾人也難耐心中好奇,紛紛走至殿外觀戰。
兩人長劍相對,不讓分毫。
如果水墨的劍法是如霜飛雪落,月無殤此刻便是霜暴雪崩。空氣中白霧凝聚,地面上霜雪晶瑩。四周草木的青枝翠葉,頃刻間結成了滿樹銀花。
沈雲裳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偃冰是水墨的佩劍,使用起來應當如自己的左膀右臂一般得心應手才對,可是此時此刻,卻被月無殤手中的赤月壓制的如木偶一般僵硬、彆扭。
兩人招數完全一樣,但是威力、效果卻是天差地別。不要說刺到月無殤,偃冰此刻連接近月無殤都做不到。
水墨詫異著瞪大了眼睛,連聲道:「這......怎麼可能?」
看著月無殤將祁山劍法舞的如夢似幻,出神入化,水墨暗自驚愕道:如此境界,怕是比父親還要高出許多!想來自己已算天資不俗,修為上亦是勤勉,可這霜影劍花的效果、威力均不及他十中之一。
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待月無殤將祁山劍法三十二式一一耍完,水墨已是目瞪口呆,偃冰脫手不翼而飛的那一刻,水墨亦是敗得是心服口服。水墨不僅沒有懊惱失落,反而由衷欽佩道:「無殤兄弟,好劍法。」
月無殤收回劍,禮貌道:「承讓。」
眾人圍觀之後,神色各異,無不驚嘆贊服。
白詹海更是毫不掩飾的暢意一笑,說道:「既然已經比試過了,澈兒,我們走。」而後向眾人道:「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