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驗身
沈雲裳來到天正殿時,驚訝的發現鬼百枯正一個人站在門口。左顧右盼似乎很著急。此刻見到自己,便也不循規蹈矩走路,身影一晃,便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沈雲裳問道:「前輩在等我嗎?」
鬼百枯急道:「無殤呢?」
沈雲裳道:「不知道。」
鬼百枯道:「你不知道?你滿身都是他身上的味道,還想騙我。」說著,便皺起鼻子在沈雲裳四周聞了聞,說道:「這香味這麼濃,無殤一定靠你很近吧?」
沈雲裳臉上一紅,說道:「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鬼百枯道:「進去了以後,小心應對。」
沈雲裳隱隱察覺到了鬼百枯話里的危機,警覺道:「發生了何事?」
鬼百枯輕嘆一聲,面色沉重道:「來者不善。」
沈雲裳的心忽然也隨之沉重起來。
天正殿內,聚集著眾多人。五宗掌門及親近弟子外,殿內還有一人,一臉怒火似乎隨時可以燎原一般,正是孟軒。
沈雲裳心道:難道是為了幽州城一事?若是那件事,倒也沒什麼,如實說就是了。可是又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沈雲裳走上殿,說道:「弟子沈雲裳,拜見師父、各位掌門。」說完,又問向玄青子道:「不知師父召弟子前來,有何吩咐?」
玄青子臉色陰沉的難看,緩緩說道:「幽州王氏被滅,兇手是月無殤。」
沈雲裳聞言當即反口道:「絕不可能!」
孟軒憤怒道:「此事是我親眼所見,絕不會錯。」
沈雲裳當即問向孟軒道:「我們在幽州還曾出手救過你,你為何要如此誣陷?」
孟軒道:「姑娘救下我滿門性命,我自當感激不盡,可是月無殤滅我一門,也是不爭的事實。」
玄青子道:「你二人認識?」
沈雲裳道:「是。弟子此次去往祁山之時,途經幽州,遇王氏一門有難,便出手相助。」
玄青子問道:「王氏一門?」
沈雲裳道:「正是嶗山旁支王翦一門。嶗山弟子奉命處決王氏弟子。」
眾人聞言皆看向嶗山掌門石旌開,石旌開陰著臉道:「此事是誤會,乃我門下弟子假傳消息,我已將那弟子處決。」
沈雲裳道:「弟子與月無殤救下王氏一門之後,次日便離開了幽州去往祁山。而返山途中,並未停留幽州,是以弟子敢以性命擔保,王氏被滅一事,絕對與月無殤無關。」
孟軒道:「弟子絕非憑空猜測,因為弟子親眼見過那人的臉,正是月無殤。」
沈雲裳如被天雷擊中一般,心下一顫,大驚道:「你說什麼?」
玄青子道:「事情經過如何,你詳細說來。」
孟軒道:「五日前,月無殤深夜孤身闖入府中,遇人便殺,弟子受傷昏厥了過去,待弟子醒來時,門中二十三人無一活口。他身穿一身紅衣,戴著鬼面具,弟子昏厥之前曾一劍挑開他的面具。正是因為月無殤曾有恩與我,所以他的那張臉,弟子絕不會認錯。」
沈雲裳聽到紅衣鬼面時,心裡便明白了七八分,想來是石冉為擺脫困境而將紅衣人的身份嫁禍給月無殤。或者是石旌開,為了包庇自己的兒子,才找人假扮月無殤。只是這些都是自己猜測,並無證據,且石冉就是紅衣人一事也同樣沒有確鑿證據。
沈雲裳眉頭緊鎖,說道:「月無殤的修為你親眼見過,他若想殺你,你怎會活到今日?且你真的認為憑你的修為可以挑開他的面具?易容之術,簡單至極,深夜之中,你確定看清楚了嗎?」
孟軒道:「我們十幾人圍攻他,他左臂受了傷才讓我有機可乘。且人臉可以易容假冒,那修為呢?月無殤一身血氣黑霧,與我們纏鬥時,周身被厲鬼圍繞,這樣的修為,難道也可以作假嗎?」
沈雲裳心中確定此人絕對是那個紅衣鬼面人本尊。如果能找來石冉查看其左臂上是否有傷便好辦了。如果有,那麼他是紅衣鬼面人的身份便坐實了。
孟軒道:「弟子此次來蓬山,便是想請蓬山交出月無殤。」
玄青子問向修齊道:「月無殤可在蓬山?」
修齊道:「回稟師父,月無殤並不在蓬山。」
玄青子又問道:「雲裳,你可知月無殤在何處?」
沈雲裳急道:「師父,此事一定不是無殤所為。」
妤媚兒道:「沈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維護月無殤,與仙門同門為敵。在同州如此,在嶗山如此,現在還是如此,恐怕你二人當真不只是相識這麼單純吧?」
沈雲裳道:「天下會使血氣的人不止月無殤一人。王翦也會。」
妤媚兒道:「沈姑娘是想將此事推託到一個死人身上嗎?」
沈雲裳道:「並非如此。王翦並非主謀,在其背後還有一個主人。此人同樣年紀輕輕,血氣加身。」
水墨道:「沈姑娘說的是那個滅了溫氏一門的紅衣鬼面人?」
沈雲裳道:「正是此人。」
水墨道:「月無殤向來都是一身黑衣,且從不戴面具。這麼說來,倒是那個紅衣鬼面之人存心嫁禍了。」
妤媚兒道:「誰也不知道紅衣人的身份,也許他根本就是月無殤也未可知。」
沈雲裳道:「月無殤曾在紅衣人手中救下溫善,月無殤絕非紅衣人。只要找出真正的紅衣人便可真相大白。」
妤媚兒道:「說的輕巧,紅衣人自案犯後邊銷聲匿跡,如何找?」
水墨道:「沈姑娘可是掌握了關於紅衣人身份的線索?」
沈雲裳看了一眼石旌開,見其從方才開始便一直神色不安,此刻聽到水墨的話眼眸忽閃,雖然瞬間便回復了平靜,但沈雲裳確定,石旌開必定已經知道了石冉就是那紅衣人。
沈雲裳大膽道:「不錯,我已經知道那個紅衣人是誰了。」
水墨道:「是誰?」
沈雲裳看著石旌開道:「他就是嶗山少公子,石冉。」
眾人聞言皆愕然。
石旌開神色肅然道:「沈師侄此言,有何證據?」
沈雲裳道:「王翦死的時候,有一冤魂名叫阿珍,大家可還記得?」
沈雲裳見眾人回想片刻,皆紛紛點頭議論,便接著說道:「我在阿珍的記憶中看到,王翦害死阿珍之時,那個紅衣人也在。王翦對那個紅衣人畢恭畢敬,試問整個嶗山之上,除了石掌門,還有誰可以讓身為掌門之尊的王翦卑躬屈膝?」
石旌開道:「這算什麼證據!」
沈雲裳道:「石掌門說嶗山弟子假傳消息要滅王氏,可是據石千所言,那個假傳消息之人正是石冉。他們正是受了石冉的命令去滅王氏一門。敢問石掌門,冉公子何在?」
石旌開道:「小兒修習時不慎受傷,此刻當然是在嶗山養傷。」
虞山掌門妤姬道:「這麼巧?那兇手受了傷,令公子偏偏這麼巧的也受了傷?」
石旌開道:「事有巧合,僅憑一個傷口便能說明我兒是兇手嗎?」
沈雲裳道:「當然不能。那便請石掌門將令公子請出來。令公子有沒有修鍊血氣之術,一查便知。」
石旌開道:「好,待我兒傷勢好轉,我必定當著眾位的面親自查看。如果確有其事,我必不輕饒。可若不是我兒所為,又當如何?」
孟軒道:「不管是誰,弟子都一定要替我一門二十三口討個公道。」
妤姬道:「玄青子師兄,既然石掌門都同意驗明正身了,那你是否可以將你師弟的寶貝徒弟叫出來了呢?是與不是,驗過才能服眾。」
玄青子道:「雲裳,你可知月無殤去了何處?」
不待沈雲裳答話,月無殤自殿外走進來,說道:「無殤在此。」
殿內眾人聞聲齊齊看過去。
月無殤走到沈雲裳身側,對玄青子說道:「王氏一案並非無殤所為,弟子可以一驗。」
孟軒道:「月公子曾有恩我,我也不希望兇手是你。」
月無殤道:「兇手的傷口在何處?」
孟軒道:「左臂上側。」
月無殤聞言便當眾解開上衣,露出左半身。
除虞山一眾女輩紛紛側目閉眼之外,殿內餘下眾人皆瞪大了眼睛盯著月無殤的左臂。月無殤的左臂緊實有力,白皙無瑕,並無任何傷口傷痕。
孟軒道:「沒有傷口!對不起月公子,是我誤會你了。看來真的是有人易容扮成公子的樣子企圖栽贓嫁禍。」
月無殤剛要穿上衣服,石旌開忽然起身衝過來一手拉住月無殤的手臂,猛地扯開月無殤的上衣,驚道:「怎麼可能!」
沈雲裳道:「無殤並不是兇手,當然沒有兇手的傷痕。」
石旌開看著月無殤光潔的上身,難以置通道:「你在嶗山分明受了重傷,滿身刀傷,刀刀見骨,短短一月光景,怎會傷口全消?即便你癒合能力再快,怎會連一絲疤痕都沒有?」
石旌開此言一出,滿座皆驚!議論紛紛,都覺得奇怪。
石旌開道:「難道這血氣邪術竟對治癒傷口有奇效?」說著,手中靈力翻轉,召出佩刀開山,揮著向月無殤身上砍去。
月無殤當即閃身避開。
『當』的一聲脆響,冷劍對寒刀。
白詹海手持長劍攔下石旌開的這一刀。
白詹海道:「石掌門為何屢次與這少年為敵?」
石旌開道:「那白掌門又為何要屢次維護這個少年?」
白詹海手上猛的一用力,擋開石旌開的刀,走到月無殤身側,對著眾人,說道:「我原本打算過了天機師叔的壽誕再說此事,今日看來,是不說不行了。」
玄青子道:「白世伯有話但說無妨。」
白詹海看了一眼月無殤,而後向眾人朗聲道:「這個少年,不是別人,乃我兒白娣之子,我的外孫,顏澈。」
眾人聞言皆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驚的說不出話。
月無殤那正在穿衣服的手當即僵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