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鬧劇

第五章 鬧劇

沈雲裳從琴室出來,想著李芊此時應該已經等的牙痒痒了吧,於是乘著陽光,哼著歌,徑直回了院子。

院子里靜悄悄的,這太反常了。

就算李芊沒鬧上門來,也總該能聽到沈柔嘻嘻哈哈的聲音。沈雲裳謹慎的邁步進去,呵,好傢夥,眼前是滿滿當當站了一院子的人。

沈雲燕和李芊坐在石凳上,陰沉著臉,二三十個丫鬟站在一旁低頭垂手,大氣不敢出。

沈雲裳一看這氣勢就知事情不妙,不過心中倒也不懼。

這幾日剛好無聊,來個吵架的人也好,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遂推門進去說道:「喲~這麼熱鬧,都擠到我的院子里幹什麼!」

「雲裳,你過來。」說話的是沈雲燕,語氣嚴肅,神色更嚴肅。

再看坐在一旁的李芊,臉蛋紅撲撲的,眉頭緊皺,那雙迷離的桃花眼此時更是瞪的圓圓的,如果怒火看的見,怕是李芊的眼睛都要火焰熊熊了。看來是憋了好大的一口委屈加惡氣。

沈雲裳沒有過去,反而不遠不近的站住了,說道:「長姐有話就說吧。」

沈雲裳指著李芊的丫鬟們問道:「她們是怎麼一回事?」

沈雲裳不冷不熱道:「我的丫鬟失蹤了,臨時找了幾個做事而已,我堂堂沈府二小姐,使喚幾個丫鬟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使喚丫鬟幹活便罷了,可也不能推了活人去餵魚,你就不怕鬧出人命來。」說到此,沈雲燕拿著絹帕的手在石桌上錘了一下。

餵魚?這倒是很像沈柔能說出的話。沈雲裳深知沈柔為人,伶牙俐齒但嘴硬心軟,多半也是說著玩的。再一看癱在地上全身濕透的丫頭,頭上還掛著零星水草,狼狽痛苦的樣子反倒讓沈雲裳覺得可笑。

沈雲裳道:「這麼大個活人跳下去喂我的魚,怕是要把我這一整塘的小魚都給撐死了。」

沈雲裳護短,不僅護短,而且絕不在李芊面前服軟。

李芊終於忍不住了,猛的站起來,吼了一句:「難不成我李府的丫鬟還不如你那一塘破魚。」

她那個落水的丫鬟一見自家小姐站出來替自己撐腰,見勢更是淚如雨下,哭聲震天,哭的那叫一個浮誇凄慘!

「鳳尾龍睛。」

「你說什麼?」李芊正在氣頭上,聽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一時不明所以。

「蝶尾龍睛。」

李芊道:「恩?」

「不是破魚,都是很漂亮的!」沈雲裳微微仰頭,雙眼望天,面無表情,卻一舉一動都讓人感覺硬氣的很、不屑的很。

李芊道:「你、你...真是豈有此理,好,今天你敢推我的人餵魚,明天我便撈你的魚去喂貓!」

李芊情緒異常激動,彷彿被推下水的是她自己。

沈雲裳道:「你敢!你來一個我淹一個!」

沈雲燕見二人越說越過火,李芊很下不來檯面,而此事又是雲裳手下人做的不對在先,索性先罰了那下人給李芊一個說法,李芊便也沒理由揪著沈雲裳不放,此事就算完了。於是呵斥道:「雲裳!住口!胡鬧也要有個分寸,你的丫鬟推人下水就是不對!來人呀,把沈柔拖下去,領罰!」

沈柔一見大小姐發話要罰,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頓時也淚眼汪汪可憐巴拉的說道:「大小姐,沈柔冤枉。並非我推她下水,是她自己看見李小姐進來,便轉身硬要跳,奴婢死命去攔都攔不住啊,險些被她拉著一起跳了水!」三分演七分裝,說的倒是像模像樣。

那小丫頭抓著李芊的裙擺,聲淚俱下:「你胡說!我根本不會水,自己跳下去,豈非自尋死路!小姐,就是她推我下去的,就是她!」

李芊道:「沈雲裳!你不要仗著沈家財大氣粗就無法無天,有什麼事是你做不出來的!」

李芊氣的言語過激,口無遮攔。沈雲燕聽到這一句時卻是眉心微鄒,心下不悅,斜眼瞟了一眼李芊。可憐李芊並未察覺。

沈雲裳聞言笑道:「財大氣粗?無法無天?我原以為你是個不自知的人,想不到,芊兒姐姐竟是這般是的了解你自己。」李芊越是氣惱,沈雲裳就越是雲淡風輕,而沈雲裳越是雲淡風輕,李芊就越是氣惱。

李芊再欲說話,沈雲燕先一步說道:「好了,雲裳,休得再胡說,芊兒妹妹切莫動氣,左右不過是下人們鬧了矛盾,不要為此傷了沈李兩家的情分。」

「你們也塊別再哭了,大喜的日子,在這裡哭哭啼啼的做什麼,真是平添晦氣!沈璃、沈柔、阿玲留下,其餘人都下去吧,誰要是出去亂嚼舌根,當心自己的嘴!」

阿玲正是那個出言頂撞沈雲裳而後又落水的姑娘。

沈雲燕轉而對沈柔說道:「阿玲落水,沈柔責無旁貸,杖責二十,罰跪三天,你自行去管家那裡領罰!」

沈柔聞言便趕忙走人,退了出去。

而後,沈雲燕又是半威半勸,不住的向沈雲使眼色,說道:「雲裳,你手下的人出了這等差錯,也是你平日里管教不嚴,趕緊過來給你芊兒姐姐道個歉,你芊兒姐姐大度,定不會與你計較!」

沈雲裳何曾理會過沈雲裳的眼色,說道:「我去罰跪。」說完便轉身大步走出了院子。

「你,你站住。」沈雲燕知覺胸中怒火騰串,恨不得再一把掐死這麼妹妹!

沈府禪房。

禪房位於沈府東北角,也是獨立的一座院落。青階石板鋪就,院中引得一泉活水做蓮池。池上有座木板橋,過了橋順著蜿蜒小路走到盡頭便是禪房。黃金瓦琉璃牆,金光閃閃而又璀璨生輝。禪房裡紅木鋪地,供著一尊金身佛像,佛像兩旁供奉著香火。

沈夫人是禪房常客,初一十五都要過來拜一拜,誦經念佛。

沈雲裳也是禪房常客,隔三差五就要過來跪一跪,反思己過。

沈雲裳坐在禪房裡,聞著清冷的檀香,看著窗上斑駁的樹影,完全沒將罰跪的事放在心上。神色專註若有所思,卻是在想著月無殤那快如閃電般的身影,想著學習行術一事。不多時,門被推開,沈柔也來了。

沈雲裳抬眼瞟了一眼沈夢,問道:「恩?打完了?」

二十大板的責罰,說重不重,說輕么,也不能算輕,主要還得看是誰打、怎麼打。像沈柔現在這樣,還能自己活蹦亂跳走過來的,那多半也就是拍了幾下,比巴掌重不了多少。

沈柔進來第一件事,便是委屈巴巴的道歉:「對不起小姐,是我連累你了。」

沈雲裳道:「呵,沒事,這裡倒是清靜。」

沈柔道:「我真沒推她下水。我就是多使喚了她們幾圈,讓她們多幹了點活而已。那個阿玲原本是站在欄杆上撈魚塘里的花瓣,她撈的也並不認真,東張西望,有一下沒一下的。現在想想,怕是一早就料定她們家小姐定會找來,所以做好了準備,看到大小姐和李小姐進門,便洋裝被推落水,哼,真是狡猾.........」

沈柔嘮嘮叨叨半天,總算是說夠了,見沈雲裳此刻並不說話,便識趣的將軟墊往遠處挪了挪,規規矩矩的跪好。

屋內寂靜無聲,窗外時不時傳來幾聲清脆的蟲鳴鳥叫。過了好一陣,沈雲裳睜開眼並換了個姿勢,仰面躺下,頭枕在軟墊上,對沈柔說了一句:「不怪你!」

沈柔沒有說話,二人就這樣一個跪著,一個躺著,直到窗外細碎的白光由亮轉暗,直到牆上的樹影從左邊轉到了右邊,直到沈蘭過來送飯。

沈柔安靜了一整天,終於看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整個人都精神了,忙上前去說道:「蘭姐姐,你可來了,餓死我了。跪在這裡好無聊啊,真不知道小姐以前一個人在這裡是怎麼熬過來的。」

這麼快就已經酉時了嗎,那兩個人會不會去赴約了呢?

沈雲裳問道:「蘭姐姐,賓客可都離府了嗎?」

沈蘭道:「恩,今日午時過後,賓客就陸續的離府了。」

沈雲裳道:「全部都走了嗎?」

沈蘭道:「恩,我來的時候,前堂已經在打掃了,應該是沒有客人了。」

「是么,都走了啊。」沈雲裳這一句更像是自言自語。

沈蘭一眼便看穿了沈雲裳的心思,問道:「小姐......可是在等什麼人?你之前對壽宴的事毫不關心,從不過問。現在怎麼又忽然關心起來?」

「恩?小姐在等誰?」沈柔彷彿聽到驚天消息一般,一個骨碌爬過來,興奮的問道,「難道何家夫婿的事情是真的?大小姐真的要把你嫁給那個何文淵嗎?是嗎?是嗎?」

「沒有!」沈雲裳今天顯然興緻不高,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換了往常,一定會藉機開個玩笑,不然也會賞一個大大的白眼。

沈蘭道:「小姐若是記掛何公子,那小姐大可放心,何公子一行人今日並未離開,明日才回同州。」

沈雲裳喜道:「是嗎?」

沈蘭道:「是。」

「那蘭姐姐,一會兒有勞你幫我帶句話給何文淵。」受命的是沈蘭,沈柔卻在一旁屏息凝神,豎起耳朵,比沈蘭聽的還要認真。

沈蘭道:「小姐吩咐便是。」

沈雲裳道:「你到琴室,告訴他,不要等我就行了。」

沈柔真是天生的一顆八卦心,問道:「恩?沒有其他的了嗎?」

沈雲裳看了她一眼,故意吊她胃口說道:「當然有。」

沈柔道:「什麼什麼,小姐快說。」

沈雲裳道:「找個頭腦清楚的,去小西門,轉告月無殤,我今晚不能去了。」說完便催促著沈蘭去辦。

沈柔張牙舞爪的對著沈雲裳驚訝道:「等等,月無殤....又是誰?小姐你什麼時候背著我們去會情了郎,還一會就是兩個!」

沈雲裳道:「不!告!訴!你!」說完便翻身躺下,不再言語。

何文淵這個人,沈蘭是知道的,也略微知曉沈雲燕留其在府上居住的用意,於是便親自前往西院琴室。

何文淵果然在琴室。沈蘭簡單說明了來意,又將沈雲裳的話一五一十轉達。言辭簡潔,禮數周到,將差使辦的極好。臨走之時,何文淵叫住她,說道:「勞煩姑娘也為我帶一句話給二小姐。」

沈蘭道:「公子請講。」

何文淵道:「有緣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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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鬼之雲月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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