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機一線
自從桃花仙子出現已經數十日有餘,顧惜很是提心弔膽了幾天,過了幾天也沒發現異常,她也就漸漸放下了警惕心,但是咸章道人仍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顧惜卻也別無他法,只是每天繼續修鍊不提。
這一日也是合該出事。
顧惜一如既往,天還沒亮就起來,來到大殿前的銀杏樹下面朝東方開始行氣吐納。以往她很快就能靜下心來,但是今天一陣陣的心神不寧,她努力嘗試了幾次,仍然無法順利引氣入體,心煩意亂之下,顧惜乾脆站了起來。咸章道人曾與她說過,修行中心境的把握十分重要,急於求成反而會造成心境不穩,在將來有說不出來的麻煩。
顧惜獃獃地眺望了一會遠方的群山,遠山含翠,霧靄嵐煙在山腰處裊裊盤旋,不得不說,當年選擇在青城山建派的祖師爺,眼光相當獨到。顧惜收回眼神,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裡的玉玦。自從那天這塊玉玦從桃花仙子殷似雪手上救了她之後這幾天她總是下意識地捏緊玉玦,試圖找出當時玉玦突然突然發熱擊退了桃花仙子的原因,這麼多天過去了,她還是毫無頭緒,倒是有一點,儘管她一直攥著這枚玉玦,玉玦始終溫涼,並沒有被捂熱,除此之外就再無發現。
顧惜突發奇想,不知道往玉玦里輸送靈力會不會有什麼不同。正在她準備往玉玦里輸送靈力時,咸章道人的聲音遠遠傳來:「顧惜!」話音未落,咸章道人已經站在了她面前,因為急著走路,面色發紅,額頭微微見汗。
「師父。」顧惜對著咸章道人躬身行禮。
「快隨我來!」咸章道人一把抓起顧惜的手,往大殿的方向走去,「你快去收拾一下行李,算了,你的玉玦,為師交予你的布袋可都帶在身上?」
「回師父的話,都帶著呢。」顧惜回道。
「好孩子,我們快走。」
「師父,到底怎麼了?可是那桃花仙子的同黨追來了?」
咸章道人在前方帶路:「雖不中,亦不遠矣。我們趕在他們來之前快走,恐還有一線生機,不然的話,只怕……」
顧惜一驚,沒想到事態居然這麼嚴重,當下加緊腳步,跟著咸章道人向大殿深處走去。咸章道人從三清像前的桌上拿了燭台,領著顧惜往後殿走去。
咸章道人在後殿的角門處停住,打開角門,走進了配殿,待顧惜走進來之後又小心翼翼地關上角門,這才轉身對顧惜說:「為師一會帶你去密室,秘道中機關甚多,可得小心跟緊。」顧惜聞言點頭:「師父放心,徒兒省的。」
咸章道人深深地看了顧惜一眼,時間久到顧惜覺得輕微的不適,不禁抬頭問咸章道人:「師父,怎麼了?」
咸章大人聞言並不搭腔,又看了她一會,方才轉身回道:「無事。」邁起腳步往配殿的後方走去。顧惜不自然地扯扯自己的衣服下擺,才抬腳跟在了師父後面。
只見咸章道人自袖中掏出一枚竹籌,在一塊並無不同的青磚邊撬起了青磚一角,一用力把青磚掀了起來,如是再三,掀起了四塊青磚,其下出現了一個可容一人通過的黑洞,咸章道人對顧惜說:「你先下去,不要走遠,等著為師。」顧惜並不遲疑,起身往洞口一跳,下到了黑漆漆的洞里,回身望著洞口的方向,只見洞口的亮光越來越小,緊接著,咸章道人也下到了洞里,他點燃從大殿帶來的燭台,遞給顧惜,回身合上了最後一塊青磚。咸章道人自顧惜手上取回燭台,說了聲跟緊為師便邁大步往前走去。
這是一條很長的隧道,能感覺到從遠處有輕微的風傳來,許是因為年久失修,隧道頂上偶有滴水掉落,下面也長著青苔,一不小心就會滑倒。
師途倆一路無話,急急往前走去。走了約莫有小半個時辰,咸章道人對顧惜說:「這是為師無意間發現的白玉京的秘道。這些年,宗門典籍散佚,你師祖也不知道有這秘道的存在。師父發現這條秘道的時候才三十多歲,想來那都快是一甲子前了。為師那時候已經鍊氣圓滿,一步之遙就能築基,在當時的同門師兄弟中是修行最快的那個,是以年輕氣盛,天不怕地不怕,發現了這條秘道之後也沒稟告你師祖,帶著取火之物就往洞里走去。約莫走了兩個多時辰,說來也是好笑,進入這地道之後心跳如鼓,現在回想起來是兩個多時辰,或許那時候實在太過緊張,兩個多時辰怕是做不得准。」咸章道人回憶起年青時候的自己,不由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顧惜正聽得入神,出聲問道:「師父,那後來呢?」
小徒弟的聲音把咸章道人的思緒拉了回來,他繼續說道:「為師只記得走到那個時候,只聽得一聲巨吼,似是地心深處有一隻猛獸要逃竄出來,說來慚愧,那聲巨吼之下,為師心神只為只所奪,體內靈氣翻湧,一口鮮血吐出來之後便暈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為師悠悠轉醒之後只覺丹田內靈氣消散一空,跌跌撞撞回到外面,你師祖說我損傷了根基,這輩子恐怕進階無望。為師問師祖那地道到底通向哪裡,這裡面究竟有何物。你師祖先是不知,後來諱莫如深,卻是對我下了死命令再不准我往那去。」
「師父,師祖後來治好你的病了嗎?你後來怎麼修鍊到築基的呢?」
「說來慚愧,你師祖找了通醫道的道友給我診治,他們也都說別無他法。到我四十多歲的時候,你師祖進階金丹無望,用了一種霸道的法子,以他自己的靈力導引到我的丹田內,說是修復了我的丹田,想來這法子不合天道,在那之後我修鍊倒是有了進展,不出幾年就築基成功了,而你的師祖因為用了這等有違天道的功法,壽元大減,在我築基成功沒多久就謝世了。他老人家臨終前把主持的重任交託給我,交代了我兩件事,其一是要保存發揚我白玉京的道統,其二是再不許來這個秘道。」
顧惜感嘆於師祖對師父這份愛護之心,問道:「那師父,外面現在來這個秘道,豈不是違背了師祖對意願?」
咸章道人苦笑一聲:「若不是無法,我又怎會出此下策。走這個秘道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在外頭恐怕是九死無生。」
「哈哈哈哈哈,咸章老兒,你以為躲在地底下我們就找不到你了嗎?」顧惜只聽得頭頂一聲巨響,碎屍沙礫撲簌簌往下亂掉,落得他們師徒二人一頭一臉的灰。
咸章道人臉色一凜,並不搭言,抓起顧惜的手就往前跑去。
卻說地面之上,一隻長約一尺的白毛大耗子在地面焦躁不安地來回打轉,身穿玄衣留著三綹墨髯地中年男子緊跟著大耗子,把一張爆破符貼在了那耗子打轉的中心位置,一手操起耗子,放進了袖中,雙手結印,低喝一聲:「爆!」只聽得一聲巨響,地面爆開一丈見方的大洞。邊上一個禿頭胖子嬉皮笑臉地說:「老諸,你那嗅風獸到底行不行,這爆開了,也沒見著咸章那個老雜毛啊!」被喚作老諸大中年男子聞言冷笑一聲:「它不行,你上?」說到這,挑釁地飛了胖子一記眼刀。一旁有個老者,年約六十開外,鶴髮童顏,一團精氣神足滿,他從袖中捏出一枚爆破符遞給老諸:」諸老弟,再用一張爆破符試試。「老諸聞言並無動作,倒是一旁的胖子跳起來一把搶過爆破符貼在了大洞里,回頭對老者說:「陳先生,這就是你不對了,有這種好東西,怎麼不早點拿出來?」他嘴上不停手上也不停,一聲巨響,洞口炸開了,露出了下面的隧道。
地面上這三人等這煙塵散去,三人各站一角,相互對視了一會。最後是這被稱作陳先生的老者率先拱手說道:「既如此,老朽先行一步,兩位請便。」胖子嬉皮笑臉地說:「陳先生身先士卒,我等隨後便至。」老諸眼角低垂,並不發言。
那老者也不多言,率先跳入了洞中,下去之後,衝上面喊道:「無妨,下來吧。」老諸和胖子也跟了下來,三人入洞之後站在洞口之下,略微適應了一會洞內洞內的黑暗。隨後老諸掏出藏在袖中的嗅風獸,說了聲:「取出點火之物,跟著它走。」胖子掏出了一塊玉石,微一晃動,玉石竟發出了不小的亮光。老諸看了眼他手上的玉石,說:「沒想到,這塊螢火石居然在你手上,殷似雪可是著它找得好苦。」胖子老神神在在地說:「借來用用,這檔子事做完就還給你姘頭。」老諸又是一聲冷笑,率先跟在嗅風獸後面,順著秘道往前跑去。陳先生看著胖子說:「莫大掌柜,你居中方能燭照我兩人。」胖子並不退卻,三人往顧惜師途倆的去向急速追將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