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女人的友誼

「吳越呢，我的發小，這傢伙是個編程奇才，在矽谷浪蕩多年。之前做了幾個APP和小遊戲都賣掉了，早已實現財務自由。我看他沒什麼精神寄託，又怕他揮金如土，缺乏財務規劃，所以拉他回國做早期創業投資，單筆金額不用很大，長線投資，專註未來長遠收益。」

「誰知道他理想主義情結髮作，非說做創投不能只為了賺錢，還要推動科技和社會進步，提了一大堆天馬行空的想法，說要做和市場上所有創投機構都不一樣的事情。」

「這傢伙不過就動動嘴，真正落實下苦力的事情還不是得靠我。所以，瀾姐，如果你願意來幫我，我們就可以一起圖謀大計了。不能聽吳越瞎指揮，錢還是要賺的，不過，我們想干一些顛覆性的事情，你有興趣嗎？」

楊超見霍菁瀾對吳越有些好奇的樣子，便滔滔不絕開啟了推銷模式。

「你這麼賣力吆喝，看來我不感興趣都不行了。吳越什麼時候回國啊？」霍菁瀾笑了，其實她更想了解他在澳洲海邊買的房子，這個暫時未能實現的願望，始終讓她心有不甘。

「大概兩周以後，十月底之前。到時我跟你聯繫。」楊超很有信心，等霍菁瀾和吳越見過面，她必定不會拒絕入伙。

「好。紫燁的辦公室在哪兒，我去找她。」

「嗯，她剛入職不久，還只是分析師兼調查員，可沒有自己的獨立辦公室。這樣，我打電話讓她過來，你們在旁邊那間辦公室聊。」楊超頓了頓，又笑道，「如果你願意加入，那間辦公室就是你的了，你可以順便先熟悉一下環境，看看還需要怎麼布置。」

霍菁瀾從楊超辦公室的淺灰玻璃牆望出去，她上來時就看到了，這一層中間都是和樓下類似的開放式辦公區域，近十張白橡木紋的寬大辦公桌錯落有致，比一般寫字樓里的辦公室格局多了幾分休閑的意味，也更適合根據項目的小組工作形式。不過，投資工作者其實一半時間都不一定在辦公室，且所有人通常使用手提電腦工作，看起來那些工位並非固定，也是時下流行的共享辦公模式。

她看見程紫燁在某個角落，正和一個非常年輕的男同事在討論著什麼，接了楊超的電話，向他們走過來。

創投公司基本是年輕人的世界，目前的主力已經是90后，如楊超這樣的80后，屬於在相關行業修鍊多年，做到了專家與領導者角色，再出來開拓新的天地。

程紫燁遠離職場近十年，不知道她還能否幹得慣那些基礎的工作。作為張志華的太太，耳濡目染，她對商業的敏感度應該不會減弱，只是從養尊處優的CEO夫人，再重新回到初級職位，和比自己小十來歲的人共事，甚至還要努力打拚競爭才會有晉陞的機會，也不知她心理能否承受這種落差。

「你來楊超這裡多久了，現在幹些什麼工作呢？」

與程紫燁坐在另一家單獨的辦公室，霍菁瀾和顏悅色問道。

對於這既美貌又聰明的原下屬，霍菁瀾一直是比較欣賞的。她帶了程紫燁五年，親眼見證她從一個懵懵懂懂的大學畢業生成長為精明幹練的職業女性。她離開安達爾事務所時，本以為程紫燁會走上自己從前的道路，從資深審計師、項目組經理，再一步一步做到合伙人的位置。

然而她離職以後，卻是另一個組的資深審計師楊超被調過來代理項目組負責人。在霍菁瀾眼裡，楊超和程紫燁資歷相似，能力也相差無幾，各有所長，楊超比程紫燁先一步上位，不過就因為他是個男的而已。

不知這件事是否影響了兩人之間的感情進展，然而在職場里，女性要取得跟同水平能力男人相等的地位，需要付出更多，甚至必須忍耐暫時的不公，原本就是不爭的事實。因此，後來程紫燁在霸道總裁的愛情攻勢下淪陷，因結婚生子而退出職場，也算得上是合情合理的選擇。可惜，造化弄人。

「剛來半個月。我目前主要在做一些分析工作，幫創業者建立數據模型，尋求增長和盈利的平衡點。你知道的，很多創業者雖然技術方面很厲害，但缺乏財務方面的邏輯思維。有些事，可不是投了錢就能做成的。」

說起工作，程紫燁目光灼灼一如從前，顯得格外精神煥發。看來，她在這裡幹得不錯，已經找到了方向。

霍菁瀾心中欣慰，冷不防被她問道：

「瀾姐，楊超是希望你加入公司嗎？」

「你猜呢？」小妮子還是和以前一樣冰雪聰明啊，霍菁瀾故意不答，笑著看她。

「肯定是。瀾姐，你答應了嗎？」

「我還在考慮。如今這市場，沒名氣的新基金，可不一定好做。」

「真希望你能加入。瀾姐，我好懷念從前和你一起工作的日子。」程紫燁說著，眼圈微紅。

霍菁瀾輕輕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兒子多大了？現在誰帶呢？」

「七歲了，剛上小學，現在我父母過來幫我。」

霍菁瀾欲言又止，終是沒有問她個人感情的問題，也許她還有一段艱難的時期需要度過，但只要她發現了自己真正的力量，便一定會變得越來越獨立和強大。

楊超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但這並不是居高臨下的施捨，霍菁瀾相信，成長起來的程紫燁，將一定會成為他的一大助力。無論自己是否加入超越資本，霍菁瀾都很樂意看到和促成那樣的局面。同為職場女性，需要赤手空拳在男性主導和控制的環境開創一方天地，只要不是商業上的競爭對手，理應同氣連枝，相互扶持，這便是女人之間的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