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一離開賭坊他立刻跟上,卻沒想到這丫頭挺厲害的嘛,還曉得找個地方喬裝改扮,看來並非臨時起意,而是認真謀算過。

他走到她面前,四目對望。

徐皎月咬住下唇,不發一語,胸口起伏不定,心裡忖度著此人的身分目的,想著要如何才能順利擺脫。

她沒動作,但蕭承陽動了。

她很矮,只到他的胸口,他伸手強迫她抬頭,勾起她的下巴,粗粗的掌心磨擦著她的臉頰,直到蹭掉她臉上那層細粉。

這人……他懂不懂什麽叫做男女授受不親?

她才想要反抗,但他即時鬆開手,兩隻眼睛緊緊盯住她的臉,一眨也不眨。

發現她有多醜了,對吧?他要吐、要面露憎惡了,對吧?她瞄一眼他身後,算計著如何趁他怔愣間,從他身旁鑽過,飛快逃跑。

這些年在後山,她已經練得一雙好腿力。

可是,右腳剛抬起……

【當!蕭承陽贈正評一百點。】

啥?沒弄錯嗎?一百點耶,正常都是三、五點的呀,她正懷疑時,又聽見系統大娘傳來提醒。

【當!蕭承陽贈正評一百五十點。】

【為什麽?】

【身分越高、眼界越高之人,越難獲得好感,因此點數翻漲。】

哇,意思是……此人並非凡夫俗子?

不對、不對,她問系統大娘的「為什麽」,不是問點數怎會高到嚇人,而是在問沒道理啊,他怎麽會對她有好感?

是,太不正常了,凡世人皆以貌取人,尤其長得這麽好看的男人,除非他對醜女有怪異的、不正常的、特殊嗜好?

他……濃眉飛揚,大眼深邃、隱含智慧光芒,而他的臉……完全是系統大娘教過她的黃金比例啊。

這樣好看的他,怎麽可能對她放送正評,他瘋了嗎?

他瘋不瘋不知道,但他眼底確實流露了掩也掩不住的喜悅,雖然喜悅表現得不夠外顯,要不是她的觀察能力高強、要不是系統大娘的善意提醒,誰能察覺?

「公子有事?」

他帶笑的眉眼勾得她心臟猛然跳躍,然後又當一聲,兩百點……

「你說謊。」

一個好看到令人心悸的男人,笑著提醒女人「你說謊」,這場面實在詭譎得太、太、太……教人心慌。

「我什麽話都沒說呀。」下一句,他不會說「你騙了我的心」吧?

「財神爺的指示。」他提醒她。

指的是這個?徐皎月恍然大悟。

不過財神爺這事兒無從對證呀,本就是她說了算,何況在「財神爺幫助下贏錢」是人人眼見的事實呀,誰能夠舉證,指控她說謊?

鬆口氣,她滿臉自信。「莫非公子認為我詐賭?就算我詐賭又如何?喜從天降都不計較了,公子何必多事?除非你是喜從天降的東家。」

他緊盯著她,好像要把她給盯穿似的,害得她心跳加速,呼吸喘促。

他又朝她靠近一步,低聲道:「沒錯,我就是。」

啥?他就是?真假?這麽神,她隨便說說也能隨便中?

咬牙,她硬著頭皮回應。「骰子沒經過我的手,若公子懷疑詐賭,應該回去拷問你家荷官,看他有沒有和我聯手,而不是擋在這裡欺負平民百姓。」

就算告官,只要沒有證據,誰也不能定她的罪。

只是……善於閱人的她,向來能從別人的表情猜出對方心意,可這人是怎麽回事?哪來的表情?他的臉部肌肉全定在同一個位置,讓她強烈懷疑他戴著一副完美的人皮面具。

這樣的男人,就算她有一身好本事也察覺不出他的心思。

「走。」他拉起她的手。

「去哪裡?」她硬把手抽回來,擺到背後。

「找大夫,給你奶奶看病。」無法從財神爺那裡突破,他就從「生病的奶奶」這點下手。

該死,揭穿她有什麽好處啊?這麽大一家賭坊,難道連六百多兩都輸不起?何況,她也幫他從豬頭大爺身上把錢給榨出來了呀。

「不必,奶奶已經看過大夫。」

「回春堂大夫,是杞州最好的。」他非要逼她承認自己說謊。

「小毛病,吃吃藥能行的。」

「什麽小毛病需要花六百多兩來醫?」

啊……狗急會跳牆的,他知不知啊?

徐皎月惱羞成怒,雙腿開開、雙手叉腰,儼然一副潑婦狀,顧不得他的身分多高,手指朝他胸前戳去,振振有詞。

「第一,賭場開門是為了迎接賭客,就算我沒有處境堪憐,難道不能上門?第二,多少人眼睜睜看著呢,我沒有作弊,我贏得光明磊落。第三,你想把錢搶回去?賭客前腳贏錢、東家後腳搶錢,難道不怕壞了名聲?」

徐皎月堵得他應不了聲,兩人就這樣眼對眼、鼻對鼻,看著彼此不發一語。

半晌,他輕聲笑道:「你變了。」

變了?她認識他嗎?不可能,倘若見過這號風度翩翩的如玉男子,她肯定會記上一輩子。所以,他肯定認錯了人。

搖頭,不想對他的記憶力深究,徐皎月屈膝道:「若公子不想無事生非,就別惹我。」

撂下狠話,徐皎月挺直背脊,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這次他沒留住她,只是一雙深邃目光追逐著她的背影……

辰時二刻,徐皎月走出家門,手裡提著一隻籃子,裡面放著布疋和綉線。

送走赴考的父親,把家裡整理過後,她準備往董叔家去。

踏出家門,壓在心頭的大石卸下,頓時整個人覺得輕鬆歡快,連裙角都飛揚起來。

董叔家是她的避風港。

四歲那年,是董叔把她從後山帶出來。

一個在山上迷路的小女孩,被找到時應該害怕恐懼、哭鬧哀嚎,甚至是神經兮兮變得膽小而封閉,但董叔很意外,她並沒有,徐皎月一路唱歌一路說話,心情好到令人無法理解。

當時是因為,她得到人生第一個外人給的正評。

許是她表現得太不一般,董叔竟贈予第二個外人正評。

她很懂得順著竿子往上爬,知道在傷心的時候可以在董叔身上討拍,知道寂寞的時候可以對著董叔叨念說話,知道董叔會接納她、包容她,然後,一來二去,董叔成為她的親人。

徐皎月一面走一面想著,幾個月前給董叔釀的酒不知道有沒有成功,會不會釀成酸醋?到時董叔肯定要說她浪費糧食。

瞄一眼籃子,她裁了幾塊布想給董叔做長衫,董叔長得風流倜儻、瀟洒無邊,換上新衣,肯定更加好看。

她走著走著,忖度新衣款式,走著走著,發現……牛大嫂家門前有不少村人圍著,發生什麽事?

牛翠花正在牛大郎家院子里哭鬧。

牛大伯元配在生牛大郎時難產死了,後來牛大伯娶隔壁村楊氏,生下牛寶、牛翠花。

牛大伯在世時,楊氏對牛大郎頂多苛薄幾分、不給吃飽,還不敢太亂來,但牛大伯一死,楊氏立即逼牛大郎凈身出戶,將牛家十幾畝地全數霸佔,後來連娶妻生子都是牛大郎憑自己一雙手張羅來的。

婚後,牛大郎夫妻勤奮節儉,成親幾年下來竟也攢錢買下兩、三畝地,蓋起一間土厝屋,反觀楊氏和其子女,不知道是怎麽過日子的,把牛家祖產賣個精光。

然後一頂孝順的大帽子扣下來,楊氏哭哭鬧鬧,在村長的見證下逼得牛大郎每年得給楊氏一兩銀子孝親費,這讓村人為牛大郎抱不平。

牛大郎是個厚道人,一句養恩大過生恩,便願意每年拿出銀子孝敬楊氏。

大家都誇獎牛大郎有情有義。可這人哪,總是得寸進尺,嚐到甜頭後,牛寶便不時上門打秋風,不給就鬧。

上個月要不到錢,竟搧牛大嫂一巴掌,硬把家裡剩下的幾十文錢全搶走,牛大嫂可是懷著孩子哪,被他這一搧,孩子差點兒給搧掉,還是徐皎月硬用十點福氣才把孩子給保下來。

這會兒,牛翠花又來鬧啥?

「評評理啊,當大哥的不管妹妹的死活,連十兩嫁妝都捨不得給,這是要活活逼我去死哪。」

哭聲震天價響,徐皎月揉揉耳朵,都疼了。

這會兒喊大哥、大嫂喊得真麻溜,前幾年不都喊「那個雜種」?

徐皎月嘴角微揚,看著躲在人群後的牛寶,果然人賤無敵,這世間真真是什麽奇形怪狀的奇葩都有。

「牛翠花,你在鬧啥?當初你大哥凈身出戶時,大夥兒可都聽得清清楚楚,往後牛家有任何事都不得找牛大郎負責,去年你們已經鬧過一回,現在還鬧啥!」仗義執言的王二嬸扯著嗓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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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自帶福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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