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阿色是誰？（3）
阿色是孤兒。
她的父母是伊拉克的戰地記者，在她出生后沒多久就趕赴了前線，死在了一次大爆炸中。親戚負擔不起兩個孩子，便把非親生的她偷偷放在了孤兒院門前，在她懷裡塞了一張條子，簡單說明了這個情況。沒有提及她父母的名字，也沒有提她的名字和其他信息，大概是怕孩子長大以後找回來。
院長收養了她，一個星期之後，秦裕帶著兩個孫子來了孤兒院，這兩個小少爺一個叫秦楓眠，另一個就是秦修。
秦家在瑞士有一個訓練營，訓練營裡面的大部分是一些孤兒，這些孤兒通過訓練，在長大以後，會成為秦家最忠實的護衛或者被選入秦家的雇傭兵部隊。
這是秦家作為世家大族幾百年流傳下來的傳統，也是他們在戰火紛爭中倖存下來的原因之一。誰都想除掉秦家，誰都怕秦家，秦家幾代家主借用這個心理，一直於戰亂之中跟幾方勢力斡旋，最後倖存。
秦裕後來將主宅遷到瑞士，依舊將這個特有的傳統保留了下來，這次來孤兒院就是為了這個傳統。
阿色被領養是在所有人的計劃之外。她那時候才剛滿一歲，很自然地被排除在秦家的領養名單里。院長甚至沒有帶她去見秦裕。
院子里的花都開了，紅的紫的花兒配上深綠色的葉片，柳樹在池塘邊垂下碧綠的絲絛，天空湛藍，萬里無雲，乾淨如洗，時不時有飛鳥劃過天空，不留痕迹。這些無一不彰顯著生機與盎然的春意。
秦裕帶著秦楓眠和秦修兄弟兩個選好了要領養的孩子，正準備要離開的時候，隔壁房間突然傳出了啼哭聲，聲音很響，說是震耳欲聾也不為過，連枝頭上的鳥兒都被驚了驚，翅膀扇了幾下，飛到了另一個枝頭。
秦裕轉身跟院長打趣道：「這是哪個孩子？中氣這麼足？」
院長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是一個星期前被她親戚放在院門口的，父母都是戰地記者，沒能安然無恙地回來。」
秦裕聽完，微微挑眉，未置一詞。「戰地記者」這個職業讓他覺得稍稍有些吃驚，但也僅此而已。他不是來做慈善的，還沒有斷奶的娃娃不在他的選擇範圍之內。
秦修和秦楓眠跟著他走到走廊上，經過隔壁房間的時候，剛才哭的那個娃娃正好又大哭起來，音量越來越大，越哭越起勁。
秦修好奇地往房間裡面看了一看，這一看就很難再收回眼了。
房間裡面有個婦人，應該是孤兒院的老師，她懷裡正抱著一個粉嫩粉嫩的女娃娃，女娃娃好像察覺到他的視線，漸漸停止了哭泣，朝秦修這邊望來。
這是兩人第一次四目相對。
秦楓眠見旁邊的弟弟沒有再往前走，好奇地回望，只見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房間裡面。
他來了興趣，走了過去，隨秦修的視線望去……
「好可愛的小孩。」
秦楓眠說這話的時候大概忘了他自己也是個孩子，一副大人的口吻。
秦修見他來了，輕輕「嗯」了一聲。
秦楓眠比他大幾歲，這時候也長得比他高，他低頭看著自己這個堂弟，又看向了那個女娃娃，想了想，說：「你想要她？」
秦修愣了愣，然後搖了搖頭。
爺爺不會準的。
爺爺從來不做沒有意義的投資。這個小女孩現在看不出什麼性格和資質來，還需要人照顧，將她領回去，放在哪呢？訓練營不會收一個連話都說不流利的孩子。
他只是聽院長跟爺爺的對話后，覺得這個小女孩有些可憐。她明明還有親戚的，卻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待在這裡，好可憐。他和她都是被拋棄的那個。
她是被她的親戚拋棄的，他是被他母親拋棄的。
秦修這時候還剛剛開始懂事，還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心裡那些想法一字不落地寫在了臉上。
而大他幾歲的秦楓眠正好將一切收入眼底，此時他已經有了當家的風範，「我賣你一個人情。」
他說完，就跑向了秦裕所在的前方，跟老爺子說了些什麼。
秦修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但大概能猜出來，他是求老爺子把這個女孩也帶回去。他知道領養她的事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果然，他看見爺爺點了點頭，跟院長說了幾句，院長就快步走了過來，走進房間，將女孩抱了出來。
爺爺一向不會拒絕秦楓眠的要求，只要要求合理或者無傷大雅。
想到這兒，秦修低下了頭，有些願望達成的高興，心裡同時也有些酸酸的，像吃了那種酸掉牙的橘子一樣。
他跟著院長走了過去，爺爺好像也覺得這個女孩很可愛，伸手從院長懷裡抱過她，將她抱在了懷裡。
「她叫什麼？」秦裕問。
院長有些不好意思，「還沒來得及取名字。」
秦裕看了懷裡如粉雕玉琢的娃娃一眼，「好，那我們給你取一個。」
女孩的眼睛還是在秦修身上打轉，對現在的情況完全不明白，她看著秦修，不知道為何，突然朝他粲然一笑。
秦修看著自己爺爺懷抱里的女孩，見她破涕為笑，像是受了啟發一般，脫口而出：「阿色。」
「什麼？」秦楓眠不知道他口中突然蹦出的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秦修揚起頭，勇敢地望著正在打量他的秦裕，「她叫阿色。」
他看見這個女孩的笑臉突然想到了前幾天他為了完成老師的任務，隨便挑了一首並硬背下來的詩，「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即使他現在還不能很好理解這句詩的含義。
秦裕定定地看了他幾秒，最後定下來，道：「好，叫阿色。」
秦裕將阿色舉高，眉眼和嘴角一同彎了起來，倒難得有些慈眉善目，「阿色啊，你以後一定要出色呀。」
一語成讖。
阿色真的長得很美，也十分出色。
秦修忍不住咧開嘴笑了，爺爺贊同他呢。
秦楓眠第一次看見他的弟弟這麼勇敢，也發自內心的笑了，他秦楓眠的弟弟果然不是一個唯唯諾諾，膽小如鼠的人。
在秦裕懷裡的阿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看見這個小哥哥笑得這麼好看，不由自主地跟著笑了起來。
……
沈瑾園沒有想到秦裕會抱著一個孩子過來。
「這是你兒子想要的女娃娃。」
秦修這時候不在這兒，他也懶得再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沈瑾園聽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童，童養媳？」
秦兆添跟秦裕都愣了愣。
最後還是秦兆添覺得有義務要提醒自家妻子，「他還那麼小，哪裡知道什麼童養媳。」
沈瑾園恍然大悟，知道自己想歪了，臉有些羞紅。
「你幫我先養著她，到歲數了她再進訓練營。」
秦裕這話是直接對沈瑾園說的。他太知道自己兒子是什麼性格了，秦修長這麼大，他都沒有怎麼管過。
沈瑾園點頭，開心地接過阿色。她是無所謂，反正自己在院子里除了帶秦修就是修剪花草，時間多得很。
再說了，她是喜歡女孩子的，很久很久之前，她是希望能生一個女兒的。
阿色的出現，讓她想起了她那個無法完成的夢。
秦裕最後提了一句，「阿色這個名字其實是秦修取的」，然後走了出去，留下沈瑾園和秦兆添在琢磨這話里的意思。
阿色從此成了秦家的一份子，四歲之前，一直被沈姨帶著，跟秦修同進同出，同食同寢。
阿色在秦家渡過的第一個晚上，就是在秦修的床上。
她那個時候還小，是沒有記憶的。後來聽沈姨說起這件事，才發現，原來從一開始，沈姨就打算真的把她當女兒疼了，不然不會讓她和秦家的少爺睡在同一張床。
阿色對那幾年唯一記得的便是，她好像每次醒來的時候，耳朵上都搭了一隻手，秦修的手。
他那摸人耳朵才能睡著的怪癖。
阿色不知道的是，其實秦修只喜歡摸她耳朵。秦修可能覺得難為情，也可能是不想讓她得瑟，總之，他把這件事瞞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