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白雲蒼狗

京墨說了很久，秋白看他說的挺累的，隨手掏出一壺清酒遞給他，讓他潤潤嗓。京墨接過酒壺細抿一口，還給秋白，秋白毫不避諱，在京墨嘴唇接觸的位置，接著輕抿一下。

「說了這麼久，才只是故事的開始，你還想要繼續聽下去嗎？」京墨看著飲酒的秋白，耐性問道。

秋白將酒壺放到桌子的上空，又從懷裡掏出兩壺清酒。

「放心，酒多得很，就怕你的故事不夠。」

京墨看著酒壺哈哈大笑起來，秋白也跟著笑了起來。

「那我就繼續了，你可好好聽著，以後我就不再想講這個故事了，太長了。」

秋白揮一揮手，從湖岸邊拔了一株狗尾巴草，拿到京墨面前，沖著京墨的鼻子掃了掃。

京墨覺得鼻頭痒痒的，不自主的打了個噴嚏。京墨本能的想要去抓狗尾巴草，秋白反應極快，拿著草左右來回擺動，極怕京墨一爪子將草勾去，撕個稀巴爛。

玩了好一會兒，秋白看著京墨玩的越來越有興趣，便繼續逗他。京墨的爪子在空中撲騰了一會兒，連個毛都沒抓住，有些生氣，強忍住自己的本能，將頭轉到一邊，視線移到湖面上去，不去理會秋白手中的貓尾草。

「怎麼樣，可有清醒點兒？」秋白晃了晃手中的狗尾巴草。

「呵呸！被這草丑醒了，跟你的尾巴一樣的丑。」京墨沖著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朝著秋白翻白眼。

秋白將狗尾草扔到湖中，狗尾草在湖面上旋轉幾圈后，慢慢陷入湖水中，沉入了湖底。

「好了，不逗你了。繼續說吧，我想知道故事的結局是什麼。」

京墨拿起酒壺，豪飲一口，繼續說道。

「歸慕十五年，風氏盛邀五方於蒼山之上，我隨公子一同去往。公子嗜好儒雅之事，不喜朝政之事，與那些個名門望族的子弟志不同道不合，大家都覺得公子是假清高，都不願與他來往，顯得他孤僻且乖張。公子想要尋一靜處，我便陪他去了蒼山一處人跡罕至的林中。在那林中我們第一次見到了木公子，就是木氏的大公子木梔靈。不知你見過嗎？」

京墨的手指在桌面的水中鏡上輕輕一劃，水痕順著手指劃過的方向泛起一圈圈漣漪，逐漸在漣漪交接處形成一幅男子的畫像。

秋白對著畫像細細端詳一番：「不曾見過，但是聽說過，據說彈的一手好琴。」

溫潤如玉，這是秋白見到木梔靈畫像的第一感覺，面部的線條不似雪引箏那般的嚴峻，卻是看著十分溫和，一看便知是個心性善良的人。

京墨隨手一揮，畫面變成了一把古琴，那古琴正是雪引箏的摯愛——于歸。

秋白不由自主的伸手去觸摸古琴，指尖剛觸碰到水面，古琴的樣子便消失了。他才想起，這不過是一個虛影罷了，竟被自己當真了。

「這琴……我好像曾在書中見過，極像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的伏羲琴。」秋白指著古琴的虛影。

雪花飛進了涼亭，落在京墨的烏黑頭髮上，京墨輕輕搖頭將其甩落，笑答：「當然像了，因為這就是啊。」

「我的天……」秋白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京墨的食指抵到秋白的嘴唇上，示意他該閉嘴了。

「噓！」

秋白獃獃地望著京墨的眼睛，小小的眼睛中充滿了大大的疑惑。

「此琴的確是伏羲上神所造的伏羲玉琴，但它已經啞了、壞掉了，不能再發出任何聲音了。而且它現在有了新的名字，叫做于歸。」

秋白掰下京墨的手指，高呼道：「可那依舊是上古的神器啊！」

京墨收回手，摸摸自己被掰的手指，嚴肅道：「連伏羲上神這樣強大的神明都無法存活下來，一把琴而已，你覺得它能留存在這世間多久。」

「那……這琴哪來的？」

「就是我們遇見木公子的那次，公子與木公子曾在風氏的府邸中彈奏過一曲，當時二人的琴技早已一路絕塵，高於這世間的任何一位琴師，琴聲響徹九霄之上，引得在場所有人的稱讚練練。風伯說他在多年前的戰爭中得到了一件戰利品，是一把上古的古琴，自己無福消受，覺得與公子有緣，便贈給了公子。」

秋白皺皺眉頭，很是不解：「啊……這……」

京墨疑惑地看著他，不語。

「木公子也很厲害啊，論關係論緣分，木公子不是更近些嗎？」

京墨冷笑一聲：「緣分？！哪來的那麼巧的緣分。說到底不就是為了公子的身份嗎？！如果公子只是個樂府里的琴師，你覺得他會以這上古的物件作為禮物而相贈嗎？！」

雪花冷不丁的撲倒秋白臉上，冰的他打了個寒顫。

京墨繼續道：「木公子的琴藝的確了得。他與公子的琴技堪稱一絕。可能是我有私心吧，我總覺得公子的琴技略高一籌，但是公子覺得木公子比他厲害，說木公子彈琴時有意境。許是我太過世俗了，不懂得什麼高深的意境。」

秋白伸手握住京墨的手，安慰道：「你不是他的知音，自然不懂他了。你是我的知音，你懂得只有我才對。」

面對這樣的情話，京墨並沒有做出反應。蒼山的雪又停了，夜空中又恢復了往日的寂靜。湖水的岸邊長滿了月光草，越是深夜越是照的亮。淡黃色的光映照在湖面上，彷彿一隻只的螢火蟲飛舞著，夜裡的林中靜的有些可怕。

「我在和你說正事，認真一點兒，好嗎？」許久，京墨打破了這死亡一般沉靜的氛圍。

秋白訕訕的收回手，雙手捅到袖子里，一臉委屈的看著湖中的月光草的倒影。

「歸慕十七年，木氏被滅族了，是風氏乾的。自歸慕三年後，人族一直沒有帝王，風木二氏的實力相當，很難有人能勝出。所以，想要勝出必須藉助外部的勢力。風氏一直都是野心勃勃的，早在風伯贈予公子古琴時就可看出，他們想要拉攏刃雪城作為一方靠山。可是他想錯了，城主一向最恨奸詐之人，絕不與他們同流合污。他們只好另尋力量，最終找到了月出之澤的那幫東西。風氏偽造證據，誣衊木氏勾結異族想要通過武力爭奪帝位。天下苦戰爭久已，對於有這樣想法的人定是全力打壓。果不其然，最後木氏還是敗了，敗給了風氏、敗給了天下的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