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原來我始終沒放下
看著地板上的喜帖我哭笑不得。喜帖是從史青風衣口袋裡掉出來的。人生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就算我不做他車,喜帖還是安穩的躺在我的手心。新郎:史青。新娘:宋歌。有人說生活的可愛之處就是你永遠不會知道它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一雙璧人甜蜜擁吻,怎麼能這麼巧,史青臂彎里的美人就是上個星期剛調過來的創意總監。無論通過總監,還是史青,最後他的婚訊我都會知道。有個成語叫在劫難逃,史青是我命里的劫難,我躲不過。
無處泄恨的我把喜帖剪得七零八落。當年的童言無忌也只是因為少不經事。
麵包店裡放著陳奕迅的婚禮的祝福,我觸歌生情「你要是敢娶別人,別怪我用鮮血灑滿整個婚禮。」
「要殺我滅口啊。」他笑著捯飭著紙碗里的冰粥。
「我怎麼捨得殺你,當然殺你旁邊的小賤人了。」
「放心,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史青的眼睛,溫柔的化成一坨水。
這是為了還沒出現的小賤人和我杠上了嗎。我默默地吃著冰粥,揉揉突然濕潤的眼球,想到史青擋刀的畫面我就不由得心酸。
「說真的,如果新娘不是我,你可別逼我出席。」我抬頭,努力克服地球引力,希望眼裡的水能夠迴流。
「我害怕我會搶婚。我就自己待在廟裡默默敲著木魚,祝你幸福,自己孤獨終老就好。」
史青笑的很開心,「想象不到你光頭是什麼樣子。」
我都說過我不會出席,時間太久,你是不記得了嗎?看著地上被分屍的新人臉,一群賤人。
十年,久到我以為我們不會再見面。我也曾想過如果再見面的場景:他帶著和他一樣俊俏的孩子,我帶著懂事可愛的辛榮。又或者,他還沒有結婚。我不是沒想過史青的婚禮。我以為自己可以微笑地說著百年好合舉杯暢飲,再不濟也點頭頷首默默的胡吃海喝。事實面前,假想就只能是假想而已。我沒想到,自己竟連出席的勇氣都沒有。我得承認,我是個膽小鬼。我怕他得到的幸福卻不是我給的。這麼多年,原來我始終沒放下。史青是我的屠刀,註定了我此生無法立地成佛。
電視里八點檔的電視劇第一集都演完了,榮耀還沒帶辛榮回來。
「堵車也不帶這麼玩的,這點,蝸牛都爬回來了。」
「您能不能放低分貝,我不耳背。」
「你們幾點回來啊,吃過了嗎。」我拉開冰箱門,尋思著給他們做點啥。
「現在正吃著呢,如果現在馬不停蹄得過來,還能給你留點營養殘渣。」
「我怎麼那麼想抽你啊,你當我廚餘垃圾還上門回收啊。」
「老秦記灌湯包子,來不來你自己看。」
還不等我回話,這貨就把電話給掛了。算你狠,我不會跟包子過不去。
「你怎麼穿著睡衣就出來了。」榮耀嫌棄的拉開他旁邊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還不是怕真的只有營養殘渣。」其實我穿的是長褲長衫,全身上下裹得嚴實,只是有點不修邊幅。因為老秦記就在家門口,15分鐘左右路程。老秦記門面不大,可他們家的包子總讓人口齒留香。
「媽,你喘口氣兒。我和爸點的包子一根筷子還沒動呢。」辛榮沖我笑,報告著戰火形勢。
「辛榮說,你不來我就只能吃一個包子。」榮耀一邊倒醋一邊夾著包子放到我碟子里諂媚的笑道。
得了吧,他們倆都不知道吃幾籠了。我給他一記白眼,一邊暴風吸入著包子。要不是我運動神經發達,留殘渣這事兒,他還真乾的出來。榮耀是大我一歲的,可怎麼看都像是個小孩兒。喜歡打賭喜歡較真兒。你讓他捎帶著辦個事兒,磨磨蹭蹭不答應。因為交水電費的建行離他的事務所近,我就想說他順帶著交了吧。可我總是得上供好處,他才妥協答應。後來逼得我每次坐三號線親力親為。可他在辛榮面前就是個十足的大人。辛榮喜歡的生煎包,他可以驅車前往謊稱順帶。所以,有榮耀在的時候,我這個媽她是不稀罕的。
「你吃慢點,又沒人跟你搶。」
「你這是逼我們把你留下來,刷碗抵債啊。」
「媽,你別把我爸給吃窮了。」
「老闆,結賬。」
「傻人不知饑飽。你胃快撐出血了吧。」
榮耀單手抱著辛榮,一邊把我拉出了秦記。可能是辛榮玩累了吧,一會兒功夫就趴在榮耀肩膀頭睡著了。
「怎麼了,相親對象是故人?"
"哪來的故人,你給我的啊。」
「那你吃包子的時候,咬牙切齒得恨不得把籠子都給啃了。」
「別老自己杜撰行不行,我那是餓了。」我是真的把那些包子都當做是宋歌來著。想著她那如花似玉的臉,我就想用我的臼齒把他們統統粉身碎骨。我就是嫉妒她的花容月貌,我就是嫉妒她從麻省理工畢業,我就是嫉妒她每月比我高數倍的工資獎金,我就是嫉妒,她的新郎——是史青。
平復過自己心情后,覺得榮耀話中有話。
「你怎麼知道我去相親了?」
「鍾紅沒忍住給我說了。要不然,你以為這麼巧,一大早帶著落枕的脖子去歡樂谷。」
「還說讓我不要告訴你,她還不是嘴快說了。」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要相親。昨天晚上竟然敷面膜了。」
「不過成不成,最後都是要告訴你的。」我說的是實話。我當時想,如果真的成了,就帶他給榮耀看。如果榮耀不同意,這個婚我也是打死都不會結的。我相信榮耀就像是孩子相信父母的媒妁之言一樣。不知道何時起,榮耀成了繼奶奶之後,我的第二個親人。
「聽鍾紅說,這個是條大魚。我還想著辛榮今晚回家會不會不方便。」
「你把渾濁的思想澄清了之後,再跟我說話。」
「你今天不會遇到史青了吧?」榮耀停下來,眼睛里的黑光直逼著我掃射過來。
「對也不對,今天見到他了。可是相親的對象不是他。」
「你知道我為什麼昨天那麼激動嗎。」
「知道,因為他渣。其實你說得對,我就是自欺欺人。他也覺得有個人為他鞍前馬後也不錯。」
「我今天早上下樓買豆漿,剛巧碰見史青。看著挺累的,一個人杵在樓洞口,不知道是不是等小女友吃早點。」
「古人說,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說明死灰也是可以復燃的。所以十年不是問題,看看你這副余情未了的樣子。」
「他要結婚了,很快。」
我的死灰早就被風吹走了,就算有火也燒不起來了。我想我只是一時想不開罷了,如果他能幸福快樂不就好了。我何必去在意誰是他的枕邊人。我仰頭看天,月亮又大又圓。我應該看開放開,王菲不是唱過,回頭看/當時的月亮/曾經代表誰的心吶/結果都一樣。
「當年剃頭明志的決心去哪了。」
我一時啞然,我曾剃了SQ兩個字母在頭頂,史青,他名字的拼音縮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