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家宴

第三章 家宴

女子拉著高洋快速走出了人群,徑直地往一個偏僻的小區里走去。在後邊葉琛很快跟上了,三個人一起走了。

那個小區叫楓丹白露,和它的名字卻一點也不相符,據說在金城,這個楓丹白露是前某高管下馬的*,買了這個小區的業主都倒了血霉,十年過去了,房產證都沒下來,周邊的房子都已經輕鬆破了兩萬了,它還是只能出租。

當然,價格也低。這也是為什麼高洋租住這裡的原因。

一行三人進了小區,因為電梯沒電,只能走著上了十一樓。

高洋嘴裡的血好像越來越多了,這廝極其狡猾,很可能是自己又咬破了舌頭,故意做給葉琛看的。葉琛卻是個實心眼,覺得那幫人真是無法無天,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干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來。不由得更加怒氣填膺。

但更加傷心的是高洋的母親,也就是那個一直守候在高洋身後風韻猶存的女子。她叫馮琳。天底下除了母親,好像找不到第二個能夠對高洋終始如一地不離不棄的人了。

她進到裡屋換了一件新衣服,出來的時候,端著一盤洗乾淨的水果,幾個蘋果,一掛香蕉。恭敬地端到客廳的茶几上。

「真是太感激你了,不是你,我們母子真不知道該怎麼才能收場。高洋那麼多的酒肉朋友,著急的時候沒一個出現的,只有你對我家高洋是真心的。孩子你快吃點水果。我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了,沒什麼好招待你的。你略坐一坐,回去辦你的事情去吧。」

高洋抓起一個香蕉,三兩下剝了皮,也不顧剛才還在流血,一口咬掉了半個,一邊嚼著一邊說:「我說媽媽,天還能塌下來嗎?我這兄弟也是好久不見了,我們就算說說話,好歹也天晚吃了飯了才讓他走。咦,我記得我買了兩瓶上好的汾酒,今天我們就對付兩口。媽媽,你受累,給我們做兩個菜去吧。我最喜歡吃媽媽做的菜了。」

「不要忙活,伯母,我陪高洋略坐一坐,你不用擔心什麼。」

原來葉琛也知道馮琳的美意,盡量不讓他摻和進來,免得遭受池魚之殃。但葉琛好像渾然不懼的樣子,一則他有功夫底子,二則他也在剛才的打鬥中受了傷需要休息,那黑子的老拳著實有那麼幾下啄在了他的肋部。

馮琳見他們都一致口徑就借口下樓去買菜,留給了葉琛和高洋單獨相處的時間。

馮琳一出門,高洋突然抑制不住感情,一邊哭一邊說:「葉哥,只有你能救我了。看在咱們弟兄們感情的份上,你可不能不管我呀!」

葉琛被他哭的心軟,只能應承下來。但他知道,這個事情是需要錢來解決,他也沒錢,所能做的就是和高洋站在一條陣線上。

「你母親什麼時候來到的金城?」葉琛問道。

「她知道我欠了不少外面的錢,就過來幫我賣了金城的房子,因為賣的著急,還少賣了不少錢。我發現股票里有發財的機會,就買了股票,誰想到股票買了就跌去了一半,取出來也不夠還了。所以,我想離開金城躲躲風頭,沒想到就被張波堵在了街上。真是人倒霉喝水都塞牙!」

「你爸爸不知道這件事嗎?」

「哼,那個老東西在我上高中前就翹辮子了。」

「我草,你這是家裡頂樑柱了,你以後要改改性了。」

「誰他媽以後再賭,我就是這個!」說著比了一個八厘米。「不,我再賭博,就是這個東西上的一根毛!」

葉琛笑著說:「我看這話,你要留到伯母來了之後再說一遍,好叫她也寬心。人都有馬高凳子短的時候,熬過去也就好了,重要的是要吸取教訓。」

高洋眼睛眨了一下旋即說:「葉哥,我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你最近手頭有錢借我點,我以後發達了一定還你。我看你那把菜刀也是個文物了吧?」

葉琛又笑了。這次他笑的很神秘,好像看穿了高洋的心思一樣。「這不是文物,也不值錢。我勤工儉學攢了兩千塊,目前只有這麼多。雖然杯水車薪,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兩千?哼,我看都不夠填牙縫的。你今天帶來了嗎?」高洋對於金錢的渴望,就像一個煙鬼渴望一盒紅將軍。

葉琛果然拿出了一個銀行卡,在高洋眼前晃了一下,高洋伸手去接,葉琛卻收回了。

「你他媽逗我的嗎?君子士可殺不可辱!兩千也算是錢,老子還真不稀罕。」高洋見狀,幾乎暴走。

葉琛心說你這是煮熟的鴨子嘴硬,不稀罕老子的錢剛才還要搶。對於這個錢,葉琛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他神秘一笑說:「還不是時候!」

高洋見狀也不深問了,遞給葉琛一根紅將軍,先替葉琛燃燒了,他也燃燒了一隻。高洋又問了幾個美女同學,得知個個都已經名花有主,捶胸頓足一番,又評論那些把她們騙走芳心的男同學。兩個人陷入到了美好的求學時光的回憶中。

開著的窗戶外吹進來一陣冷風,冷風過後不一會,天上就落下了大雨點。高洋拍著手叫道:「下雨好,淋死那幫開好車泡好妞吃大餐的王八蛋!」

「我擦,你這三觀有問題呀!淋不淋死他們不知道,伯母去買菜,沒帶傘吧。」葉琛有點擔心。

「真有你的,心細如髮。我媽出去的時候沒帶傘,可是買菜不用走太遠,放心吧。」

高洋說錯了,馮琳被淋到了。當她買菜回來,一身的雨水,衣服角兒滴答滴答還在落水。

葉琛看了一眼馮琳,這是第一次真正用心打量她。雖然四十齣頭的人了,眼角眉梢的皺紋述說了歲月的痕迹,但她並不怎麼顯得滄桑。儘管經歷了兒子被追債這種嚴厲的人生變故,她也沒有頹喪之氣;儘管經歷了喪偶之痛,從她臉上絲毫看不到哀傷。淡淡的憂鬱和如蘭的氣質,令她在同齡中,甚至放在整個的同性群體中都顯得落落大方,嫻靜得體。

被打濕的衣服緊貼著豐滿玲瓏的軀體,竟然把她襯托的像一朵出水的芙蓉。不施粉黛,自然有一種風流呼之欲出。

「哎呀,我的親媽,您這是早不出去晚不出去,怎麼就跟故意求雨的一樣!」高洋卻說著風涼話,「快去換乾爽的衣服吧。你要是再生病,我可就沒錢治你了。都買了什麼?」高洋拎著青菜和幾段豬肉走進了廚房。

馮琳注意到葉琛的眼神,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三五秒,甚至將火辣辣的眼神停留在她豐滿的四兩上,微微傾斜著身子走進了裡屋,唯恐被他多看了一眼。

「這雨下的真是時候,說來就來,我都沒地兒躲。孩子你餓了吧?」換好了衣服后,馮琳穿著一件荷塘月色的紅綠羅裙,胸前露出一點白膩,一條細細的黃金項鏈垂到衣領深處,裙擺下一對白皙勻稱的小腿,雙腳踩著金絲涼鞋,在廚房裡忙碌起來。

一陣急雨過後,夕陽探出頭來,如同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明亮純凈,而它也做完了一天的工,就要下山了。

馮琳已經做好了四菜一湯,一碗豆腐,一個炒雞蛋,一個炒肉絲,一個糖醋魚,一個西紅柿湯。而高洋早就洗好了杯子,把汾酒倒了兩杯,他一杯,葉琛一杯,一杯四兩。

先不說汾酒到底怎麼樣,光說馮琳做的菜,真稱得上是色香味俱全,就算是天賜樓的廚子的手藝,也不過如此。

葉琛也是吃過天賜樓的廚子的手藝的,那時候他得了游泳冠軍,學校里的經費請客。他記住了天賜樓,當時就發誓要多多賺錢,賺到錢就去天賜樓撮一頓。

而馮琳的手藝,讓他動搖了,如果真的有天賜樓的美味,一是在他的幻想里,一是在馮琳的手裡。

「怎麼樣?哈哈我媽媽的手藝不是吹的吧,就算是天賜樓的廚子來了,我也不換。」高洋一邊舉起酒杯,一邊誇獎媽媽的手藝。

高洋的性格是假大空,他平時說的話都至多當一半聽,但葉琛知道,這句話是百分百的稱讚,一點也不過分。

「既然你們都說喜歡我做的菜,葉琛你可要多來家裡吃飯。不要光顧著喝酒,菜不要剩下。」馮琳說著夾了一塊肉給葉琛。

葉琛十幾歲就沒有了母親,馮琳讓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葉琛,你媽媽還在老家嗎?」馮琳知道葉琛也是農村出身,但是關於葉琛,她的信息量少得可憐,她驕傲自負的兒子的嘴裡從來就是輕描淡寫的符號,我的鐵哥們,我的好兄弟之類,但是關於他們的確切信息,卻付之缺如。她當然不知道葉琛的身世有多苦。

葉琛訕笑了一聲,埋頭喝酒了。

高洋大叫一聲說:「媽媽,您是不是老糊塗了,我和你說過,葉琛是一個孤兒,無父無母。他跟著叔叔過活。上學都是靠村裡集資,論說他是徹底的集體所有制!」

馮琳聽他說完,心裡咯噔一下,一時間啞口無言。突然叫高洋去再拿一個杯子來,也要喝一杯:「來,我也喝杯酒暖暖身子。——難得你這麼有情有義,原來身世也這般苦。」

高洋沒忘自己是馮琳的親兒子,馮琳說喝酒,他果真就倒了半杯給她,一瓶汾酒算是見底了。

三杯兩盞淡酒落肚,馮琳也逐漸放開了。她始終表達對葉琛的感激之情,卻堅持讓他遠離這個是非漩渦。「再苦再難,我們自己扛,總不能再連累了你。」說這話的時候,眼圈早就紅了。

高洋卻有些不耐煩:「媽媽,我就這麼一個好兄弟了,你就算提醒他多危險,他能袖手旁觀嗎?當初的時候,我們交情過命,不是三言兩語所能盡述的。你什麼都不知道,不要胡亂拿主意。」

一句胡亂拿主意,卻讓馮琳情緒瞬間低落了下去,她有些憤然地說:「說我胡亂拿主意,這個亂局,這個結果,是誰引起的,是誰的責任?我說不讓葉琛攪進來,這是最後的決定,誰也不能再改。」

高洋見馮琳當了真,也就不再堅持了,只是耷拉著頭斜著眼睛看葉琛。

葉琛拿出了之前的那個儲蓄卡,遞給了馮琳,說:「伯母,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裡面有兩千塊,密碼我臨走告訴你。我所以不給高洋就是怕他再拿去炒股,雖然不能解決什麼問題,一兩個月的生活,不用擔心了。畢竟是好兄弟,這件事我能出力的出力,能出錢的出錢。」說完,杯底的殘酒一仰而盡。

馮琳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硬是沒有哭出聲來。明明有千言萬語,卻再也難以說出一個字來。

葉琛看看窗外的天色也不早了,起身要走。走到馮琳身邊,挽著她的胳膊到了門口,在她耳邊說了一串數字。高洋知道他們在交換密碼。密碼到手后,馮琳就會多2000塊的伙食費,好處就是有馮琳吃的就餓不死他高洋。

馮琳見他要走,一把又拉住了他,葉琛身子一個趔趄差點撲倒她,雖然沒有撲倒,腰裡的菜刀的刀把也頂到了她的平坦柔軟的小腹。

葉琛見她有些酒意了,就轉對高洋說:「照顧好伯母。有事給我打電話!」說完就絕塵而去。

馮琳回味著和葉琛相處的短暫時光,心裡總覺得看不透這個小夥子。手裡捏著葉琛給她的銀行卡,心裡一陣暖流蕩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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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刀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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