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24. 上上大喜
讓錢太太如此忌憚的,正是錢老爺的庶出之子錢喻孝和姨娘馮氏。這位姨娘可是好手段,在錢老爺身邊伺候多年,一直頗有寵愛,連帶著她的庶齣兒子也很得老爺賞識。
他同錢喻禮只相差一歲,一妻一妾都生了一雙兒女,論起來可不比正房嫡出的女兒們差,尤其是趙氏(錢喻孝之妻)所生的兒子錢易平,雖只有七歲,但卻是個腦子靈活的,尤其在詩書上頗通,小小年紀就得了書院師傅的誇讚,說將來必定有出息。
此次一家人能得赦免折返臨安城也跟此子關係重大,在大房始終無所出的情況下,錢老爺不得不考慮後繼問題,因而才會想到這家人。
錢太太咬牙切齒的,打蛇不死反遭蛇咬的故事她閨閣姑娘時候就聽的夠多了,原以為他們犯了那天大的錯,能活著只是攆到莊子上就已經是錢家的恩德了,沒想到……
「老爺這麼多年都沒提起過他們,怎麼突然就要接回來了,你去查查,背後是誰在傳遞消息。」錢太太對何媽媽說道,眼神中透著不解和憤怒。
落英院中,辭顏並不知曉即將到來的二弟和馮姨娘會掀起什麼風浪,仍舊一方太平。但和之前單純養胎不同,這回她倒是給自己攬了個差事做。
淺水灣的葛掌柜不知錢喻禮並不在家,告急求救的信件直接送到了錢宅之中,原本錢貴是打算將信一道送去給外頭的錢喻禮,可是半路上被辭顏給「攔截」了。
「綢緞莊的生意是愈發不行了,上半年還有五成可做,如今到了下半年愈發被排擠的沒了活路,葛掌柜的意思是不如關店的好,等來年想想,換個生意再重頭開始就是了。」錢貴把意思透了個清楚。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葛掌柜覺著完全沒救的綢緞莊,在辭顏看來,卻正好是個歷練的好機會。之前曾和錢喻禮的約法三章,仍舊有效,找來芸姐兒把她的想法一說,連這個足不出戶的小丫頭都頗感興趣了。
「二嬸嬸的意思是,讓我把圖紙給葛掌柜寄過去?」芸姐兒有些驚訝,那些不過是她閑來無事畫著玩的,若真的拿去市面上做成成衣,恐怕不妥,「這……會不會又拖累二叔的產業啊?」
「左右這也是要關的店了,死馬當作活馬醫,若成了,豈不是你我的本事?」辭顏談及此事的時候,興趣倒是大得很,連玲瓏都看得出來,說是二奶奶眼裡有光,芸姐兒回去想了半天,覺著自己也沒什麼虧的,於是點頭答應。
這麼兩下一合計,辭顏就寫了書信送給錢喻禮,信里表明了她想要接手淺水灣綢緞莊的事情,以三年為期,若是做的好了,她就從中抽六成利,若是做得不好,她也願意承擔六成的損失,充到賬上。
書信沒過幾日就送回到辭顏手裡,字句不多,但大概意思就是,既然有言在先,那夫人就放手去做,也別提利潤損失的分成問題,直接大筆一揮的把淺水灣的綢緞莊劃歸到辭顏名下就是,連帶著那個院子也給了辭顏。
果不其然,來送書信的錢貴又附贈上院子的地契和綢緞莊的鋪面。辭顏大著膽子收下了,並且安慰自己道,這是父親大人給未來孩兒的禮物,她只不過是代為保管,代為保管。
於是來回一月時間,在錢喻禮回家之前,淺水灣的鋪子院子都易了主不說,葛掌柜還收到一封厚厚的書信,打開一看,裡面有辭顏的親筆書信,加蓋錢喻禮的手札,和一沓稿件,上面細細的描繪了不少時興花樣,有成年男女的服飾,也有孩童的,標註的十分詳細,就是他這個門外漢看了都覺得明白,更別提做工的師傅們了。
「這能行嗎?」綢緞莊里,拿過稿紙細細看完以後的綉娘們有些犯難。
圖樣很新潮,也很漂亮,只是她們往年做的和這個可不大一樣,成衣又是一次性的事情,做出來了賣不掉可就都砸手裡了,況且瞧上面的花樣,綉線都頗費工夫和材料,因此綉娘們有些不敢下手。
葛掌柜寬慰道,「主家都願意放手一搏,你們怎反倒畏首畏尾起來了。」
綉娘們一聽也是,反正有活兒干,自然有工錢領,當下就照著那稿紙動起手來,緊鑼密鼓的為即將到來的年關時分做準備。
臘月初二,久在外頭處理事情的錢喻禮終於回到家中。
整個落英院提前收到消息,上上下下的好一番打掃,以迎少爺。已近五個月的身孕,從正面看還好,只是腰身寬了些,但從側面看就見肚皮圓鼓鼓的如同小鑼一般,辭顏先前還擔心會不會有妊娠紋,但轉念一想,都生了兩胎也不見肚皮花,看來朱氏的身子是沒有這種煩惱的,於是乎又安安心心的養起胎來。
等到再見錢喻禮的時候,他倒是有些驚到了。
「有了?」
「有了。」
「幾個月了?」
「快五個月了。」
「什麼時候發現的,怎麼信中也不同我說,母親知道嗎?有沒有按時吃藥?家裡一切都還好吧?可有鬧騰得你睡不著?」一連串的問題挨個的問出來,眉眼間又驚又喜的,伸手又摸了摸那高起來的肚皮,於他而言,上一次這麼興奮都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辭顏瞧著他的樣子,也覺得心安,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就在錢家經歷各種悲痛之時,但來得也是時候,算算日子,真是他倆交心那一次才有的,怎麼的也算是「愛的結晶」吧,所以二人都是高興的。
介於現在府里的子女關係,錢喻禮還是忍不住的說了句,「最好是個兒子。」辭顏心裡也這麼想,女兒她有兩個了,若是能有個兒子養養,也是極好的。
「有孕的事情我還沒同母親說,主要是……找到合適的機會。」辭顏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睫毛又長又翹的,撲閃撲閃看著錢喻禮,錢喻禮伸手颳了她的鼻頭一下,心裡自然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
不就是他不在家,心裡不安定嗎?「先吃飯,等會兒我們去給父親母親報喜。」
「嗯。」
正院之中,錢太太這幾日著急上火的睡不好,一邊是要處理年關之事,一邊又要「笑臉相迎」即將到家的庶子一脈,她心裡著實不好受。
聽得何媽媽來報,說夫婦二人在門外等著請安的時候,真是一點都不想見。
「叫她們回去吧,就說我累了,明日再來請安就是。」說這話的時候,錢太太正扒拉著算盤,頭也不抬,何媽媽卻滿臉喜氣的上前說道,「太太快別算了,二奶奶,二奶奶有孕了。」
「什麼?」錢太太一臉懵,這兒子不是才回來嗎?她怎麼會有孕了?何媽媽似乎瞧出了她心裡所想,立刻補充道,「說是快五個月了,老奴算日子,該是在蘭城老家的時候有的,」
錢太太立刻問道,「那她怎麼不說?」眼神里又是驚喜,又是怪罪的,不過兩廂比較,還是驚喜要多一些。
「快快快,讓他們趕緊進屋來,外頭冷,別凍壞了才是。」說罷又對旁邊伺候著的琉璃說道,「去,讓他們快去請個大夫過來,我要聽聽大夫怎麼說?」
「是。」琉璃聽了吩咐,立刻去請。
今日外頭沒下雪,但天卻冷的很,辭顏穿的厚實,杏黃綉團花簇錦樣式的披風之下,穿的同樣是杏黃棉袍,滾了一圈雪白的兔毛,襯得人既溫婉又靈動。腳上的鹿皮小靴是玲瓏特意做的,不僅保暖,而且防滑,最適合孕婦穿。
見錢太太出來,夫婦二人俱躬身,一同說道,「給母親請安。」
「快起來,快起來,」錢太太著急的很,「你如今有著身孕,這些虛禮就不必再拒了。這都有五個月了,怎麼也不見你讓人來通傳一聲?」
辭顏訕笑,她實在不知用什麼借口好,於是看著錢喻禮求救。
「她那年生茜姐兒傷了身子,因而月事總時有時無的,三四月不來也是常有的,是以她也沒注意,前兩日才叫大夫給查出來,本來是要來報的,但想著母親這般操勞,還是等您忙過這一陣再說的好。所以今日兒子回來了,才陪她過來給母親請安。」說著又給錢太太鞠躬,「還望母親莫要怪罪的好。」
「不怪罪,不怪罪。一家人哪有什麼怪罪不怪罪的話?」錢太太聽得兒媳有孕,哪裡還想得到怪罪,眉開眼笑,鬱結疏散,伸手摸了摸辭顏的肚子,果然是有月份的了,「身子怎麼樣?吃的如何?睡的著嗎?」
「母親放心,妾身一切都好。」
說話間,丫頭們魚貫而入,端了各自喜歡的茶進來,錢太太瞧了瞧,有些怪罪的說道,「二奶奶有了身孕,不適合再喝茶,去換盞燕窩來,吩咐廚房從今日起,每日燉好了都送到落英院去。」
「是。」小丫頭得令。
辭顏本打算拒絕的,在她看來,那琥珀就是補的太好了,胎兒太大所以才難生,她雖然已經是三胎,但是為著自己和孩子好,還是正常的進食就好,補品這種東西,少沾。
可錢太太的熱情,她做晚輩的不好拒,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等回了院子再做打算。
圍繞著肚子,說了好一會兒話,外頭的琉璃才進門來說道,大夫來了,錢太太眼睛發亮,「快請。」見大夫掀簾而入,立刻說道,「大夫快給我這兒媳看看。」
來的大夫先是四下里打量了辭顏一番,又診脈問詢,片刻過後才說道,「這位娘子的身孕很是妥當,脈象也有力的很,瞧著娘子的臉色也紅潤,想來懷相是沒問題的,只需吃著安胎藥即可。」
聽得大夫如此說,樂得錢太太雙手合十的阿彌陀佛,「那大夫,這胎兒……」
大夫怎會不知錢太太的意思,只是他並非婦科聖手,對於把脈就能斷男女之事尚未有把握,於是模稜兩可的說道,「胎兒很好,娘子的身體也康健,想來是會圓老夫人心意的。」錢太太聽了這話,腦補了一番,於是愈發喜笑顏開,讓人付了雙倍的診金才好生送出去的。
然後拉著辭顏不住口的囑咐,一會兒是這個,一會兒是那個的,說了大半晌話,要不是錢喻禮聽得不耐煩了恐怕還有一會兒呢。
「母親,這天色也不早了,還是讓她先回去歇歇吧,明日再來同你說話。」
「不用不用,這天又冷又凍的,沒事不要出來瞎走動,就在院子里多歇歇,若有什麼事情,只管差人來回就是了,」錢太太關心的很,「再有幾日就是年節,你也不要操心,家裡的事情我撐著呢,你啊,就好好養胎就是了。」
辭顏點頭,她也是這意思,不過話由婆母說出來,才更為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