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妞的新朋友

一

端午剛過，就讓人感受到了初夏的燥熱，家家戶戶門口都開闢了一小片菜地，豆角，茄子，黃瓜，西紅柿.......綠茵茵的苗正努力爬上為它們搭好的架。濃郁的綠綿延幾百米望不到頭。院子里的孩子和這些新生命一樣，也躁動得從家跳出來。不過幾天妞就熟識每一戶。自然又是從東頭竄到西頭，進這家出那家。進進出出之時妞結識了院里所有的孩子。

陽陽是她在城裡認識的第一個朋友。那天誤闖別人家廚房之後，妞再顧不得那位婦人的喋喋不休，和陽陽的感情迅速升溫，拉著的手再沒有鬆開。陽陽和妞一樣是個女孩，但似乎和妞又不大一樣。妞從沒扎過辮子，更沒有戴過蝴蝶結，花裙子也沒有一件，母親似乎從來已經忘記她是一個女孩子，也沒有關注過她是否美麗。無疑陽陽是美麗的------羊角辮上的紅紗巾紮成蝴蝶結，漂亮的裙子綉著花邊，腳上竟然穿了襪子。妞一過清明，腳上就再不穿襪子。陽陽的出現讓妞對自己的性別重新定義，妞也想和陽陽一樣好看，父親再給她剃頭，她就極力反抗。不過時日，妞也讓母親把她頭髮紮起來，頭髮太短了，直立在頭頂上很像一個個炮仗。妞依然開心，覺得自己和陽陽一樣美麗了。

陽陽和妞家只有一牆之隔，屋子的大小，格局和妞家一模一樣，但陽陽家卻別有洞天。陽陽家是妞見過的最漂亮的屋子------藍色的沙發上配了白色的鏤空的墊子，沙發旁邊有大大的落地燈，客廳擺著寬大的寫字檯，電視櫃里竟然擺著真正的電視機。一切的一切都是妞以前沒有見過的。最引妞注意是牆上的一張照片，一位穿軍裝的英武的男人抱著一個小女孩，那個小女孩正是陽陽。

那個人是你爸爸嗎？妞指著問。

嗯，那就是我爸爸！我爸爸是解放軍！陽陽驕傲的說！

他有槍嗎？有槍嗎？妞興奮地問道！

我爸爸原來是解放軍，現在我爸是警察，專門抓壞人，當然有槍。

妞從來沒見過陽陽的父親，陽陽的母親是一個美麗時尚的女人，燙著時興的捲髮，踩著高跟鞋，背著包包，每天推著坤車，嬌媚得和別人打招呼。自然她是不會蹬縫紉機的，即使這樣她也不會去妞家請教妞的母親,在她眼裡妞和母親都是鄉下人。

這似乎並不影響妞和陽陽的感情，沒幾天妞就把惡習傳染給了陽陽，她倆在地上打滾兒，拿樹枝抽水坑裡的水，從很高的牆上跳下來，累了就躺在門口搭的水泥板子上，渴了妞就從水缸里舀了一飄水出來，妞咕咚咕咚喝個爽快，陽陽躊躇半天也拿起咕咚喝了一大口。陽陽的母親是絕不讓陽陽喝涼水的，說也奇快妞和涼水啥事沒有，陽陽喝了準保肚子疼。妞想：城裡生的孩子就是嬌氣！

嬌氣的還有陽陽的母親，每次下班回來，看見髒兮兮的兩個撅著屁股刨坑的人，陽陽的母親一邊「呼啦」一把把陽陽拎過來，大聲呵斥：「你看你多臟啊！誰讓你天天和她玩兒！」一邊朝屋裡喊：「爸，爸你到底怎麼管的孩子啊？看看，看看啊！快成什麼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