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年宴前
魏桑瑤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她迷迷糊糊地睜眼揉了揉,又拍拍腦袋清醒了些,想到什麼,一下子從凳子上蹦起來,將桌上的那一疊紙拿起,又左右看了看,似乎沒被人動過。
還好,她長舒了一口氣,這東西要是被人看見,她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正巧這時,房門被人敲響,四個丫鬟中最是穩重的青子在門外嗓音輕柔道:「公主,奴婢來伺候您起床。」
魏桑瑤將一疊紙藏至床下的盒子里,又拿了鎖仔細鎖好,才清了清嗓子若無其事叫青子進來。
青子帶著兩個宮女進來了,魏桑瑤仔仔細細地洗漱完后,又換了一身新衣裳,坐到梳妝台前,青子拿了一支步搖,打算往魏桑瑤的髮髻上插。
「免了免了。」魏桑瑤自小便不喜歡這般那般的髮飾首飾,一般能省便省,青子一向最懂她的心意,今天卻破天荒給她梳了一個飛仙髻,還給她弄了這麼些花里胡哨的首飾。
青子執著步搖的手卻沒放下,卻是低眉道:「公主,五日後便是小年了,皇上要設宴宴請文武百官,您是魏國公主,還是早些習慣這些繁複的首飾吧。」
「就是啊!」櫻子從外面匆匆地走進來,瞧著魏桑瑤的模樣,神色間滿是驕傲:「您是魏國最好看的女子,可不就得好好打扮嗎?」
青子瞪了她一眼,卻也沒有反駁。
「公主,尚衣局的陳嬤嬤來了,等著給您量身段呢。」櫻子高興地說道:「公主如今是一天一個樣,一天比一天好看……」
魏桑瑤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拒絕道:「不去,我要補個覺。」
「必須去。」一道不容拒絕的聲音響起。
淑妃從門外由一個宮女攙著進來,她今日穿了一身絳色的裙子,神色有些無奈又有些嚴厲,在看見魏桑瑤眼睛下面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時,更是蹙緊眉頭。
淑妃行至魏桑瑤面前,抬手揮退了屋裡的丫鬟宮女,頗有些生氣的看著魏桑瑤。
「瑤兒,你真是越發的胡鬧了。」
魏桑瑤馬上變成一副委屈的模樣,淚眼汪汪的看著淑妃:「母妃,瑤兒知錯了。」
「哼,」淑妃輕哼一聲,倒也沒再說昨日的事情,而是話鋒一轉:「五日後的小年宴,切莫給我出什麼幺蛾子了。」
「娘……」魏桑瑤撒嬌道。
淑妃立馬轉過頭,從前魏桑瑤只要不叫她母妃改叫娘,就准沒什麼好事,以往都能由著她,可現在她快要及笄,再也不能像從前那般任性了。
「這次小年宴不同以往,一方面,你父皇想替你物色未來駙馬的人選,另一方面……」淑妃瞥了她一眼,神色莫名:「焱王殿下,也該真正的融入京城皇家了。」
魏恆!
魏桑瑤一驚,昨晚看過的內容一下子浮現在她的腦海里。
她倒是快忘記魏恆了,此次的小年宴,還會有人藉此機會給魏恆使絆子,讓魏恆在文武百官面前出醜,讓明德帝對他失望,若是明德帝對他失了心,那他在京城裡的地位,就更加的舉步維艱。
是以,魏桑瑤即使百般不願,也還是應了下來。
臨近中午,尚衣局的陳嬤嬤終於來了,陳嬤嬤年紀不大,卻生的刻薄古板,但在瞧見魏桑瑤的那一刻,面色還是頗有些后怕。
原因無他,只因魏桑瑤在她十三歲那年,討厭尚衣局做的那些繁複沉重的宮裝,偷偷溜進去,一把火燒了尚衣局好多正在做的宮裝,其中就有長安和長平的。
那一次也是明德帝第一次對魏桑瑤發火,不過到底魏桑瑤年幼,尚衣局雖起了火,卻也沒什麼大的損失,是以明德帝只是禁了她三個月的足。
可憐了陳嬤嬤,因為長安和長樂不敢將火撒在魏桑瑤身上,便只好拿她出氣,讓陳嬤嬤很是小心翼翼了一段時期。
時隔兩年,陳嬤嬤再一次瞧見魏桑瑤那張禍水一般的臉,只覺得比索命的黑白無常還嚇人。
不過這次魏桑瑤倒是沒再出什麼幺蛾子,乖乖的配合了陳嬤嬤量了身段,又心不在焉的同陳嬤嬤說了一些喜歡的顏色樣式花樣,便神色懨懨的回了房間,連午飯都沒有吃。
五日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
一大早,魏桑瑤便被四個大丫鬟從被窩裡叫出來,迷迷糊糊的被伺候著洗漱更衣,直到坐在梳妝台前,還是一副未睡醒的模樣。
青子沾了粉便想往魏桑瑤了臉上抹,魏桑瑤一個激靈,眼疾手快地擋住青子,討好地笑道:「青子,這個便算了罷。」
魏桑瑤不喜歡這些塗塗抹抹的東西,總覺得抹在臉上以後臉便不像是自己的了。
青子瞧了瞧魏桑瑤的神情,又和涼子幾人對視幾眼,最終放棄了給魏桑瑤上妝的想法。魏桑瑤皮膚白皙細膩,即使不上妝,也十分好看。
青子在身後替魏桑瑤梳頭,涼子在前面細細地替她描眉。
「櫻子,小年宴不是設在晚上嗎?怎麼一大早就來了。」
櫻子站在一旁,聽魏桑瑤點到自己,搖了搖頭,道:「今年不同往年,皇上將棲鳳宮後面連著的冰河開了,說是要在河面舉辦蹴鞠比賽。」
冰河?魏桑瑤凝神。
她是知道冰河的,因為一到冬天河面便會結一層厚厚的冰,便因此得名。
冰河上的冰有多厚呢?曾有人試圖去鑿過,但是鑿了一天,也沒有鑿出一個窟窿。
冰河原是前皇后最喜歡的地方之一,後來前皇後去了,明德帝怕觸景傷情,便下旨除非他允許,不然誰也不許踏進冰河。
十八年過去了,這是冰河第一次開放。
也難怪連四個丫鬟也都各個面色小興奮。更何況還有難得的蹴鞠比賽,若是以往,魏桑瑤早就樂不思蜀了,可知道魏恆命運的她,只想仰天長嘯。
魏恆的作死之旅,便是從這冰河蹴鞠比賽開始的。
但是無論如何,她都要想盡辦法保全她,至少讓明德帝保持對這個兒子身上唯一的一點愧疚。
魏桑瑤抬眼看著鏡中的自己,神色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