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風波
在場眾人的助手紛紛出動，或抬或捧，拿出早已精心準備好的東西來。
一個頭髮梳的一絲不苟的中年人喜滋滋第一個的上前。
「老將軍期頤之壽，我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這座仙童拜壽玉雕，是我輾轉得來的，今天就作為壽禮，讓大家見笑見笑了。」
眾人嘩然，第一個上來的就是這樣名貴的東西。卻見那玉雕栩栩如生，兩名仙童手捧壽桃，面相沉穩，倒像好要從上面親自下來給顧立民祝壽似的。
但在場的人都是商賈和軍界之人，新奇過後，也便歸於平靜，讓自己的很拿出壽禮，紛紛向前祝賀。
顧立民微笑著:「你們送這樣貴重的禮，我可是受之不起呀。」
顧琳第一個跳出來:「哪有，一生能有幾個一百歲呀？爺爺受得起！」
顧立民笑呵呵望著顧琳，餘光看到與顧深並肩而立的季姜，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算作招呼。
輪到許家時，許莜芷一撩碎發，準備好了婉轉說辭，便帶人上前來，後頭的人抱著一個匣子，眾人好奇打量，許莜芷柔聲道:
「自小聽說顧爺爺一生酷愛書畫，正好您百歲整壽，爸爸想來想去，都想給您備一份最好的壽禮，莜芷也想盡一份力，便大膽做主投您所好了。」
顧立民笑著點頭:「莜芷是個好孩子啊。」
許莜芷心中得意，要想嫁給顧深，討好顧家掌權人無疑是最明智的路。
眾人好奇不已，卻見她身後的一個秘書鄭重的捧著一個裝飾的十分華麗的匣子上前，許莜芷小心的伸手打開，另一個秘書趕緊搭手，二人一配合，一幅濃墨重色的書法便出現在眾人眼前。
有靠得進的人眼尖:「這不是盛唐大家虞世南先生的《波若經》嗎！」
站在顧深身邊的季姜目露驚色，這是虞夫子的東西？
許莜芷似不好意思的一笑:「詹伯伯慧眼，莜芷走了好多彎路，才拿到這幅虞世南的真跡，這不特地借花獻佛，來恭祝顧爺爺壽比南山呢。」
真跡二字一出，大家目光中都掩飾不住驚奇之色，誠然在場的都是在商界有頭有臉的人物，好學之士的家中也不乏藏有古籍，但一般人珍惜都來不及，又怎會拿出來送禮？
眾人紛紛誇讚許莜芷的敬上之心，又誇讚許平昌的大度和心思細膩。
許平昌表面虛心的說著哪裡哪裡，心中卻痛惜不已，若不是許家走到這一步，他何至於忍痛割愛？
許莜芷餘光打量著季姜的神色，見她臉上劃過震驚，一時心裡甭提有多高興。
不過一個攀附權貴的女人，拿什麼資格跟她比？
只是她忘了，當她起了嫁入顧家從而庇佑許家的想法時候，自己也已經成為了這種人。
季姜心裡卻泛起滿滿的感動，虞夫子當年在弘文館，見到季姜不好學時，總是吹鬍子瞪眼的打她手心，說她是整個皇宮裡最笨的公主。
虞世南在那時便已經成為一方大家，她那時還跟他犟，氣急了說他的盛名不過是一時之勢，若千年之後他還能名垂青冊她才服他。
沒想到若干年之後，老頭子真的成為了青史上的一顆明星。
千年之後再次聽到熟人的名字，季姜感慨萬千，眼眶微熱。
顧深見她神色微動，低聲問:「怎麼了？」
「我很高興。」季姜笑著看他。
莫名其妙的高興什麼？顧深不懂，卻見她眼角那顆小痣在微紅的眼波下顯得靈動非常，心中一動。
不等二人再接話，許莜芷淺淺一笑，將目光放到了顧深這邊。
季姜從激動里回神，額頭冒黑線，這人又想搞什麼幺蛾子？
果然，許莜芷淺淺一笑:「說起來顧深這麼多年都沒有帶過女伴參加這種場合呢，今天也不知道季小姐準備了什麼珍寶，莜芷也迫不及待想開開眼界了呢。」
季姜心中暗嘲，許莜芷看宮斗劇看多了吧，語氣都一模一樣。
一番話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在場的人將眼神投向季姜，都注意起了這個早先就跟在顧深身邊的女孩。
這……難道是顧家未來的少奶奶嗎？
人群里竊竊私語，顧安國不滿的皺眉，雖不知她怎麼辦到的，但季姜是顧家的救命恩人，許莜芷這番話，不太妙。
連最與世無爭的趙書琴也微微皺眉，看了許莜芷一眼。
顧立民都表情沉下來，活到這個年頭，若連別人話中的意思都揣摩不出來，豈不是白活？
剛才許莜芷送給她虞世南的真跡時，他雖心裡覺得許莜芷略顯自負，但他也算自小看她長大，年紀也還小，心氣高些在所難免，又想著她一片孝心，便也沒有在意。
誰想她竟一轉畫風，當場諷刺季姜的身份呢？
顧深不冷不熱的看了許莜芷一眼，許莜芷心中微跳，但依舊鎮定下來，季姜本就該配不上顧深的，她沒做錯，她要讓顧深看見，能配得上他的，只有許莜芷。
顧深正要開口，一個黃毛卻從門外匆匆趕來，趕到季姜身邊:「季姜！」
是周以棠。
周以棠一看，大家怎麼都跟看好戲似的看著他們？
沒等他弄明白，一聲渾厚的年老男聲從人群後傳來。
「大家都是怎麼了？歡迎我這個老頭子的陣仗也太大了吧。」
大家吃驚回看，卻見一頭髮斑白卻還神采奕奕的老者由身邊人扶著走了進來。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喧賓奪主，但顧立民卻絲毫不在意，反而高興的站了起來。
「你這人，怎麼不早點來？」
周建斌朗聲一笑:「老頭子咯，走不動了。」
來人是周家老爺子，眾人紛紛驚喜，周家是富賈，老爺子深居簡出，今日竟來了顧家，大家心中打著算盤，打算等會兒藉機結識一下。
許莜芷見自己的話被打岔，一口銀牙緊咬。
「你小子，冒冒失失的，還不來見你顧爺爺？」
周建斌不滿的瞪周以棠，周以棠認命上前:「顧爺爺。」
「小棠來了啊。」顧立民倒笑眯眯的。
周以棠一來，大廳里就像進了一個活寶，他偷偷以自己認為的小聲問顧立民:「顧爺爺，大家怎麼都看著我啊，我臉花了嗎？」
然而大家都聽見了這句悄悄話。
顧琳唯恐天下不亂:「季小姐正要送禮呢，你就來打斷了。」
姚淑芬恨鐵不成鋼的打了她的手背一下，顧琳一噘嘴，幹嘛打人家？
周以棠恍然大悟，看了看柔柔的站在中間的許莜芷，又看了看神色冰冷的顧深，眼中劃過一絲瞭然。
他插科打諢:「哎呀，要送禮也讓我先送呀！」
周建斌一吹鬍子:「胡鬧什麼？」
見周以棠被罵，季姜深吸一口氣，面上笑道:「送禮也講究先來後到啊，我確實給顧爺爺準備了禮物，怎麼能讓你搶先呢？」
顧深看了她一眼，想說什麼，欲言又止。
他相信她會處理的很好。
周以棠使勁給季姜使眼色，他可是知道季姜多麼窮的。
季姜微微一笑，端出一個看起來十分簡陋的小木盒上前。
許莜芷提起一絲冷笑，正好不用她怎麼做，她自己就撞上來了，看她手中的東西，定不是什麼貴重東西。
準備著開大招的許莜芷眼睛放光，周以棠皺著眉朝她看了一眼，神色複雜。
顧立民和周建斌向她看來，全場都在等待著看這個疑似顧家未來少奶奶的女人會拿出怎樣的禮物。
季姜緩緩上前，淺淺一笑之後，伸手打開盒子。
「顧爺爺，您看。」
盒子被打開的第二秒，只看了一眼的顧立民卻激動的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