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亂局
?就在他們看向窗外的功夫,那邊也不知發生了什麼,傅寧大笑出聲,毫不客氣的嘲諷長叔謀,看樣子像是和他有舊日恩怨,而另一位傅晶也和跋鋒寒說起話來。
長叔謀彷彿是礙於這傅氏兄弟和跋鋒寒,遲遲不曾動手。
樓里哄鬧成一片,一個絳紅武士服的女子於此時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侯希白不由眼睛一亮,只因那也是個艷若桃李的美人。然而這美人一見傅晶傅寧便鳳目含冰,怒氣勃發,幾乎連招呼也不打,直接拔劍出鞘,十幾道劍影逼向離她最近的傅晶。
圍觀的眾人忍不住都驚叫出聲,傅晶卻不慌不亂,只是平平一掌切入兩人之間的空處。一掌之後,女子悶哼一聲,收劍後退了半步,面上一片蒼白,口中震驚道:「奕劍之術?」
諸人瞠目結舌。
侯希白怕朝歌看不懂,小聲同她解釋:「徐子陵這一掌極其高明,看似輕飄無力,卻蘊含了不少玄奧,不僅截斷了劍氣,還封死了接下來的攻勢,時間和位置都拿捏的妙到極處。」
「真有這麼厲害?」朝歌有些茫然,在她看來這一招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應對之法,為何其他人都在驚嘆。
從朝歌行止步伐就能看出她沒有半點內力,侯希白也不指望她能夠領略這一掌的玄妙,笑了笑,悠然望向徐子陵。
此時那俊逸青年正垂手而立,眉睫微斂,一派雲淡風輕,「還請瑜姨指點。」
「等等,徐子陵?他不是叫傅晶么?」朝歌終於意識到了侯希白對傅晶的稱呼,又問。
「傅晶是化名,他們二人其實是手刃任少名的寇仲和徐子陵。」侯希白眉峰輕蹙,心裡也在暗暗思忖,不知這兩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原是他們,可他們為何會認識我?」朝歌喃喃道,她的聲音並不大,瞬間就淹沒在這鬧哄哄的人群里了,徐子陵卻彷彿若有所感,抬眸向她望了一眼。
自那女子出手被徐子陵擊退之後,場面又膠著起來。侯希白眼看天色已不早,便詢問朝歌是否還要再看下去,朝歌眨了眨眼,「本想看看熱鬧,可惜他們只說不打,沒什麼好看的。」
侯希白失笑。他本想留下多看一會,畢竟跋鋒寒寇仲徐子陵都非什麼籍籍無名之輩,只是他擔心這些人拼起命來會累及旁人,盛名之下無虛士,雖然對自己很有信心,他也相信以自己的本事自保不成問題,但此時身邊跟著一個不通武藝的朝歌,在這種情況下,全身而退還是有一點難度的。
他不想帶著朝歌冒險。
街上還是空蕩蕩的,侯希白匆匆掃了一眼四周,發現街角樓下隱蔽處全布滿了胡服武士和藍衣大漢,心中暗道長叔謀等人果然是有備而來。這些武士訓練有素,只是冷冷掃了他們一眼便移開了目光,一隊穿藍衣的人卻上前攔住了兩人。
侯希白並不想多生事端,解釋說:「我們是家香樓的客人,此時有事要離開。」
為首的藍衣人是一個身體魁梧鬍鬚濃密的大漢,手拿一把大環刀,斜眼看著侯希白,說:「城主有令閑雜人等不得離去。不過……」他拉長了聲調,視線穿過侯希白的肩,看向他身後,「讓我們檢查過,如果不是飛馬牧場的同夥自然就可以離開。」
瞧見他不懷好意的眼神,侯希白哪裡還不明白其中關節所在,面色一沉,問:「想必幾位是不肯讓我們離開了?」
那大漢見被他看出了端倪,也不再掩飾,大笑道:「你走可以,但要留下這個女子,我懷疑她是飛馬牧場的人。」
侯希白目中殺機乍現,「那就休怪在下不客氣了。」
朝歌跟在他身後,只覺得這一幕十分有趣,自從到了襄陽,她一直深居簡出,偶爾出門也在小紀小尤的提醒下以面紗遮掩,幾乎還沒經歷過這般義正言辭的強搶。
「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讓我送你一程。」大漢冷笑著,大環刀如閃電一般斬向侯希白,接著只聽錚然一聲,摺扇穩穩架住了這迎面而來的一刀。兩人一觸即分,侯希白身形連顫都未曾顫上一下,那大漢卻向後倒退了七八步才站穩。
只是一擊,高下立判。
大漢面色一變,知道今日是碰上硬釘子了,向左右一瞪,大聲叫道:「還不上來幫忙?」
其他人如夢初醒,相互對視了一眼,乾脆一擁而上。襄陽城派來截擊飛馬牧場的人自然不會如何實力不濟,以他們的身手放在尋常幫派已是一等一的好手了,可惜的是,他們面對的是多情公子侯希白,年輕一輩中的絕頂高手。
面對一群人的圍擊,侯希白卻彷彿置身賞花盛宴一般,閑庭信步遊走於眾人之間,美人扇或開或合,總能輕描淡寫的擋住來自各方的攻勢,最後,美人扇以一個賞心悅目的姿態在空中畫了個半圓,然後回到了他手中。
空氣中彌散著淡淡的血腥氣,一小隊藍衣人盡數躺在地上,這情況看起來慘烈,其實侯希白並未下殺手,不是因為忌憚錢獨關,而是他不想給朝歌帶來麻煩。他向來都是個極聰明也極體貼的男人。
剩下的胡服武士和藍衣人將兩人層層圍了起來,侯希白回頭望了一眼朝歌,她不驚也不懼,只是安靜地站在一旁看自己,對上她清澈明凈的眼睛,侯希白心中頓生豪氣萬千,笑道:「諸位可要一起上?」
對方卻沒動,見過了方才那一幕他們已是心有懼意,但是又不能任由侯希白打傷了同伴離開,只能將兩人困住,等待主事人來處理。
長叔謀很快下了樓,酒樓里的其他人見有熱鬧看,也跟著他轉移到街上。
長叔謀一見遍地傷者,微藍的眸中怒意閃現,冷然望向被圍在人群里的年輕文士,待看清了他手中的美人扇,不由神色一凜,道:「可是多情公子侯希白,不知底下人如何得罪了公子?」
人群立刻嘩然,今日竟能一次見到年輕一代高手中的四位,這是何等的運氣?
侯希白緩緩上前兩步,將朝歌擋住,說:「在下和一位朋友正有事離去,卻被這幾人攔下,說什麼我們是飛馬牧場的人。」
長叔謀聽侯希白這麼一說,也是一愣,從他這個角度,目光剛好能掃到青衣女子的側臉,再一看地上的傷者大多都是襄陽城的人,隱約也明白了這場衝突所為何故,心中不由暗罵錢獨關的手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他上前,抱拳一笑,「底下人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侯兄和這位姑娘,我代他們陪個不是。」
侯希白沒說話,回頭看朝歌。見那女子輕輕頷首,長叔謀也暗暗鬆了一口氣,有一個跋鋒寒就夠棘手的了,他不想再得罪侯希白。
這時一個聲音突然道:「多情公子可真有艷福。」
大大咧咧的一句話把在場多數男人的心裡話都說出來了。眾人望去,說話的人正是寇仲,只見他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笑得滿不在乎。
「這樣的美人也怪不得襄陽城的人會見色起意。」
后一句話讓長叔謀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在場人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被挑明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了,多情公子最是愛護美人,如果他要深究的話,今日的計劃勢必會被打亂。
跋鋒寒也哈哈大笑起來,「這等欺壓作惡之人僅是一句賠禮道歉就能饒過的嗎?」
商秀珣本因寇仲兩人的欺騙正生著氣,現在聽寇仲說話,心知他是想攪亂局勢,讓自己一行趁機逃脫,也冷笑了兩聲:「素聞襄漢派威名赫赫,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諸位不用擔心,今日我們必定會給這位姑娘一個說法。」長叔謀面上不露分毫,暗地裡也有些頭疼,這些人畢竟是錢獨關的手下,只是名義上受調於他,要處罰要問責都不是他能做主的。
讓他鬆一口氣的是,錢獨關在這時趕來了。
錢獨關一見眾人聚在街上,地上還躺了不少受傷的屬下,不由一愣,向長叔謀投去一個疑惑的眼神,得到對方的示意,又將目光向侯希白那方掃去,看見美人扇和他身後的那個身影,步伐下意識地頓了頓。
襄漢派的人早已得了長叔謀的示意,上前將前因後果簡單地說了一遍。錢獨關眉頭先是皺起,又慢慢舒展開來,聽完後走到侯希白面前,向兩人一揖:「是我御下不嚴,讓這些人壞了規矩,驚擾了顧姑娘,還請見諒,至於這些人,任由姑娘處置就是。」
在場眾人皆是一愣,只為錢獨關這過分客氣的姿態。那青衣少女他們都見過,只知道容色極美,一直躲在侯希白身後,說話並不多,存在感十分微弱。不知錢獨關為何對她如此尊敬,若是因為侯希白,那他的面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侯希白也驚訝地挑起了眉梢,他一直都知道朝歌並不如表現出的那般弱不禁風,畢竟這樣的容貌卻敢孤身一人在城外結廬,必定有所依恃。只是他沒想到以錢獨關獨據襄陽的實力,卻仍要對朝歌客客氣氣,這就未免引人深思了。
「城主客氣了,不過誤會而已。」朝歌有些冷淡的笑了笑,看侯希白,「侯公子我們走吧?」
侯希白見朝歌並不在意,也洒然一笑,同諸人告辭:「那希白就先行一步,還望下次有機會再見。」
這兩人竟然就這樣走了?
剩下的人不由面面相覷,商秀珣等人看準時機,也跟著告辭。長叔謀掃了一眼被侯希白打傷的襄漢派弟子,再看站在一旁的跋鋒寒和傅君瑜,權衡過利弊,只能冷冷看著飛馬牧場的人揚長而去。
錢獨關卻沒管他們,只是望著朝歌和侯希白離開的方向,眼底閃過一絲陰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