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三十一章
晏歸瀾唔了聲:「清茶也可,去暖閣煮上吧。」
沈嘉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一臉猶疑地退至一側的茶水間,可沒想到他竟也不緊不慢地跟了進來,她怔道:「世子,你沒聽到二郎君來了嗎,世子不出去招待著?」
「你倒是在意他。」晏歸瀾懶散地瞥了她一眼:「他不過是來取東西的,拿了東西自然會走。」他淡然地斜倚在側間的隱囊上:「我現在只想喝你烹的茶。」
沈嘉魚懷疑地撇了撇嘴,翻出茶具慢吞吞地烹煮起來,她對茶藝著實不通,煮茶便跟燒開水一般,偏偏晏歸瀾視線一直不離她左右,從軟軟的耳朵一直瞧到細窄的腰身,他神色不定,又慢慢地眯起了眼,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忽的伸出手,從后把玩著她的一縷散在頸后的青絲,懶洋洋地道:「表妹,你的頭髮居然是曲卷的。」
他又叫她表妹,他每回一叫她表妹就沒好事!沈嘉魚按捺住罵人的衝動,盡量淡定地『嗯』了聲:「我阿娘是一頭及腰的直發,不過我阿爺天生就是捲髮,卷的比我還厲害,我只是發尾的才有點小卷,平常梳攏到髮髻里就看不出來了。」
晏歸瀾指尖摩挲著細軟的頭髮,注意到她耳尖微紅,他便笑了笑:「梳攏起來做什麼?這樣便很好看。」
沈嘉魚覺得今天來示好真不是個好主意,被他今兒早上翻來覆去的態度搞得摸不著頭腦,乾脆不再理他,低頭專心煮著茶水。
晏星流很快被下人引了進來,他來果然只是取東西的,被下人引著到書房取了卷宗,忽然瞥見屋裡放了一隻玉瓶,他聞著香氣有些熟悉,喚來下人問道:「這是長兄的東西?」
晏歸瀾馭下有方,下人自不敢多說。可沈嘉魚卻從窗縫裡瞧見那是自己給晏歸瀾帶來的桃花香露,她一個走神,手裡的瓷盞就碎了,她記得這是晏歸瀾日常用的,連忙蹲下去撿,手上卻被倒霉地割了道扣子。
晏歸瀾收了調弄之色,伸手握住她被割了道口子的手,先是輕輕吹了吹,然後皺眉幫她擦著血跡:「怎麼不叫下人來撿,傷了手豈是好玩的?」
熱熱的氣流拂過手背,讓她表情都不對起來,僵在原地不能動彈。
他見她不回話,似有所感地往窗外瞧了眼,動作不停,神色卻冷下來,握住她的雙肩,幾乎把她拉進自己懷裡:「老二就這般讓你神不守舍?」
她倒是長本事了,昨夜才拒了他,轉頭又和老二橋下相見。
兩人此時離得極近,她的手腕還被他拿捏在手裡,整個人差點貼在他身上,這場景誰瞧見了都得誤會,她可不想這時候把晏星流招惹來。她隨口敷衍道:「沒有的事,世子先鬆開我。」
晏歸瀾豈能讓她如願?他瞥了眼她緊張的神色,認真給她上好藥粉,又猝不及防地在她食指輕咬了口,舌尖頗為曖昧地掃了過去:「表妹當真無事?」
沈嘉魚手腕一顫,用了大力避開他,忍無可忍地抽回手:「豈有此理,你……!」
這番動靜可就太大了,晏星流本來還在問玉瓶的事,一下子聽出不對來,一把掀開珠簾,大步進了側間,隨即皺起眉:「長兄?沈表妹?你們在做什麼?」側間又不大,這兩人躲在這般逼仄的地方做什麼?
沈嘉魚只覺得頭大如斗,抬高了聲音怒道:「世子!」
晏歸瀾是最氣定神閑的一個,他甚至還衝著她繾綣一笑:「生分,叫什麼世子?往常不都叫我美人哥哥的嗎?」
他一句話堵的沈嘉魚暫時失去語言能力,這才抬起頭看著越發冷冽的晏星流,神色便沒那麼客氣了:「我做什麼你沒有資格過問,老二,你身為晏府次子,什麼事當做什麼事不當做,應該不用我這個做兄長的教你了吧?」老二接近這小東西的動機不純,他豈會看不出來?偏偏她還無知無覺往坑裡走。
晏星流自然聽出他話中深意,只是沒想到他居然對沈嘉魚這般上心,他眉目冷厲地掃過兩人交握的手,手腕一動,又忍了下來:「我自然知道自己該做不該做的,但是兄長知道自己當做什麼嗎?」
晏歸瀾淡然道:「第二遍,你沒資格過問,拿上你的卷宗出去。」
晏星流收緊五指,片刻后才恢復那張死人臉,竟真的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
沈嘉魚終於回過神來,跳起來一把拍開他的手,口不擇言地道:「美人哥哥個鬼!你和晏星流要打擂台便打,好端端地拿我作筏是何道理,關我什麼事啊!」
「這麼說你昨日深夜是不曾見過他了?」沈嘉魚語塞,他眉眼沉了沉,那三春桃花的荷包再一次在他眼前不住晃悠,他眯了眯眼,表情冷淡:「你不是特意趕來向我示好的嗎?連配合都不會,如何示好於人?」
「你……」沈嘉魚氣焰一下子癟了:「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她放緩了聲音,竟也沒讓他高興多少。晏歸瀾環住她的腰,兩人此時真正是親密無間的緊緊挨著,他聲音極盡纏綿,貼著她耳朵:「教你樁事。」
他勾起她的下巴,迫她抬頭瞧著自己,兩人的臉甚至微微蹭了蹭:「下回再來討好的時候,記得自己主動些,我不喜那一動不動的,這樣木訥,竟還不如一年前靈動,如何引得我死心塌地為你做事?」
沈嘉魚當然不會以為他這般是答應了,她甚至能覺出他動作和聲音里的冷意和輕嘲,所以她的回答是照著胸口給了他一拳,踹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
沈嘉魚回去之後心下仍是憤憤,連著踹翻了兩個胡床,晏歸瀾要是直言拒絕她也不會多說,再想辦法就是了,但他拒絕就好端端拒絕吧,這般又是撩撥又是嘲諷,時而柔情蜜意時而不咸不淡,他究竟是想做什麼!難道報復她拒絕了他?
有本事晏歸瀾以後別犯在她手裡,否則看她怎麼把他調戲的死去活來!
她發完狠又想到祖父的事兒,一時頭疼不已,正琢磨有沒有別的法子呢,小鄭氏已親自來問話:「你早上去尋歸瀾了?」
沈嘉魚煩悶地揉了揉眉,斟酌著道:「姨母,世子並不是輕易能被說動的,我準備的說辭還沒出口,人就被打發回來了。」還是灰頭土臉的打發回來。
小鄭氏見她臉色不大好,也不忍再逼:「那你先歇著吧,我去問問國公,看他有沒有什麼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