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送別
「景楊,我去京州之後你就是家裡的頂樑柱,你要守好門戶,約束好下人,少出門,務必要護你母親和牧遙周全。」席文忠望著兒子說。
「父親放心,定不負父親所託。」席景楊雖然年幼,這些年跟著父親,對人情冷暖、人心險惡還是有一定體會。
眼下席家出事,外面的人怕是都等著看熱鬧,席府內的下人恐怕也是各懷心事,忠奸難辨。
「牧遙,文翰能在這個時候來信,對你也算是真心。不過你還是要有心理準備,聽潘文星說,石家又拿了你倆的八字去合。」
席牧遙心下一涼,兩人八字早在訂立婚約之前就合過了,這時重新合八字看來是要找由頭悔婚了。
「這石家也太勢力了,皇上還沒有定罪,她就準備棒打鴛鴦,不怕以後遭報應嗎!」蕭曼青一臉憤恨。
「父親、母親,你們不用擔心我,姻緣天註定,倘若有緣,刀山火海都能趟過去,倘若無緣,風吹草動也能消散了。也許現在就是老天對我們的考驗。」
席牧遙這話不僅是安慰父母,她自個心裡也是這樣想的,如果石文瀚是真心,那麼一定會想辦法阻攔她母親,如果不是,多半也就順勢道個遺憾罷了。
「父親,別只想著我們,你自己更要多保重,此去京州,還不知會面臨什麼,兒子不孝,不能護父親周全。」席景楊一臉擔憂。
「本是我自己做的事,御史說的那些並不是莫須有,我對革新派的做法頗有微詞,朝中都是知道的,那些詩文也不是都御史牽強附會。只是本朝對文人向來寬和,我沒想到會有人拿這個來做罪名。」
席文忠一臉感慨,他是準備認下這些帳了,至於最後如何定罪那就聽天由命吧。
「父親不必過濾,這事可大可小,有蔣駙馬和石家伯父在朝中斡旋,想來也不會有大礙。」席牧遙勸解道。
席文忠道:「牧遙,景楊,你們都是好孩子,只要你們別被父親牽累了,那我就沒有什麼遺憾了。」
四人絮絮叨叨說了很久的話,想到此去前路茫茫,心中各自掛懷,都不忍別離。
待天色微明,欽差劉傑就叫啟程上路了,席牧遙和席景楊送到西湖邊上才回去。
但見湖面碧波蕩漾,楊柳低垂,荷花已開,有小舟穿梭其中。如此美景,卻無人有興緻細賞。
垂淚告別時,又有一些得到消息的鄉民來送席大人,席文忠為官清廉,愛民如子,憐貧惜苦,治理河堤,興水利,杭州的百姓大大得益,如今知道他出事了,都奔走相告,前來送行。
劉傑見這送別不知要到何時能結束,催促快快啟程,只是礙於民眾甚多,恐激起民怨,也不敢過於苛責。待到人都散了才趕緊上馬疾馳,一路去京州了。
席牧遙回到家中,見母親還在卧床,伸手一探額頭,竟是滾燙。
席景楊即刻去請了大夫來診治,乃是憂思過度,兼暑熱正盛,五臟不調,需慢慢靜養,大夫開了葯,安排抓藥,席牧遙整日在床前照顧,一粥一飯都是自己親自料理。
這樣過了幾日,一切也算太平,母親身子慢慢好轉。
這一日,蕭曼青正在喝葯,長全進來報:「楊大人家的曹管事來找夫人。」
楊大人是席文忠的同僚,曹管事是他家的總管,兩家交情一向不咸不淡,不知今日所來是為何事。
席牧遙想不出來,見母親身體尚未痊癒,說道:「母親,你在這歇息,女兒和哥哥過去瞧瞧,想來都是同僚,多半是聽說父親出事,過來安慰我們的。」
蕭曼青燒了幾天剛剛好一點,身上無力,遂點點頭應了女兒。
席牧遙會同席景楊來到會客廳,曹管事作揖問好,隨後道:「上個月我家老爺跟席大人約定合股開個茶館,每人出資一千兩,後面因為一直未曾尋得鋪面,這事兒就一直擱置。因席大人頗通茶道,這事便交由席大人處理,這是席大人給我寫的收條,還有這份是合股開店寫的文書。請公子、小姐過目。」
席景楊接過看了,又拿給席牧遙看,果然是寫了各出資一千兩,各占股一半的文書,還有父親簽字收了楊大人一千兩的收據。
席景楊道:「確是家父所書,這開店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辦好的,不知曹總管此次前來所謂何事?」
「本不該在這個當口提這件事,只是我家老爺急需用錢,看能否把這本金退回?待楊大人手頭寬鬆,必當再行奉上。或席大人找別家合股,楊大人也絕無怨言。」楊管事道。
席牧遙心知這是看席家出事,唯恐到時本金無法收回,楊大人家的田莊茶園比席家多一倍還不知,家中姬妾僕役眾多,即便算不上腰纏萬貫,卻也絕不會缺這一千兩銀錢使用。
「既然楊大人急用,自當奉還,家父出事,杭州恐怕已經傳遍了,也煩請曹總管去知會一下其他人,不論是合夥的還是欠債的,都早點來結賬吧,若是定了罪抄了家可就收不回本了。」席牧遙心中憤怒,語言中帶著譏諷。
曹管事怎會聽不出,只道:「席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必能全身而退。只是楊大人老家的伯父過世,確實急用這筆錢治喪儀。還請小姐不要怪罪,讓老奴好歹辦好這差事。」
「那就借曹總管吉言了。」席牧遙仍是一臉怒容。
「曹總管請略坐,雖家父不在,不便代他做主,但事從權宜,家父一向寬和,急人之所急,若是他見楊大人急用錢,想來也是會退還這銀兩的,我這就安排人去取銀票。」席景楊心知糾纏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便叫了楊管事去取銀票。
楊管事得了令就急忙往家中趕,他住得也不遠,平時往返也就半個時辰。
今天不知怎麼了,等了一個時辰也不見復命。席景楊心下納悶。
席景楊忽見外面有人藏在影壁後面招手示意他出來,席景楊不知出了什麼問題,對曹管事道:「我去催催看,曹總管稍等。」
說完就走到院里,見藏著的人是楊管事,一臉焦急神色,見他出來就拉他到隔壁院子去。
「少爺,不好了,你交給我保管的財物都不見了!」楊管事邊跪下磕頭邊哭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