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顧南奚
安容華湊到夏懷瑾跟前,心想著他該是有何情話要與自己說,心中重生少女的情愫,眼裡卻是故作鎮定。
「你等我做什麼?」安容華分明是欣喜。
「你可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夏懷瑾一本正經地反問。
「有何重要的事?」安容華一臉認真地回想,如今她心目最重要之事只有選后,「我剛忘了問皇上是否要選顧南奚了!」
「無關此事……」夏懷瑾伸手觸碰到安容華的脖子,解下她遮掩傷口的頸飾,「今日還得換藥。」
「哦!」安容華恍然大悟,不放過任何機會,「如此就勞煩王爺了。」
夏懷瑾為安容華換藥,她無需掩藏眼裡的喜悅,享受著夏懷瑾對自己的體貼入微。
「今日良兒看到你在殿上撫琴,驚訝不已。」夏懷瑾提道。
「那小子可有對我讚不絕口?」安容華自通道。
「他問本王,既是佳麗獻禮,為何你摻和著胡鬧?」夏懷瑾笑侃道。
「小良兒竟如此說我,等我回去教訓他!」
「良兒還是想你的,先前在校場也向本王問你,今日也遺憾未能與你有個照面。」
「算他有點良心,還會想到我。」安容華心中喜悅。
「今日傷口沒有再流血,莫要在言行激動了。」夏懷瑾包紮完畢。
「我平日里還是相當穩重的。」安容華不自覺抬起雙臂靠在夏懷瑾肩膀。
「即便今日院中無人,也不可如此有失體統。」夏懷瑾相當穩重地將安容華的手臂放下,順勢問道,「倒是你方才獻禮完便離開了,又去了何處?」
「我自然還在這宮裡,我又不能自行出宮去。」安容華矇混作答。
「只要你不再惹事,倒是無妨去了何處。」夏懷瑾一副通情達理態度。
「我去過御膳房,然後就去了聖安宮。」安容華如實相告。
「去見了皇上?」夏懷瑾問。
「是啊,他喝了不少酒,你也不攔著點。」安容華一臉認真地指責道。
「雖然你受命太后協理選后大事,但若是私下見皇上,難免惹人注目。」夏懷瑾提醒道。
「誰敢,我與皇上那可是……」安容華一副不容置疑的氣勢,卻閉嘴不言。
「你與皇上如何?」
「毫無親戚關係!」安容華矢口否認。
夏懷裡不禁一笑,安容華倒是慌張得她與夏秉文之間有何親戚關係似的。
「本王回屋了,你也早些就寢。」夏懷瑾說著便要起身離去。
「這就要走了?」安容華起身。
「接下來幾日要忙殿選之事,明日便要操持起來了。」夏懷瑾道。
「真是辛苦了,明明應該叱吒朝堂的王爺,卻操心著內宮之事。」
「本王不辛苦,若能分憂,萬死不辭。「夏懷瑾不經意出口了這番話,安容華豈能聽不懂。
「我也願為王爺分憂,萬死不辭!」安容華輕輕靠上著夏懷瑾的肩袖,歪著腦袋,粲然笑顏。
夏懷瑾彷彿不再抗拒安容華的親近,她的一切都如此順其自然,令他無法防備。
「早些休息。」夏懷瑾側首一聲囑咐,指尖輕叩安容華前額。
最簡單的肢體語言,卻讓安容華深陷其中。
「早些休息!」
安容華模仿著夏懷瑾說話,雖模仿不出他聽似淡然處之的背後的心動漣漪,卻莫名地甜美。
殿選之日如期而至,佳麗們沐浴凈身,盛裝打扮,有序地踏入恢宏嚴謹的正殿。夏秉文端坐其上。
殿選的規矩是,選為後者賜玉,落選者賜花。
「佳麗陶箐。」
夏秉文示意,尹公公便公布「賜花」。
直至殿選前,太后依然沒有歸來,夏秉文依舊沒有定意。
「佳麗顧南奚。」
夏秉文遲疑了片刻,他終要做出決定,選擇這些他甚至素未謀面的女子中的一位作為自己結髮妻子。
安容華也不由得屏息嚴密注視著夏秉文的決定,當他點頭的那一刻,她便鬆了一口氣,由心地笑了。
「佳麗顧南奚,文靜淑嫻,德才兼備,天命之女,選為國后,即日起公告天下。」
尹公公的聲音響徹皇宮,終結了這漫長的一個月。
新后定立,接下來便由內宮司禮教導,只等到大婚定期。
安容華與夏懷瑾的任務告一段落了,今晚是他們在碎月軒的最後一夜。
晚膳之時,安容華連連嘆氣,既是為即將離宮而去與孩兒就此一別,又為再無如此情此景與夏懷瑾獨處的時光。
「要離宮了……」
「本王初次見你,你可是迫不及待地要離開,如今倒是不舍了。」
「上次是情勢所逼,這次是功成身退,感覺實在不同。」
「你若是不願離宮,留在宮中也無妨。」夏懷瑾咽了一口飯。
「只可惜世間之事總不得兩全其美,或許是我太貪心了吧!」
夏懷瑾不懂安容華此話其中深意。她雖然已經決定,也是最合情勢的決定,但怎能說斷就斷。
「你本就是宮裡之人,太后也終有一日會回來的。」夏懷瑾道。
安容華卻怨氣沉沉的眼皮盯死夏懷瑾,質問道:「你可是要反悔,騙我留在宮裡,你分明就答應過我回王府的!」
「本王說過的話必當守信,去留在你。」夏懷瑾顯得坦然自若。
「這宮裡若沒了你,我還留這兒做什麼?」安容華嚴辭反問,她終究選擇了夏懷瑾。
「但本王有言在先,此番回去,你雖身在王府,但依舊是宮中之人,太后之人,本王沒有權利,也未曾想過如何待你,望你我之間和平相處,坦然面對。」
「啊?」
安容華彷彿被夏懷瑾一言推出去千里之外,總而言之一句話,二人之間必須保持距離,他對自己必須沒有想法。
「你不喜歡我?」安容華嚴肅問道。
「本王此生不會再愛任何人。」夏懷瑾又內心決絕。
「無妨,你儘管不再愛其他人,我只管愛你,如此便好了。」安容華的想法於她是兩情相悅,於夏懷瑾聽來便是莫名其妙。
安容華按捺不住自己,決定再去聖安宮見一面夏秉文,今後只怕再見機會寥寥。
殿內,夏秉文心裡五味雜陳。
「谷女,你怎麼又來了?」小澄子的聲音傳到夏秉文的耳朵里。
「我來當然是見皇上,難不成是見你!」安容華嘴不饒人。
「是谷女嗎,讓她進來。」夏秉文吩咐道。
谷女大方入內,小澄子眼中嫌棄,嘴裡碎叨:「如今皇上已定下准皇后,難道還要與這谷女糾纏不清?」
谷女在夏秉文面前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慈愛的笑容,可這張臉,卻不是一張母親的臉。
「那晚,你做的層層糕味道不錯。」夏秉文開口說道。
「你喜歡就好。」安容華心滿意足地笑著。
「是母后教你的?」
「是啊。」安容華心虛地承認。
「明日你便隨王叔一道離宮了吧?」夏秉文再問,「其實朕很好奇,你到底是王叔府上之人還是母後身邊之人?」
「這個……」安容華難以解釋,「不管我是哪的人,將會去到何處,我都真心希望你可以平安康泰,一生幸福。」
安容華只能用最簡單的祝福掩蓋自己的虛虛實實。
「那朕也祝願你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安容華多喜悅收到這份祝福,便有多不舍熱淚盈眶。這些年,她並沒有失去一顆柔軟的心腸,只是空有一層石頭的外衣。
「好,我要走了……」安容華轉過身去不敢面對夏秉文,怕被他看到自己莫名其妙的眼淚。
「朕大婚之日,你與王叔一道前來觀禮吧,這皇后可是你們二人同心協力幫朕選出來的。」夏秉文親口邀請道。
「好。」安容華說罷便跑了出去。
安容華倉皇逃離的背影,竟叫夏秉文心頭不是滋味,谷女總叫他有莫名的感覺。
小澄子在外看谷女跑過,還梨花帶雨,悲痛欲絕。
「皇上,那谷女怎麼哭兮兮的就跑了?」小澄子疑惑。
「小澄子,朕心裡,為何感覺空落落的?谷女她到底是何人?竟讓朕覺得莫名熟悉?有些不舍?」夏秉文陷於感情漩渦。
「皇上,您可已經下旨選定準皇后了,何況這谷女就是一個小小的宮女,又霸道又狂妄,有什麼優點值得喜歡的,雖然長得有點好看,氣質也還不錯,可您不能對她產生感情啊!」小澄子一通激動不已。
「朕不是這個意思。」夏秉文否認道。
一夜漫長而靜謐,安容華緩緩穩定了心情,她想通此一別並非訣別,又何需過度傷感悲懷。
次日,安容華與夏懷瑾自宮中起行,這重重宮牆曾經困鎖了她,如今因為夏懷瑾,自己得以暢通無阻。
安容華釋懷了心情,忘記背後,期許未來。
「不知今日王府會如何預備為你接風洗塵呢?」
「本王之前吩咐過無需鋪張。」
「再怎麼簡單也得準備一桌美食佳肴,好酒好菜吧?」
「只知道吃,宮中的無盡珍饈,豈能不比王府的美味。」
「宮中的美味再多,哪比得上家中一頓便飯來得溫馨浪漫?不過就是不知我這個外人,有沒有資格坐上王爺你的膳桌呢?」安容華費勁誇詞只為一問。
「既是外來人就找准自己的位置吧。」夏懷瑾故意說道。
「如此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