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太后歸來
「你到底見王爺何事?」安容華追問。
「我不能與隨便什麼人都說。」安修遠緘口。
「你長這麼大有做過什麼正事嗎,除了吃吃喝喝,玩玩樂樂,我真想不到你還有正事需要跟王爺親自說的。」
「你是誰啊?說得好像很了解我似的,我跟你說別以為你長得好看我就會憐香惜玉,你也太自大了。」安修遠懟回去。
「行,你今日若說不出什麼大事重事來,我讓你好看!」
安修遠不對安容華開口,非得見著夏懷瑾的面對他說。安容華極少見這弟弟如此認真態度,更何況要面見夏懷瑾,他總不能只是玩笑而已。
安容華帶安修遠入了不憶居見夏懷瑾,他還對安容華有所芥蒂。
「王爺,她在場可以嗎?」安修遠置疑。
「有話快說,否則我趕你出去!」安容華十分嚴厲。
「事關准皇后!」安修遠拋出一點。
「准皇后怎麼了?」安容華不由得眉頭深鎖。
「你儘管說,她曾受命太后協理選后一事,此事她可以知道。」夏懷瑾解釋道。
安修遠如此便不對安容華心存顧慮,將自己所知向二人道出。
「顧南奚是戶部尚書長女,而我與顧尚書小女顧南笙自幼相識,當日我帶南笙入宮參加皇上壽宴,便十分好奇哪位是她長姐,她卻避而不談,我原以為她只不過任性不認同父異母的姐姐。直到顧南奚被選為準皇后,我才從南笙口中得知,她說,她說她的長姐分明少時在老家因病夭折,那個顧南奚根本不是顧南奚!」
安容華與夏懷瑾皆為此番言論心裡一振。
「此話可不能胡說,你可確定那位顧小姐所言屬實?」夏懷瑾追問。
「她與我說的是,親耳聽到鄉下婢子稟告她父親,大小姐在老家病逝。」
「顧尚書一家祖籍何處?」安容華問。
「清鎮。」
清鎮位在皇都周邊,而顧南奚當時所言的青州則在江南地區。
「青州與清鎮,會是聽錯了嗎?」安容華不敢輕易猜測,若顧南奚是假,那她的動機絕非純良,「懷瑾……」
「本王馬上派人去顧府請尚書大人入宮,我們即刻起身。」
情勢萬般急迫,無疾駕駛馬車送二人急去皇宮。
皇宮之中一派沉寂之象,選后大典結束以後,碎月軒也關了,錦繡宮也空了。
今日,夏秉文命人送了許多禮品給顧南奚,後宮便盛傳准皇后深得聖心喜悅。他約了顧南奚玉池相見,意圖解釋她冒充太監的事。
顧南奚沒有盛裝打扮,依然戴上了那隻玉簪。
流紗亭上,夏秉文已非當日落水狼狽的小太監,而是端正持重的皇上。顧南奚在亭口愣住,此處的記憶歷歷在目,她多希望夏秉文只是那個不會水的小太監。
「你來了!」夏秉文笑臉相迎。
「顧佳麗,你要向皇上行禮的呀。」小澄子提醒道。
「無妨,入座吧。」夏秉文又示意小澄子推出去。
亭中只剩下夏秉文與顧南奚,一刻安靜,彼此無聲。
「先前在此,朕並非有意冒充太監欺騙你。」夏秉文有一絲緊張。
「我知道,谷女全都告訴我了。」
「是嗎,那便好。」夏秉文繼續說道,「還有上次秦佳麗之事,也是委屈你了。」
「是皇上明察秋毫。」
「谷女可是說朕感情用事優柔寡斷,不過她差點連命都丟了,也難怪氣朕不秉公處置吧。」
「皇上當真優柔寡斷嗎?在我看來,你可是殺伐果斷,毫不留情的一國之君啊。」顧南奚的語氣變得古怪。
安容華與夏懷瑾趕到聖安宮才知夏秉文約了顧南奚在玉池品茗。
安容華越發心頭不安,所謂母子連心,令她不顧一切在皇宮裡奔走,去向玉池流紗亭。
一陣風過流紗,紗簾飛起,安容華親眼看見,顧南奚拔下的玉簪握著一個鋒利的錐子,刺入夏秉文胸口。
「秉文!」
顧南奚的手顫抖放開,眼看著夏秉文倒落在地。
「皇上!」小澄子沖了進來,顧南奚倉皇逃跑。
安容華自那一刻神魂一空,戳在夏秉文胸口的鋒利錐子就與刺在她身別無二致。
「叫太醫!抓住她!」安容華撕心裂肺。
顧南奚雖有武功,抵抗幾招仍卻被禁軍拿下。
押送過來,安容華扶著夏秉文在懷裡,前所未有的眼神殺死氣沉沉。
「打入天牢,等候處置!」安容華下令。
夏秉文依偎著安容華,他沒有失去意識,但痛苦使他滿頭是汗。
「王叔,谷女,朕不能死,母后,還沒回來……」
皇宮一夜不能平靜,全部御醫一同救治,夏秉天命神佑,脫離了生命危險。夏秉文昏睡一夜一天,御醫輪流看護,安容華卻是片刻都沒有閉上眼,廢寢忘食,一步也不敢離開夏秉文。
轉瞬間,夕陽灑滿宮城。
夏懷瑾來到安容華身邊。
「你去休息一會兒吧,本王在這看著。」
「王爺先回府去吧,我暫時要留在宮裡了。等皇上醒來,一切再做決定。」安容華的話中提不起半點情思。
夏懷瑾不忍留下谷女一人,卻勸不了她。他離宮而去,夜深人靜深宮寒。
安容華整個人都被疲憊纏繞,但她以最後一分清醒堅持著,終於等到夏秉文清醒過來。
「秉文,你終於醒了!」
「谷女,怎麼是你啊?」夏秉文恍若夢裡聽到母后的呼喚。
「我一直在你身邊,不敢走開。」安容華飽含熱淚。
「朕躺了多久,蘇立青呢?」夏秉文言語無力。
「蘇立青是何人?」安容華問。
「就是,顧南奚啊……」
「她是……」
安容華想通了蘇立青其人,也想通了她的動機,而當務之急,是讓夏秉文別無想法地安心休息。
「抓了下到天牢,你現在無需管這些事,只要好好調養身子,我馬上叫御醫來。」
安容華即刻喚張御醫入內為醒來的夏秉文診視。
「皇上脈相已恢復平穩,但尚且虛弱,御醫院會繼續為皇上調整方子,皇上切記不可勞碌不可多思,而要卧床修養,直至傷口癒合。」張御醫說道。
安容華總算放下了一分心,可夏秉文遇刺大事,她必須親自介入審理調查,罪臣之女,罪上加罪,她絕不輕饒。
安容華囑咐御醫守著夏秉文,她借口要去休息片刻,卻帶走了夏秉文的令牌,穿著一身黑斗篷,連夜出了宮。
無人漆黑的街道,安容華走街串巷,來到一處私人宅邸,敲響了三短一長的敲門暗號。
過片刻,一個大概三四十歲的女人開了門,不見安容華的面貌,便問:「你是何人?」
「是我。」安容華摘下了斗篷帽。
昏暗燈光下,女人甚是驚訝安容華的容貌。
二人入了屋裡,安容華的樣貌便在通明燈火下一覽無餘。女人依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您當真是,太後娘娘?」
「正是哀家,知意。」
安容華在選后大典之前便向秋知意書了信,讓她掩人耳目地回到皇都宅邸等候消息,並且在信中提到自己變得年輕的事。
可秋姑如何也想象不到,安容華信中所說的變年輕竟如此不可思議。但只有來往書信的太後娘娘知道這宅邸,知道敲門暗號。無論有多難以置信,秋姑也相信自己的主子。
「秉文在宮中遭遇了刺殺。」
「皇上當下如何?」秋姑十分擔憂。
「已無性命之憂。」
「那行刺之人呢?」
「已然下入天牢。」
「太後娘娘您的意思呢?」
「如今這局面,太后必須回來了!」
燭火一夜不熄,秋姑為安容華化妝修容,她以往的技藝確實精湛,能將太后的老態遮掩,如今卻不然,她要將十八歲的安容華化妝成四十歲的太后。
經過徹夜努力嘗試,安容華改頭換面,臉已經有了三四十歲的樣子。對著鏡子,安容華幾乎眼認不出裡面的那個自己,如此老態。
「太后,這妝容可修飾七八分了,可您這聲音呢?」
「知意,去煮一碗姜辣湯來。」安容華吩咐。
「太后這姜辣湯……」秋姑擔憂。
「你去便是。」安容華卻固執。
秋姑聽命而行,一碗濃稠成黑色的姜辣湯被端了上進來,就是聞氣味都受不了這刺激。安容華卻奪過湯碗,強忍傷人的刺激一飲而盡。
灌下去濃烈的熾熱火辣即刻灼燒咽喉,安容華忍受苦楚,敗了自己的嗓子。
「知意,如何?」安容華的聲音即刻沙啞,似老去了二十歲。
「太后!」
「回宮。」
天色微亮,宮門守衛警醒守備,一輛馬車駕駛而來,出來之人是秋姑,出示太后令牌。
「太後娘娘!」
「卑職恭迎太後娘娘歸來!」
夏懷瑾回到王府,卻一人關在不憶居徹夜不眠,既不能講到皇上遇刺,也無法解釋谷女何在。
此外,夏懷瑾心中對安容華在夏秉文遇刺時的表現耿耿於懷。那種痛心疾首,撕心裂肺,是他一個王叔都無可比擬的。那時局面掌控全場的能力,更是超乎她這個年紀該有的魄力。
安容華會守在夏秉文床頭一天一夜不閉眼,她眼裡流露的感情,都叫夏懷瑾思之不明。她讓他離開的那種決意,頭也不迴轉的無視,彷彿讓夏懷瑾有種失去一切的空心感。
旭日東升,百官朝覲,卻如昨日一般,皇上稱病不朝。
百官議論紛紛,懸簾忽降。
「太後娘娘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