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再見容兒

第五十三章 再見容兒

瑾王爺毫無預兆的一場大病纏身,王府之中如熱鍋燉螞蟻,此事也傳入宮中,傳到安容華耳中。

「懷瑾一向身體康健,怎麼就突然大病了,趕緊差張御醫去王府看看!」

「皇上得知消息,立馬吩咐了張御醫親自前往。」宮人回道。

「那你去宮外候著,待張御醫回來,先請他過壽安宮與哀家說道王爺的病情。」安容華吩咐下去。

等待的時候格外磨人,這邊夏秉文才痊癒恢復,那邊夏懷瑾又叫她不省心。

「怎麼突然間就病了呢?」安容華十分擔憂,恨不得立馬變回谷女飛回王府去。

「太后莫要心急,王爺正值盛年,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秋姑勸慰道。

「先皇當年三十二歲,就是因為一場毫無預兆的大病而薨逝,懷瑾今年也已三十有七……」

安容華不敢想下去,她四十歲的身體也常有病痛纏身,如今回到了十八歲輕鬆暢快,可身邊之人卻不然。

壽安宮宮人請回張御醫,安容華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膛,終於聽到他的回稟。

「回太后,瑾王爺幾日前淋了雨,微感風寒,只是……」張御醫竟也有遲疑的時候。

「只是什麼?」安容華揪著心。

「只是瑾王爺昏睡不醒,脈相之中不僅僅有表徵,彷彿七情不調,心中滯逆。」張御醫細想說來。

「這是為何?」

「便是所謂心病,感染風寒會致人昏昏欲睡,可王爺卻是有自己不願醒來之象。」

安容華知張御醫醫術精湛,不容置疑,可夏懷瑾突發心病不願醒來,令她心中疑惑。

張御醫離開,安容華便回想當日自己的一言一行,雖然自己仗著太后的身份確實在言語上欺壓了夏懷瑾,可他絕非如此脆弱之人。

「來人,速去瑾王府打聽一番王爺發病當日都發生了何事?」

去人來歸,彙報情況。

「當日大雨,王爺離宮回府,說是在院中為幾朵花打傘,導致自己淋了雨受了寒。第二日那些花都凋零了,便有人發現王爺昏倒在花壇邊上。」

無需多想,不憶居里只有珠沙海棠,如今花期也是時候盡了。

「懷瑾怎能如此執念不放,實在太傻了!」

安容華顧不得身份有別,身為太后第一次親臨瑾王府。

秦珂攜府中眾人恭迎太后大駕。

「妾身瑾王妃秦氏尊候太后。」

「無需多禮,帶哀家去見懷瑾。」

安容華拖著沉重衣物依然疾步如飛,聲音也恢復了大半,若非老態的妝容撐著,看著實在不像幾十歲的老女人。

秦珂引安容華去到不憶居,夏秉良告假照顧父王。

「太后嬸嬸!」

「小良兒乖,你父王情況如何了?」

「父王還是沒醒,只是一直說著胡話。」夏秉良滿面哀愁。

「哀家去看看他。」

安容華快步進入房間,只見夏懷瑾躺卧在床,面目蒼白,紅唇失色,若非昏言昏語,倒真像極了一具遺世的軀體。

安容華走到床邊坐下,也只敢靜靜地望著他出神,徒增自己的憂心。

「懷瑾,告訴我,我應當如何救你才好啊?」安容華極小聲,唯恐這滿院的人聽見。

「容兒!」夏懷瑾喚道。

安容華情不自禁地握緊夏懷瑾的驚動的手,輕聲在嗓子眼裡回道:「容兒在這裡。」

夏懷瑾彷彿穩定了些,緊緊抓握安容華的手不肯放開。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安容華撇過頭去不忍看夏懷瑾在夢裡的患得患失,終究是自己在他心頭刻下的執念,該由自己親手解開。

安容華起身走到房門前,一本正經地開始說道:「哀家知道了,王爺患的是失魂症,心無所依,魂不守舍,哀家恰巧懂得一種治療方法,為哀家準備一把琴,散了不憶居所有人,知意一人留下便好。」

秦珂卻道:「妾身想留下陪伴王爺。」

「哀家說了所有人散了,王妃難道不信任哀家?」安容華怒勢洶洶,全然壓制秦珂的柔弱。

人散去,秋姑在門外守候,安容華在琴邊坐下。

「懷瑾,這首鳳求凰,是哀家二十多年來唯一不敢彈奏甚至不敢聽的曲子,哀家的琴藝比起你差遠了,你就體諒哀家學藝不精吧。」

安容華落指撥弦,一弦一柱思華年,當年的一切都在琴聲之間迴響,傳送入夏懷瑾耳中。

當年先帝還是太子之時,在宮中創立琴學,邀請各家千金入宮探討。

安容華初見夏懷瑾便是在那個雨雪霏霏的冬日。有一少年,眉目如畫,十指流光,琴音絕塵。夏懷瑾不知,初見一面,他自己便已經被安容華深深地印刻在心間。

安容華要在宮宴上獻禮,她便纏上了夏懷瑾。

「小懷瑾,我打算在宮宴上獻禮跳飛凰舞,你為我撫琴配奏如何?」安容華滿心期待地請求。

「不要。」夏懷瑾淡淡的拒絕。

「為何不要,你這剛好是鳳尾琴不是,鳳琴配凰舞,乃是絕配!」安容華絕對像是糊弄小孩子一般,不得夏懷瑾喜悅。

「說了不要。」夏懷瑾依舊拒絕。

「莫非是小懷瑾不會彈鳳求凰?」安容華故意激將夏懷瑾。

「我會,可我不會為你彈。」夏懷瑾分外清高。

「逞口舌之快豈不容易!」安容華故意諷刺道。

「素聞安侯府大千金知書達理,溫良恭順,原來都是誆人之言,簡直是無理取鬧,不可理喻。」夏懷瑾絲毫不輸。

「我也聽說小懷瑾年紀輕輕,在撫琴上的造詣甚高,可卻連證明自己都不敢,怕是徒有虛名,名不副實。」

夏懷瑾終究被安容華打敗,當場一曲鳳求凰知直中安容華心田。

夏懷瑾曲終,安容華卻別有深意地笑著:「小懷瑾方才可是說不會為我彈奏?」

夏懷瑾沒有一次淪陷,安容華費盡心思才成功俘獲他為自己撫琴,才有了她的一曲飛凰驚艷眾生,侵略了夏懷瑾的心靈。

可傾心安容華之人,又豈止夏懷瑾一人。

太子本就有意於安容華,設立琴學第一個邀請的便是她。之後,安容華三番五次地接受他的邀請入宮論琴,可她卻是為了與夏懷瑾相間。

太子向皇帝請求賜婚,帝后十分滿意安容華的家世,才華與人品,一旨定婚,再無迴旋。

「從今日起,容華便是你們的太子妃嫂嫂了,你們可要敬重她!」太子十分歡喜。

眾皇子恭賀言語,淹沒了夏懷瑾心裡無聲的碎裂。

「母妃,父皇當真賜婚容兒與太子兄長了?」

「懷瑾可不敢再提容兒了,從今以後,她便是你的兄嫂,當朝太子妃。」

「不,孩兒要去求父皇收回成命!」

「懷瑾你瘋了,皇上賜婚,一言九鼎,如今聖旨已下,你與她之間,就此為止了!」

夏懷瑾反抗過,可無能為力,他的心破碎了,碎落難全。

秋後的一場大雨傾盆,安府收納無數厚禮,聲聲恭賀,歡聲笑語,太子立府,恢宏喜慶,等候太子妃嫁到。

安容華卻應夏懷瑾母妃所請踏雨入了皇宮,來向夏懷瑾做最後訣別。

夏懷瑾獨坐冷雨房中,守著一架孤琴。他以為安容華不願順應旨意,只要她願意,自己情願與她天涯海角一雙人。

可安容華偏偏就是比夏懷瑾年長且冷靜。

「我下月便要入了太子府,與你的約定,一概不做數了。」安容華背對著夏懷瑾,言語里的雲淡風輕,眼裡的暗潮洶湧。

夏懷瑾重彈一曲纏綿深摯的鳳求凰,琴聲畢,他生生地扯斷了鳳尾琴的琴弦,掌中的鮮血滲透琴弦,染紅琴身。

「我夏懷瑾,自今日後,不再撫琴。」

安容華那時離去的背影至今猶在夏懷瑾內心最深處,若他挽留,可否有不同結局。

「容兒不要走!」

安容華手下琴聲戛然而止,夏懷瑾驚聲醒來。

大夢一場,終需清醒。

夏懷瑾以為在夢裡就能回歸他與安容華的過去,可醒來仍舊一場空。

夏懷瑾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不,並非一場空,安容華起身走向了他,雖不是夢裡的模樣,卻是夢中人走到了現實。

「懷瑾,你終於醒了!」安容華心裡安慰。

「太后……」

「哀家知道,在你的內心深處,哀家從未離開過,同樣的,懷瑾也一直哀家心裡。」二十多年,安容華首次正面回應與夏懷瑾的感情,「可哀家一日為太后,便一日與你不得成眷屬,哀家請你放下心中的執念,此生,太后與瑾王便只能到此為止。可你我之間仍舊還有其他的可能存在,哀家不能與你在一起,便有其他人能代替與你在一起。哀家希望,懷瑾你的一生能夠全然幸福。」

安容華情到深處擁抱了夏懷瑾,與他的心彼此傾聽,夏懷瑾明白,自欺欺人絕不可取,他並不奢求,只是愛而過望。

「你彈的鳳求凰當真不怎樣。」夏懷瑾苦笑調侃道。

安容華告訴秋姑通知下去王爺已經醒來,她也不打算逗留,準備就此離開王府。

「你這便要走了?」夏懷瑾拖著病體起身。

「走了,終究是要走的。」安容華淺笑心聲:太后要走了,但谷女很快就會回來了,王爺可要早日養好身體,準備接受谷女的窮追猛打。

夏懷瑾目送安容華離去,心中的大石頭彷彿就此放下了,彼此相愛過,依舊相念著,只此一生,如此便好。

「容兒,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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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芳齡一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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