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驗身

橘黃的霞光在天邊收斂，夜變得深邃起來，山間與天空的交界勾勒出一抹淡紫的沉色。

原先熱燙的茶水已沒了溫度。

書單一的一番講述對顧明侑有很大的幫助，固然有別的疑點，歸咎於聯軍的難言之隱。顧明侑一時之中聯想到，例如為什麼機器成型出來是女性？聯軍研發的源頭初衷是什麼，乃至於只有一台…一人，是靡費巨額，抑是無法複製？

但起碼能放下一部分心來，不必再擔憂聯軍在發展途中，為了抵禦入侵而做出磨滅人性的事情。

而此前在初見伊莎貝爾時的繁多困惑同樣得到了解答，對方沉默寡言，有時直言不諱，總是表現的冷淡三無的狀態，另外那份一躍十幾米，隨手扔出極快速的重物的力量和速度……正常人再怎麼鍛煉都是沒辦法如此誇張的。

顧明侑望向少女不施粉黛而白皙的臉蛋，很難想象在那層裝束下面是機械製造的，「我明白了。」

他盯了許久，久到不論是誰都覺得不好意思的程度，伊莎貝爾安然如是，雙手握著杯子一下一下地轉圈，絲毫不在意。

彷彿連上了一種心靈共鳴，也可能只是心理作用，顧明侑想到自己身上密密麻麻蟻咬過似的疤痕，這樣的人造智能機器人……與他共同戰鬥，共同幫助過。

伊莎貝爾察覺到了，也揚起頭注視起他來。

「……」

臉紅了。

藍色琥珀的瞳孔像平如鏡子的湖面，微風吹過沒有波動的情感產生，然而顧明侑被這麼可愛的女孩子盯著，單身太久，還是本能地害羞了。

「唉，機器人啊……真的咯？」

「真的。」書單一無奈。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沒辦法把人家當作一塊鋼鐵啊，顧明侑敗下陣來，避開視線。

「我明白了，明白了……」顧明侑揉了兩下臉，醞釀措辭，喝口涼水壓壓驚，隨後正經地請求道，「那什麼，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時間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請問……」

「我能摸下不？」

滿足下好奇心，很正常的事，對吧？

書單一似乎無語了一會兒，「你看我幹什麼，這可不是我說算的，都說了，伊莎貝爾不是單純的機器人，如果想接觸，就徵求本人的意見……」

「可以哦。」

伊莎貝爾亮閃閃地看著顧明侑，竟是沒有猶豫考慮地答應下來，估計程序在新奇地計算著「失憶」后的顧大校，接著霍地站起來。

「大校，您的意思便是驗身對吧？我有相關的理論知識。」

她走到男人近前，開始解開胸前的紐扣。

……嗯？

白膩的皮膚從莊重軍服的包裹里解放出來，顧明侑呆了一秒，一個激靈，差點把陶瓷杯甩出去。

「等等等等！誒誒，你這幹啥呢？」

書單一也趕忙去制止住少女的動作，「伊莎貝爾，你理解錯了。」

「對啊，你，你快扣回去，就是摸一下，隨便哪都可以，不是驗身！不要一言不合脫衣服啊……」顧明侑本身就對自己的害羞而慚愧了，這會更是急於洗脫嫌疑。

他顧某人，清清白白。

「是嗎？」好說歹說，伊莎貝爾動作是停下來了，乖巧的站好。

哎，這麼一看，程序員們仍需要加大力度加班，這智能水平不夠啊，伊莎貝爾，說快點就是一傻逼兒。

「大校你想摸哪裡。」少女耿直無比，單刀直入。

「我摸……呸，我就蹭蹭，呸，碰一下而已！」顧明侑這個老司機都要支撐不住了，這誰頂得住啊，難頂。

好在書單一對於他是沒有偏見的，神情同樣是偏向理解的公事公辦。

「就手吧。」

少女依言伸出手。

手掌不大，指節也是符合女孩子的柔和優美，紋路，指甲……仔細端詳，能觀察到青色的毛細血管。

這跟真人沒區別吧，又是怎麼蘊含巨大能量的？懷著念頭，顧明侑輕輕握了上去，皮膚似乎也是細嫩的，手感柔軟，如同新生的牛奶一般，與書副長的皮膚感觸各領風騷。

我在想什麼！顧某人強迫自己平靜，清清白白。

「嗯，感覺不出來。」握好手，顧明侑老實地道出感想。

書單一雙手抱胸，意料之中地說：「光體感當然不會察覺到異常，不然這麼幾年早就弄得聯軍人盡皆知了，即使如今，伊莎白爾身上的科技層面都是近乎頂端的。」

「好吧……」書副長又要擺架子了，顧明侑為自己淺薄的知識而感到卑微。

「大校，你可以看我的眼睛。」

伊莎貝爾驀地湊過來，細聲說道，主動抓住顧明侑的手，攀住了溫暖的面頰。

這使顧明侑能看得更真切，過於親密的姿勢其實有些抗拒，可當他幾乎臉貼著臉，探入到藍色湖面底下的風景時，驟然頓住。

淡藍色的數據流魚兒一般地流淌飛馳著。

忽而平靜地游弋，忽而浪濤拍打地蕩漾，在無窮的散開與聚合中跳著一支旋轉的舞，徐徐往前。

這應該是世界上最美麗的藍眼睛，顧明侑第一想法的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