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方南連忙把手機搶了回去。
匆匆一瞥，陳嘉陽還是看清楚了。畢竟那張照片對她來說太過熟悉，因為就是她自己。
那是之前陳嘉陽和朋友一起出去散步，在傍晚，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朋友拍的一張她的背影。畫面中陳嘉陽的身影彷彿融進了遠方的太陽，溫和的光勾勒著她的身軀，恬靜而美好。
「你……你怎麼會有我的照片？」
一問出來她就後悔了。
這張照片她很喜歡，一直都掛在自己的微博置頂上。既然如此，如果只是存在自己的手機相冊，那麼誰都可以自由下載。
「我……我……」方南我了半天沒我出個所以然，乾脆來了個死不認賬，「不是你，你看錯了。」
看著方南使勁把手機往懷裡塞的樣子，陳嘉陽更是確認了自己的想法，他相冊里的那張照片，就是她自己。
有些時候，回答並不是非要用語言來口頭說明。就像現在這個樣子的方南，手裡緊緊捏著手機，微微低著頭不敢看陳嘉陽，耳根處還有一點點的紅。
「好啦，」陳嘉陽看著他，「既然你不肯讓我拿你的手機修，那你記得發給我原圖喔！」
方南嗯了一聲，點點頭。
「千萬不可以在朋友圈發原圖喔！」
方南像是重新恢復了鎮定，「嗯，我知道啦。」
手機震動了一下，陳嘉陽立馬收到了照片。她當下就打開美圖app修了起來，把整體調得更亮了些，把畫面調整成了一種日系相片的質感。一完成就發了朋友圈，配了個開心笑臉的表情，然後把手機伸過去給方南看。方南對她勾勾嘴角。
「現在不早啦，」方南說，「我去幫你拿個袋子，然後我們就回家了好不好？」
「好。」陳嘉陽乖巧地答應著。
天知道她最難以抗拒的，就是好看的男生用無比溫柔的聲音問她「好不好」，更不用說站在面前的，是魂牽夢縈的男神方南。哪怕現在問的不是要不要回家，而是要不要一起去上物理課數學課，估計她都會回答「好」。
方南拿來塑料袋，小心地把陳嘉陽還沒吃完的東西裝進袋子里。
春節是個完全不同的節日。每次過其他節，大街上商店裡都熱熱鬧鬧的，每個人像是剛出爐的包子一樣，擠在商場遊樂場那些熱氣騰騰的饅頭籠里。可春節的熱鬧都是內隱的，無論什麼地位什麼身份，這時候幾乎每個人都在家裡，和家人享受著難得的團聚。
家裡有多熱鬧，外面就有多冷清。
「我送你回家吧。」方南說。
「不用了不用了，我們住得不是一條路，不順。」陳嘉陽本就不是個會麻煩別人的人，連忙擺擺手拒絕。
「順路。」方南執意堅持，「我們住得並不遠，送你到家我再回去也不晚。」
方南都這樣說了，陳嘉陽也沒有拒絕的理由。況且一開始的拒絕原因也只是不想麻煩他，並不是真的不想讓他送自己回家。
今年是個暖冬，春節也並不是很冷。陳嘉陽敞著外套，一點都不覺得冷。
打包的肯德基在方南手上，他沒有讓女孩子拎東西的習慣，而且這一點也不重。
兩個人默契地不再聊剛才的事，只是東扯西聊地隨便講了幾句，什麼以前的朋友還有沒有在聯繫啊，現在的室友怎麼樣啊，好朋友的戀情八卦啊。感覺才說了幾句話，不知不覺就已經走到了小區門口。方南把袋子遞過去，看著陳嘉陽蹦蹦跳跳地進了小區，並答應他到家了會給他發消息，這才放心離開。
他的步子放得很慢。
陳嘉陽眼裡，他當時的害羞意味著變相承認，可對他來說，更多的是被當事人不小心撞到自己保存了她的照片的尷尬感。前不久重新翻陳嘉陽的微博，一直以來的置頂就是這張照片。他訝異為什麼自己從來都沒有意識到，原來陳嘉陽也可以這麼美，就像從前她的好，自己都知道，但從不會用心去在意。
一個只知道向前看，卻從不懂得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人和東西的人，無法得到真正的愛情。
於是他把這張照片保存了下來，用於時時警醒自己。
只是沒想到在這樣曖昧的時刻被陳嘉陽發現，不知道她會不會想太多。
他想著想著打開了朋友圈，又看了一遍剛才陳嘉陽發的。他不知道該評論些什麼，就默默點了個贊。
你是不是喜歡我？剛才陳嘉陽的這個問題像是在方南心頭敲了一記鍾，震得他醍醐灌頂。
他會想和她一起吃飯，陪伴自己過大年三十，會忍不住替她親手拿掉粘在身上臉上的食物殘渣，會和她說很多很多事，會和她一起自拍，會想送她回家，會叮囑她到家了要給自己報平安，哪怕只剩下那麼幾步路。會明天也想見到她，會現在根本不想回家。
這樣，肯定算是已經喜歡上她了吧。
他情不自禁地回頭，但視線里早就沒了陳嘉陽的蹤跡。
一時之間心底閃過一絲慌張，完全忘記了陳嘉陽現在走出他的視線範圍才是正常現象。
「你到家了嗎？」他給陳嘉陽發微信。
「還沒呢，不過快啦。」陳嘉陽秒回。
方南剛想回復她不著急，慢慢地，小心點走，手機又震動了起來。
依然是陳嘉陽。
「叮咚！」
過了幾秒之後。
「叮咚。」
「咔咔咔。」
「砰！」
「我到家啦。」
陳嘉陽連著回了他五條消息，還自己模擬了進出電梯和開鎖關門的聲音，幼稚得像是三歲小孩，還是在牙牙學語，對各種聲音都充滿爆棚的好奇心的那種。
方南對著屏幕笑成了個傻子，腳步也變得輕盈起來，像是身後有一陣順風在吹。
「到了就好，早點休息喔～我也快到啦。」
他把手機揣進褲兜里，一到家就拿出來，先告訴陳嘉陽他到家了，然後繼續在聊天界面向下滑，找到了好朋友夏絢的名字。
——夏絢，我可能要談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