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府

入薇淚眼婆娑，看著眼前的小姐有點恍惚。

她自六歲起就被帶到大院子里，人不熟悉，庭院很大，經常性的迷路。

那天，管事的婆婆讓她把芙蓉糕送去西南一角的苑庭中。

她接過芙蓉糕，小小的身體端著約莫十公分的紫木雕盤顯得有些滑稽。嘴裡念叨著西南角，西南角的苑庭。

可是半路卻記成了東南，走錯了路。天色卻悄悄暗了下去，她還是沒有找到婆婆讓她去得地方。想向過路的姐姐詢問路，卻沒有人搭理她。

漸漸的無助和黑夜籠罩著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可是前方的路卻暗淡極了，一點光亮都沒有。

端著芙蓉糕的盤子也被自己的手抖，打碎在了地上。入薇蹲下身來，手拿出，一點點的撿起來，眼裡的淚水吧嗒吧嗒的掉落在破碎的盤子上。

抱緊自己的身體，一點點蜷縮成一團，小聲的抽泣著.....自己為啥這麼笨，這點小事情都完成不好....自責的同時，又找不到回去的路，只能蹲在原地哭。

遠處，一群人打著琉璃燈，簇擁著一位及有身份的人，那昏黃的光逐漸靠近了她。

「你再哭什麼，是不是誰欺負你啦？」入耳的是宛如銅鈴般的清脆的聲音。

入薇聽見話語聲，趕忙抬起頭，臉蛋上全是淚水留下的痕迹。

映入眼帘的女主子一身藕色紗杉，紗杉上金絲線勾勒出流絲邊，一雙清澈乾淨的雙眸，膚白猶如剛剝好的鮮菱角一般滿臉都是溫柔秀氣，只見她抿著嘴巴，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入薇知道這是這個大庭院有身份的人，上好的紗杉就能表現出主人地位不凡。轉而低頭看看自己，蹲在這裡，又小聲抽泣著，心思又放在那盤被自己打碎的芙蓉糕上。覺得自己沒完成事情，回去免不了一頓責罵，想到這裡又哭了出來。

眼見著蹲在牆邊瘦弱的她又哭了，少女顯得慌亂了，著急的從袖口拿出來用蠶絲織成的玉蘭帕，雙手攙扶入薇，捧起他的臉頰輕輕的擦著入薇臉上的淚痕，那溫柔的動作以及親切的眼眸在入薇看來此女極好，心中暗暗發誓，如果能侍奉到這樣一位主子，讓她去做什麼都願意。

少女薄唇微張，柔聲細語道：「別哭了，可以跟我說說發生了什麼嗎？」

見到女主人這樣問，入薇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少女。

少女聽到，沒什麼反應，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自信滿滿的說著：「小事，待我向爹爹說一聲即可。」轉眸，盯著她，尋思般的摸了摸下巴，眉頭微微皺了皺，：「我看你挺瘦小的，不如跟著我吧，我府上定能讓你過得比現在好萬倍。」

入薇心有震動，入府到現在，從來沒有人這般對自己。就連門庭外掃地的小人，都不把她放入眼裡，甚至一句話都不願意跟她說。

今兒個卻被眼前的女子這樣說服。看似小小的身體，卻有如此的氣量，令入薇深深定了這個心。

想到這裡，入薇慌忙跪下，膝蓋扎進地上，她也沒感覺到疼痛。雙手舉過頭頂，「謝謝姐姐，奴婢定當全力侍奉小姐。」說完，頭嗑在地上，心中卻甜蜜萬分，自己也是有主子的人了。

從那時起，入薇便一直陪伴小姐到現在。

回過神來，撫過袖子輕輕的擦了擦眼角，「小姐，奴婢很開心聽到小姐這樣說，奴婢鞠躬盡瘁，主要小姐說的，奴婢定將全力做到。」

說完，雙膝微彎，意有下跪的意思，卻被少女中途一把拉起來，：「入薇，你看你，又來了。」「小姐~」入薇的眼睛望著少女，眉眼中充滿了誠懇。

少女拉過入薇的手，讓她坐在自己旁邊。伸出雙手，摸了摸入薇的臉頰，光滑細膩。啞然失笑，這丫頭伴著自己想來也有六年之久了，自己每日的三餐起居，知道自己的喜好，給自己閑暇之餘解悶，自己也很知足。等她及笄年齡，必定給她尋覓一處好人家。少女心中暗自想著。

放下手，走到紫金木雕刻成的梳妝台面前，指尖劃過檯面，看著黃銅鏡子裡面自己的臉龐，忽然覺得有些陌生。靜坐下，雙手摸起臉頰。

鏡子中女子肌膚勝雪，雙目似一泓清泉，顧盼之際，自帶一股高貴典雅的氣息，讓人為之所攝，自愧不如。眼睛左下方有細小點痣，為她氣質增添了一股妖嬈的感覺。

就連旁邊的入薇也看呆了。低頭快速走到小姐的身邊，看著鏡子中的小姐，不由得驚嘆，「小姐好似天上的神仙，美艷。」

聽完這番話，少女的心情越發混亂，總感覺這張臉不是自己的，好像在夢中見過。揉揉腦袋，一時間再也沒想的起來，彷彿是莊周迷夢蝴蝶那般的神秘。

入薇見到自家小姐輕揉腦袋，以為是小姐昨晚沒睡好，便暗暗自責。

順勢把手放在小姐的肩上捏起來，力度剛好，很舒服。

捏了一會兒，少女便讓入薇去給自己準備早膳了。少女隨手拿過一銀簪子，三千青絲被她隨手塞到耳後，銀簪子插入，兩鬢留下點點碎發，清爽而又舒適。

洗漱完畢，用了早膳，便去看了昨晚受傷的那個男人。

推門的力度被少女放的很輕輕，極為心細的她怕打擾到他養傷。

走到屏風后，才發現床上的人早已不見，只留下一個玉佩。

走到床邊，摸了摸床上的溫度，還有點溫度，應該還沒走遠。

捏過那枚玉佩，趕快呼喊來入薇：「入薇，你帶人去找找，這方圓二里可有他，他受的傷不小，應該走不了多久。」

入薇附和了一聲，也沒有多問，只是推出房間，按著小姐的吩咐去做了。

轉眼看著入薇離開，捏著手中的玉佩卻越發真實。

這才低頭打量了一番。

玉佩只有半個巴掌大小，通體溫潤，上面雕刻著龍鳳盤旋的模樣。玉石是上好中的極品，晶瑩剔透，水潤且有光澤摸著溫滑。這玉質不像是尋常家戶擁有的東西，單憑這龍鳳圖案就能看出此人身份不簡單。

想到這裡，少女把這塊玉石收進錦囊中，小心的保管著，這麼重要的物件，丟在這裡一定很著急吧，期盼有朝一日能物歸原主。

走到庭院中，靜待著入薇回來。

「嘶。」宮梓燁倒吸了一口涼氣，把衣領打開，卻發現包紮好的麻布上再一次湧現紅色的血液，手捂上胸口，喉結上下蠕動著，一雙丹鳳眼中充滿了不甘心。他這次單獨面見好友，行蹤卻暴露了，定是府中出現了叛徒，待他日歸來，必將那背叛者大卸八塊方得解除心頭之恨。右手指節被他捏的慘白，捂著胸口一點點往林子深處走去。

入薇垂頭喪氣的帶著一幫下人跨進這庭院之中來。遠遠抬頭就看到自家小姐站在那裡等候，一時間竟抬不起頭來。司綰看見了入薇這番模樣，心裡有了個大概，但還是出於心急還是上前詢問：「找到了嗎？」

入薇揪了揪手，搖了搖頭。

司綰揮了揮手，讓下人們都散了。轉過身，看著滿院的海棠花，嘴裡泛起一絲甜腥味，硬生生咽了下去，從何時起開始這樣的呢？問自己嗎？她也不知道，只是感覺今年的白玉蘭花更美了。

半響，才說：「入薇，你去收拾下吧，我們今天進京城，回府。」說完，邁著步子從容走進裡屋。

盯著小姐離開的背影，入薇也快步跟上。

屋內司綰燒了那些書信，灰塵的味道在屋內顯得有點重。入薇走到窗邊，打開窗戶，一陣微風拂過，屋內頓然清爽。

「小姐，為何這般憂愁？」自打進屋子裡，她的視線一直看著小姐，時而皺眉，時而舒展開來。

最後一份書信被燒完，司綰理了理衣衫，抬手把薄紗覆蓋已掩蓋面目，這才說：「他要我歸，我豈能不聽。」

入薇明白了，立刻下去收拾小姐的衣服跟飾品。

午後，眾人關閉了這間小院。上馬車前，司綰最後望了一眼庭院中的滿院海棠花，似有固執跟嚮往。但嚮往從來都不是對她而言。

轉身，入薇扶著她進了馬車內...

上了馬車，司綰睡在榻上，半眯著眼睛，養足精神。

她還得靠這份身架去抵擋父親的一番嘴皮子。

道路並不是那麼的順暢。山路時而顛簸，時而平緩。司綰感覺自己的十二指腸都在顫抖著，雙手捂著肚子，臉色也極差，額頭豆大的汗珠冒了出來，一旁的入薇看到了，心裡很不是滋味。

於是掀開帘子，兇巴巴的望著馬夫，開口道：「能平緩點嗎？我家小姐都不舒服了，出了事情，你能擔負的起嗎？」

馬夫深感無奈，拉著韁繩的手使勁拽了拽馬匹，「小姐，這路途崎嶇，小人實在儘力了。」

司綰戳了戳入薇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再說話，跟馬夫計較也是無果的，路途崎嶇，怪不得。

入薇轉頭拿出手帕，幫小姐擦擦香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