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羅衣的爸媽昨天晚上就已經趕到醫院，現在正寸步不離地陪著女兒，羅衣媽媽一邊剝香蕉一邊語重心長地勸導她：「衣衣，你得信任醫生，不能有抵觸心理啊。」

「媽，」羅衣皺著眉，鬱鬱寡歡地說：「我知道，可我真的不想再做手術了。」

「不做手術怎麼行？」羅爸在一旁站著，雙手背在身後，一聽見女兒說這種話，心下更是難以踏實。

羅衣接過香蕉，剛咬上一口，聽到爸爸的訓斥，嘟囔著道：「真的不能做手術了，我知道自己的身體。」

「你知道什麼？雖然你爸媽沒本事，但給你治病的錢我們還是有的。」

羅衣本來就難過，一聽到爸爸這麼不理解自己，什麼東西也吃不下了。

她把香蕉放在桌子上，拉著一張臉。

羅衣媽媽白了老伴一眼，低聲斥道：「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她現在狀態那麼差，受得了你那臭脾氣嗎？」

羅父語塞，曉得自己情緒不對，只好不再說話。可生氣全是因為在乎啊，他心裡，其實比誰心疼自己的閨女。

羅衣媽媽打開飯盒，從裡面端出一碗熱騰騰的湯來。

「來，衣衣，這是你爸大早上熬的艾葉雞湯，裡面還放了薑絲和枸杞，喝幾口暖暖身子，下午做手術又要遭罪了。」

羅衣接過湯碗，聞到一股艾葉的苦味，雞湯是爸爸熬的，羅衣喝著難以下咽，可心裡卻是甜絲絲的。

「很好喝，肚子暖和多了。」羅衣誇讚著，偷偷瞅了爸爸一眼，羅父一聽女兒喜歡喝自己煲的湯，剛剛還擰巴的一張臉登時消失了，整個人眉開眼笑的。

尹生打開門，提了一袋東西進來，見羅父羅母都在陪羅衣說話，忙招呼道：「爸，媽，你們吃飯了嗎？」

「吃了，你爸在家裡做好飯帶過來的。」羅衣媽媽一見女婿回來了，臉上頓時放出光來。說起尹生，那可是她的驕傲，自打羅衣和尹生在一起之後，鄰里鄉親不知有多麼羨慕她，回回見，回回誇，這樣的金龜婿打著燈籠都難找，不僅對女兒百依百順，還是個有上進心的好青年。

尹生見爸媽的心情還不錯，緊蹙的一雙劍眉也放鬆下來，憨笑著說：「那就好，我從外面買了一份牛腩煲，裡面有鳳爪，羅衣愛吃這個。」

尹生打開盒子，牛肉的香味撲鼻而來，他端著飯盒，把筷子拿給羅衣，羅衣從中挑出一塊鳳爪，咬下掌中寶，邊嚼邊說：「好香啊，軟軟糯糯的。」

她夾起一塊牛肉丁，遞在尹生面前道：「尹生，你也嘗嘗。」

尹生一口咬住牛肉，津津有味地嚼起來，兩人深情對望著，笑得跟吃了蜜糖似的。

羅父羅母見小兩口這恩愛的樣子，心裡也都寬慰許多。羅衣見爸媽正滿目柔情地望著他們倆，笑意盈盈地說「爸，媽，你們也吃點吧。」

「我們吃過了，不餓，你愛吃就多吃點。」

羅父羅母欣慰地笑著，只要看到他們開心的樣子，心裡就已經滿足了。

羅衣最愛吃這家的牛肉煲，商場里的連鎖店也有類似的，可不如這家老店的味道好，他們家在宋大開了有三十年了，生意是越做也火，小兩口常常去吃飯，日子一久，和老闆也成了好朋友。現在，老闆到了頤養天年的時候，卻捨不得這家店，兒子只好放棄國企的工作，回家接手老爸的飯店。年輕人思維活躍，敢於創新，雖然用料和之前有差異，可味道竟比父親做的還要驚艷幾分。

每到周末，他們倆就去店裡點一份，羅衣光吃雞爪就能吃飽了。

尹生見羅衣一連吃了十個雞爪，本來蒼白的面孔此刻紅撲撲的，一臉滿足的表情。

他驚訝地調侃說：「這哪像卧病在床的人，飯量那麼大，你是不是裝病的？」他湊到羅衣面前，用一種只有她才能聽得到的音量。

羅衣莞爾地望了他一眼，也低聲笑著說：「騙你又怎樣，你還不是相信了。」

尹生湊上來，吻住她的額頭，含情脈脈地望著她道：「乖乖聽話，做完手術今晚就回家。」

他聲音有些沙啞，卻溫柔地吹進了羅衣的心裡，只要一聽見尹生的話，羅衣心頭所有的顧慮全都會消失。

只要尹生有陪著她，無論遇到什麼事，羅衣心裡都是滿格的安全感。

羅衣本來身體就虛弱，緊要關頭吃了流產葯，對子宮造成嚴重創傷，可以說是雪上加霜。馬上要進行清宮手術，雖然手術不大，可她心裡卻直打鼓，生怕再出什麼意外。這一周來，她每天都活在恐慌和內疚中，自從流產後，小腹常常出血，一開始出血量和月經差不多，可現在越來越多，次數也更加頻繁，有時候一天流七次，如果這次不是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尹生怕是會一直被蒙在鼓裡。

她擔心這次手術還會失血，病人到癌症晚期已經不能再做手術了，如果通過免疫治療和靶向治療能獲得不錯的效果，再活個兩三年不成問題。

羅衣下定決心，如果能活下來，她一定要為尹生留下一個孩子，不能再傷害他了。

昨天夜裡，羅衣的情況剛剛穩定下來，她從昏迷中蘇醒，逐漸恢復意識，可身體實在太累了，只想一直靜靜地躺著。

尹生守在床邊，正在和她說話。

他說著說著居然哭出來了，羅衣聽得很清楚。

「羅衣，你不能就這樣走了。」

「我們還沒有孩子，你不是說會給我生一堆孩子嗎？」

他甚至賭氣地說：「要是家裡沒有你，我也不想回去住了，我和學校申請住單身公寓。」

羅衣聽到他的話，又內疚又想笑，她繼續裝著睡著，要是讓尹生知道自己痛哭流涕的樣子被她看見，那可就不妙了。

尹生這個人，別提多要面子了。

下午四點多，護士推著羅衣從手術室里走出來，手術很成功，趙醫生畢竟是國內頂尖的婦科醫生，雖然出現二次出血，但失血量不大，羅衣體內殘留的胚胎殘塊都被一次性清理乾淨，回去好好調理身子，再孕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當晚，尹生便帶著羅衣及羅父羅母一同回家了。

羅父羅母住在宋州郊區，老兩口在家裡做著小生意，過的很是清閑自在。昨天中午知道女兒生病，下午就趕到市醫院，兩位老人又是心驚又是操勞，也跟著女兒吃了不少苦。這下看到羅衣手術成功，可算是放下了心裡的大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