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交鋒

凌華在阿櫻被杖刑前趕到了。阿櫻被人架在板凳上，不遠的石桌旁坐著幾名女子，凌華一眼看去，坐在正首的人穿著繁複服飾，姣好的面容透出幾分冷漠，眉宇間一股英氣橫出，她就是新王妃林曦。凌華直視著對方的同時，對方顯然也注意到了她。

在林曦身邊坐著兩名女子，凌華知道，這兩人多半便是皇後娘娘的人。凌華看了眼阿櫻，見她沒事鬆了口氣。阿櫻面帶驚恐，此時正不敢置信地望向她。凌華看到她的目光，有些心酸，她是以為她不會趕來救她吧，畢竟只是個丫環，沒有必要為她將事情鬧大，而且稍一不慎，便會累及自身。

凌華向前兩步，對林曦行禮。

「王妃。」

「起來吧。」林曦的聲音淡淡的。

凌華從容地起身，她望向林曦，語氣悠閑地問。「王妃，不知道阿櫻犯了什麼錯，竟然勞駕王妃親自審問。」她側身看向阿櫻，語含責備，「這丫頭在我哪裡一向口無遮攔，做事毛手毛腳，我念著她年紀小，因此多加寬容。王妃，一個丫環而已，王妃親自處理失了身份。若是這丫頭有什麼錯處，王妃只管告訴我，我定然狠狠地懲罰她。」

林曦沒說什麼，坐在一旁的秦輕站起身來。她生的妖嬈，身材豐滿，倒是比凌華大上許多。「妹妹急急忙忙地趕來，不會沒有聽說過這丫頭的事吧。這丫頭私藏毒藥，謀害人命，妹妹你疏於管理不知情，可現在人贓並獲，自然有王妃定奪。這等陰險之事發生在府內，若是傳出去，王府的聲望必然大受影響。您說是不是啊，王妃？」

凌華不等林曦開口，先道：「王妃，既然是我手下的丫環犯了事，總要讓我問上一問吧。」

秦輕正要出言譏諷，林曦卻開口，語氣隨意。

「她既然心存疑惑，就讓她問吧。」

凌華鬆口氣，她轉身對著趴在板凳上的阿櫻，聲音變得嚴厲。

「阿櫻，你老實交代。你究竟有沒有謀害他人？」

阿櫻掙開壓制她的人爬了起來，她跪在凌華面前，雙眼紅紅的，眼中蓄滿驚慌的淚水。她拚命搖頭，一個勁地否認。「姑娘，奴婢沒有，奴婢沒有。你相信奴婢，相信奴婢。」

阿櫻情急之下直接扯住凌華的衣擺，緊緊拽著，像是拽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那毒藥，究竟是不是你的？」

「不是，不是。奴婢，奴婢換衣服，本來沒有的，可她們衝進來后，就搜查到了毒藥。可，那不是奴婢的，不是。你相信，相信奴婢。」

阿櫻幾乎語無倫次了，只知道一個勁地辨白。

凌華面露為難，她轉過身。「王妃，這丫頭完全否認，此事莫不是另有隱情？若是冤枉了人，王府的面子往哪裡擱。還請王妃派人詳查，查清事情真相。」

秦輕身邊的一名美貌女子站起來，聲音尖銳。「這世上，哪有犯人不喊冤？妹妹心軟，聽了幾句哀求便受不住了，這怎麼成？凡事要看證據，這丫環證據確鑿，贓物也是從她身上搜查出來的，還有什麼好辯的？依我看，這樣的刁奴，直接亂棍打好了。但妹妹你非要護住這丫環，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秦輕在旁輕笑。「自然是主僕情深，捨不得下手。」

凌華站在原地，跪在腳下的阿櫻聽到亂棍打死的話，臉色瞬間蒼白下來，她死命扯著凌華的衣擺，眼中的希冀點點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無力和絕望。「姑娘，救我。」

凌華輕抿著唇，望向林曦。如今的情形，只有依靠她了。只要她願意再查，阿櫻或許有一線生機。凌華再次朝她一福，「王妃，事關兩條人命，還請王妃慎重其事。」

氣氛瞬間凝滯，事態的走向幾乎就在王妃的一念之間。

突然，外間傳來聲音。「皇嫂。」

親切的聲音，在場眾人紛紛朝聲音處看去。這一看，眾人皆是眼前一亮，就連凌華也不例外，因為那一邊出現的五名男子。

三名男子走在前面，兩人落在後面。在五人身後跟著眾多侍衛。走在最前面的人，一身明黃服飾，舉手投足優雅尊貴，他嘴角噙著笑，背負著雙手，神態放鬆。在他左側的人，赫然正是端木瑾。在他右側的這人，正是出聲之人。此人長相與另兩人相似，氣質華貴，卻稍顯稚嫩。

「太子殿下，六皇子。」

林曦驚訝過後帶著眾人過來行禮，凌華跟隨眾人行禮。眾人低眉順眼地行禮，凌華抬眼看向為首的這人，他就是太子？看年紀大約二十五六，溫和卻不失高貴，而且在無形間給人一種壓迫之感。這樣的人，光是從氣質上，就能輕易讓人抬不起頭來。

「起來吧。」

林曦起身，八皇子端木熠過來。「四皇嫂，我們遠遠地聽到喧鬧聲，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皇嫂在這裡。」他看看四周，「四皇嫂，你們做什麼呢？有沒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

林曦一笑。「有，皇嫂沒什麼好招待你的，但點心還是有的。」

林曦命人下去取來，她歉意地對向太子。「處理些內宅小事，沒想到驚擾到了太子。妾身實在惶恐。」

太子擺擺手。「無妨，是八弟說王府內風景極好，本宮和幾位有些好奇，便過來隨便走走。」

端木瑾看眼亂糟糟的眾人。

「既不是什麼大事，就讓她們下去吧。」

端木瑾隨即對太子道：「前面有一湖泊，湖中有一亭。湖中的荷花開得正好，在亭中賞玩風景，應該別有樂趣。太子可要賞臉一觀？」

「正有此意。」

太子發話，這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繼續往前。

看來他們只是路過這裡。

林曦吩咐下人，準備些酒菜送過去。她吩咐完，看向眾人。

「家醜不可外揚，今日之事到此為止。將阿櫻關押起來，明天一早，以殺人罪送往官府。」

秦輕一驚，手中的帕子揪成一團。「王妃，不可。」

林曦冷淡地看她一眼，秦輕心頭一驚，她勉強壓住心神。「王妃，阿櫻固然有罪，但她是凌華妹妹的人，憑她一個丫環，哪裡有這麼大的膽子，必然有人在背後指使。」

「夠了。」林曦打斷她。

秦輕一張臉一會兒白一會兒紅，林曦完全不給她面子，她可是皇後娘娘的人，她竟敢當眾呵斥她！

林曦沒有理會她，看向凌華。

「至於你，管教不嚴，罰閉門思過一月。」

「就這樣。」

林曦說完，冷著臉離開。

凌華站在原地，手指有些發冷。阿櫻被人強行拉開，她一路被拖走，還一路求她救她。阿櫻被帶下后，其餘眾人逐漸都散了，秦輕咬牙切齒，氣哼哼地離開了。

其餘人等各自離去，只剩下凌華與阿崔。凌華伸出冰冷的手指揉揉額角，阿崔強打起精神，「姑娘，我們回去吧。」

阿崔要扶她，凌華甩開她的手，徑自往前走去。

「你先回去，我一個人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