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匪事
那破刀揮舞,倒是把博敦嚇了一跳「哪裡來的野畜生,快,快擋住他。」
憑本心講,這王豐雲也是最怕楊栓子,二人從小長大,豈能不知相互的脾氣?這楊栓子一根筋,要是真的傷了人那自己麻煩大了,慌不迭擺手「快住手,這可是貴人,惹不得。」
「還我刀。」楊栓子倒也不敢傷人,怒火中燒一把拉住王豐雲的辮根「給我要回來,不然我劈了你。」
「粗魯太粗魯。」王豐雲被拽的一趔趄倉皇叫「我且不與你一般見識,鬆開。」
幾人正在熱鬧,一隊人馬走進樹林,隊伍足足十七八人,為首大鬍子騎著一匹黑馬很是氣派,馬褲棉襖對襟開著,露出裡面寬綽的腰帶,雙眼炯炯有神,左眼下一道刀疤橫跨鼻樑,圓臉盤,頭髮很短,發茬粗硬極是引人注目。
身後幾人各持紅纓槍白蠟桿,滿身愣頭氣息,甚至有一人扛著一支水連珠步槍,另外一人懷中抱著一支漢陽造威風凜凜,那大漢倒是笑了饒有興趣看著眼前人「什麼好貨?」
「借問是哪裡的好漢?」博敦臉皮登時黃了,強笑拱手,在這亂世土匪幫派橫行,也眼皮淺認不得是哪門那戶,登時拱手笑「好漢請了,咱只是在這兒鬧著玩,都是自己人。」
「有些意思。」那好漢笑,擺擺手「甚好東西拿過來。」
佐佐木不敢怠慢,快步遞過滿臉堆笑「只是一把刀罷了。」
包裹打開,露出刀鞘,那好漢眼神發直伸手拿過拔出端詳,寒光閃閃的刀,嘖嘖「真是一把好刀,好刀。」
「放下!」楊栓子登時急眼,這刀可是承載了王六子的命,哪兒容得這些人褻瀆?轉身撲過去咬牙切齒,馬後兩個漢子跑過直接抓住他的胳膊反絞,那好漢笑「倒是好個脾氣,帶走。」
王豐雲心中惱怒臉上卻是笑,連連點頭笑眼見著隊伍離開,轉頭看博敦「哥哥,這怪不得我,既然刀已離手,且把錢……」
「賢弟說笑了。」博敦登時臉色也冷了,忽的冷冷笑「自古錢貨兩乞,你手裡無貨哪裡來的交易?」
佐佐木也笑的尷尬,眼神卻閃過一絲獸色鄙夷「既然如此,那便告辭了,若是王先生還有甚好貨,勞煩去琉璃廠。」
兩人上了馬車離去,王豐雲有些茫然,雙手瑟瑟站在那發獃,轉頭又看到那條趴在枯草里的癩皮狗,狗的雙眼發青伸著舌頭,他麵皮一緊轉身而走。
野狗抬腿緊緊追趕,王豐雲連走帶跑,且與那野狗的姿勢一樣,生了一副狼樣,卻有一掛兔子的心腸,野狗遠遠綴著,一前一後消失。
城南,十七里荒郊山野有一個破落寺廟,早年香火許是旺盛吧,神像倒是吃的渾身黝黑,而現在寺廟早已沒了往日榮光,就在這野坡上院牆早已倒塌滿目荒涼。
站在門口遠眺那蒼涼長城清晰可聞,楊栓子被捆在枯樹上動彈不得,身邊十幾個魄羅漢子笑嘻嘻打量。
「今兒既得了神刀,索性咱們叫神刀隊吧?」一個破落漢子感覺頗有些學識能耐,笑嘻嘻雲了幾句古詩,搖頭晃腦倒是像極了村裡的秀才。
「鎮嵩軍張復漢張爺賞飯,大家跟著張爺定然某個好前程。」另外一個漢子接茬,那好漢張復漢喜滋滋擦拭寶刀「自然,亂世出梟雄,只要咱聲望大,自然有官家安撫,屆時一個個都某個好出身,吃了皇糧拿餉銀。」
「哈哈哈。」眾人笑做一團,楊栓子確是鄙夷「都是亂匪,遲早被清繳,殺頭。」
那好漢抬頭倒是奇怪「你個娃娃倒是有魄力,你不怕殺了你取了你的這掛心肝下酒?」
「自古好漢殺富濟貧替天行道,我身無長物,殺我作甚?」楊栓子怒視那好漢「你是叫個張復漢吧,有本事放了我,單打獨鬥,否則你就妄稱好漢。」
「有些意思。」張復漢小心翼翼收起寶刀放到一旁,揮手「放了他,我且量量他有多大的本事。」
眾人鬨笑一團,一個漢子拆了他的捆綁,楊栓子晃動棒子「我的刀呢?」
破刀扔到地上,楊栓子撿起刀晃動兩下「來!」
那張復漢也尋了一把鐵刀晃動,他本事軍旅出身,這刀術也學了個七七八八,有模有樣撩撥「來!」
楊栓子心中怒火中燒倒是不緊張,雙手持刀怒目圓睜,高舉鐵刀如幼虎出林,呼和一聲「迎面大劈破鋒刀!」
那張復漢一愣神,雙手舉刀,噹啷,震得雙臂發麻,連退二步「這是……」
「掉手橫揮使攔腰!」楊栓子再次進步刀變橫掃,張復漢再退二步閃過驚詫「破鋒刀法?」
楊栓子還要進步,那張復漢閃身而退「不打了娃娃,這破鋒刀法從何處而來?」
「我爹教的。」
「令尊是誰?」張復漢表情凝重「破鋒八刀可是西北軍才學的本事,你怎的會這些?」
「為何告訴你?」楊栓子拄著刀怒視「要打便打,你這是作何?怕死了?」
「不打了,你這娃娃與我有淵源,老子出身鎮嵩軍二標副標長,民國十四年……」忽的張復漢苦笑搖頭「且與你娃娃說這些作甚,好了,留下吧,當我馬弁,替我訓練他們刀術。」
「不幹,我要回家。」楊栓子搖頭,這番表態倒是引得眾人哈哈大笑,張復漢也笑「來了不入伙走的了?」
「窮死不賣藝,餓死不當匪。」楊栓子倒是有些看不起這些流浪漢似的傢伙,張復漢表情笑中帶著一絲苦澀「若有出路,龜兒子願意當匪?」
他轉身凝望長城,突然怒吼「龜兒子願意當匪?」
回聲陣陣,久久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