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曾經抑鬱
南都中心的大樓里,人們還是按部就班過著自己的生活,有人在為了一個單子而不斷跟客戶溝通,有人因為和同事的交流不愉快而在辦公室爭吵,也有人在座位上發著呆不知道想著什麼就晃過去了一上午,有人談論著最新流行的娛樂新聞,誰誰誰又拍了劇,誰誰誰又談了戀愛。樓下那場慘烈的、讓人唏噓的碰撞,除了早晨被很多人圍觀的熱鬧外,無人再去過多的關心,最多也只是茶餘飯後的談資。
韓煜和葉蕭蕭回隊里的路上,韓煜的手機突然響起,是葉佑晨,他接起電話,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電話對面略帶著急的聲音,「韓煜,陳友光是我的患者,我認識他。」
葉佑晨的心理諮詢室在臨華市市中心,地段繁華,裝修精緻,收費也自然是不低的。韓煜到門口的時候,就看見葉佑晨在門口等著了,他幾步上前,就拉著韓煜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這不是韓煜第一次來葉佑晨工作的地方,但卻是第一次因為案子而來。葉佑晨坐在自己平時工作的地方,面前擺著一份文件,對韓煜說道,「這是陳友光的檔案。」
韓煜挑眉,有些驚訝的問道,「你不是應該說,不能輕易透露客戶隱私嗎?」
「他例外。」葉佑晨有些著急的解釋,「別誤會啊,我是個很有操守和職業道德的人,只是,哎,算了,你先坐,我慢慢給你說。」
韓煜坐下,直接問道,「先說說他是因為什麼要來你這裡做心理諮詢的吧。」
「他是去年冬天就來了,」葉佑晨打開面前的檔案,拿出陳友光的照片,「你看,這就是他。」
照片里的男生眉清目秀,皮膚白皙,是個難得的帥哥,只是和傳統帥哥不同,陳友光的長相有一點陰柔之感,但絕不能否認他長的很好看。韓煜看見照片更加意外,一般來說,長的好看的人會比常人更加愛惜自己的容顏,就算選擇自殺,也不太會去選擇跳樓這麼慘烈毀容的方式,大多都會選擇割腕或者吃藥。
「陳友光有抑鬱症,剛來那會挺嚴重,後來治療了一段時間,就好轉了很多,前不久他還跟我說,他交了女朋友,準備存錢買房的,他當時那個狀態,絕對不是想要自殺的,所以我才給你打電話。」
「你是說,他有個女朋友?還有,他有抑鬱症?」韓煜抓住了話里的重點。
「對,」葉佑晨回答,「不過我沒有見過,只是聽他說起過,兩人好像在圖書館認識的,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另外,他抑鬱症這事跟他長相有關。」
韓煜皺著眉頭,心裡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果然,葉佑晨的聲音繼續響起,「他是外地人,來臨華市讀了大學后,就在本地工作。但是,因為他長相很精緻,雖然招女生喜歡,卻被很多男生嘲笑,說他娘,差不多從小到大就是這樣,這才導致了他的性格漸漸孤僻自卑,隨著被嘲笑欺負的情況嚴重,他這才抑鬱了。」
韓煜手裡拿著陳友光的照片,心中沉痛惋惜,卻沒有絲毫表現,許久才說道,「人們總是喜歡自以為是給別人貼標籤,卻不知道,不經意的話對別人來說會是巨大的傷害,也不知道自己在不經意間會成為劊子手。」
葉佑晨知道韓煜本就喜歡隱藏情緒,不過他內心委實強大,就算遇到再多的負面情緒,他也能夠消化。葉佑晨將陳友光的檔案推到韓煜面前,認真的說道,「韓煜,這是陳友光的所有檔案,我相信他,絕對不會願意自殺,他選擇這麼決絕的離開人世,甚至沒有一句留言,我猜他肯定受到了特別大的傷害,希望你能夠好好調查。」
「這是我的本分,我先回去了,有事情會再找你。」
「好。」葉佑晨沒有再送韓煜,他還有事情要忙,其實說來他跟韓煜的工作也有些相似之處,同樣是接觸最消極負面的情緒,也同樣都是在幫助人,只是方式不同罷了。
刑警隊里,葉蕭蕭手裡拿著幾杯咖啡,走進來放到中間的桌上,「小白,老程,這是給你們買的啊。」
「謝謝蕭蕭姐。」白一帆此刻正在調查整理陳友光的社會關係,面前擺著電腦,旁邊還放著紙筆。
老程拿過咖啡,邊喝邊問道,「怎麼就你一人回來了,韓隊呢?」
葉蕭蕭坐在椅子上,「說是有事走了,估計就快回來了吧。小白,調查的怎麼樣了啊?」
「已經查出來了,」白一帆將整理好的資料列印出來,給他們人手一份,「陳友光,在臨華大學文學系畢業,曾經在雜誌社工作過,今年年初到藝華裝飾做文案工作。他是獨生子,父母都在老家,開著一家雜貨鋪經營生意,他們現在已經在來臨華市的路上了。陳友光一個人租了房子居住,平時工作之外,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圖書館。」
程嘉軒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小白,你怎麼知道他平常愛去圖書館啊?」
白一帆笑道,「現在圖書館都是實名制登記的,但凡進去都需要過安檢,借書還書也是需要用自己身份證辦的借書卡,所以很容易查到。」
「哎,我老了,想當年我們那年代,都是紙筆登記的。」程嘉軒有些感慨道。
這時,韓煜從外面走了進來,走到眾人面前,拿出一張照片放在中間說道,「這是陳友光的照片。」
白一帆看著自己的屏幕,再看看桌上的照片,確實是同一人,暗自在內心佩服自己老大的厲害。葉蕭蕭拿起照片,驚訝道,「長的這麼好看,還想不開?」
「就我所知,陳友光一直患有抑鬱症,但近期有好轉,目前還不知道他要跳樓的原因,應該說,還不能判定他是不是自己願意跳樓的。」
韓煜此話一出,在場幾個人都有些意外的看著他,「韓隊,你的意思是?」程嘉軒問道。
「陳友光,很可能是被人逼迫死亡。具體還不好說,現在還沒什麼證據,所以需要我們來調查。老程,你等會和蕭蕭去陳友光的家裡看看,小白,陳友光有個女友,你來找到她。」韓煜交代完事情后,就拿著檔案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白一帆愣愣的,女友?程嘉軒有女友?這個應該怎麼找?要怎麼找?不過她也沒多問,這種時候都是要靠自己的。而程嘉軒拿了外套和葉蕭蕭就出去了。
程嘉軒開著車,葉蕭蕭坐在旁邊皺眉問道,「老程,你說韓隊是不是有點怪怪的啊?」
「估計是這案子挺糟心的。」
「如果真的是像韓隊說的那樣,陳友光的自殺並非自願,」葉蕭蕭看了一眼程嘉軒,「真是可怕。」
程嘉軒老大叔的模樣沒有變化,「咱們當警察的,見到的都是窮凶極惡的事情和人,遇到的也都不是平常人能遇到的事情,你平時那麼兇悍,還怕這個?」
「我倒不怕,只是覺得,人心可怕。」葉蕭蕭難得的正經感慨一回,「案子辦的越多,我發現看鬼片我就越不會害怕。」
「為什麼?」程嘉軒想不通其中緣由。
「人心比鬼可怕多了。」
程嘉軒心裡承認葉蕭蕭說的確實很對,但也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早上的案發現場本來就夠慘烈了,再去討論這些就是給自己添堵。他有一個優點,就是遇到再苦再難的事情,都能夠從中找出點自我安慰,人生不易,他憑著這點自我安慰能夠在這個崗位上堅守這麼多些年,所以他從來不過分去感懷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