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前因

第二十五章 前因

「小姐——小姐——」

冬兒匆忙跑來,進門的當下,險些跌倒。

「怎麼樣?有他的消息嗎?」楠木棲一把握住冬兒有些出汗的手,滿心期待。

「呵——」冬兒忙著喘氣,只一手在懷裡費勁兒掏著。

她看得著急,索性親自上手。

信封上有少許褶皺,且還帶有冬兒的餘溫。楠木棲顫抖著手停頓了幾秒,這才背轉身去,小心翼翼將信紙打開。

「小姐!」

冬兒急忙一個上前,攙扶住幾欲昏厥的她。

「你到底還是走了,連聲招呼也沒有。」空洞的雙眼,沒有半分生氣。

「小姐,小姐你不要嚇我,小姐你怎麼啦?」冬兒一著急,直接哭了起來:「小姐,是繁公子不識好歹,辜負小姐……」

對於冬兒的「打抱不平」,楠木棲是充耳不聞,依舊失了魂魄般念叨開來:「珍重!除了這二字,你就沒有其它話了嗎?繁縷,沒有了你,你倒叫我如何去珍重?」

話到後來,極盡凄涼:「娘走了,小白走了,現在連你也走了,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要這麼狠心?為什麼你們就不能為了我留下?為什麼……」

「小姐!」冬兒無從勸慰,索性抱起自家小姐,放聲痛哭:「我家小姐怎麼就這麼命苦啊!老天爺你真是造孽喲!」

「大小姐——大小姐!哎喲喲!這像什麼話?冬兒你給我放開!」劉媽一把拉扯開冬兒,尖著嗓子咒罵出聲:「賤蹄子就是賤蹄子,沒大沒小。」

「劉媽你,你怎麼來了?」冬兒明明一臉畏懼,卻又伸開雙手,顫巍巍擋在自家小姐前面。

畢竟是小丫頭,且還是不受寵的楠家大小姐的丫鬟,腰板兒想挺得直些都難。

「你給我讓開!」劉媽又一次毫不客氣將人拉扯開,斜著眼打量起楠木棲。「嘖嘖——瞧瞧這『苦命臉』,怎麼就攀上了這等子好事?真是白瞎了。」

「劉媽你說什麼呢!說誰苦命臉!」

自家小姐被人如此奚落,冬兒也忍無可忍。直擼起袖子,三兩步擋在兩人中間。對比之前,可有氣勢不少。

「哎喲!你這賤蹄子,一天不抽你,就不知道這屋朝哪兒了是吧!」

劉媽伸出的手,終是落在半空,進退兩難。

突起之變,驚得劉媽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你,你幹什麼?造反嗎?」

「哼!造反!好大的口氣!」楠木棲冷眼一掃,不無刻薄:「怎麼?這丞相府何時改姓了?不知是改姓『杜』?還是改姓『劉』?還是那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隨隨便便亂嚷的?你家主子沒告訴你,咬人的狗不留嗎?」

身為丞相府的大小姐,她確實是虛有其名。不然也不會被一個僕人欺負到頭上。

從小就爹不疼娘不愛,所以對於旁人的冷眼,她也早就見怪不怪。從小她就懂得知足常樂,隨遇而安。

本以為只要她不爭不搶,就還能留有一份自在。哪裡知道,偏偏事與願違。

因著她的「不作為」,害得貼身丫鬟冬兒,在丫鬟中亦是備受欺凌,乳娘更是落得被驅逐出門的下場。

她明明想要善待天下所有人,可到頭來,又有誰會捨得放過她呢?

「大,大小姐……」劉媽掙扎著,胳膊都紅了,卻依舊掙脫不出。

「既然你稱我一聲大小姐,就該知道,這屋到底誰是主!誰是仆!主人不賞臉,你連狗都不如。」

話畢,更是嫌惡收手,引得對方一趔趄,差點沒摔個狗吃屎。

「是——大小姐!」不懂見好就收的劉媽,狠瞪了她一眼,才陰陽怪氣傳話:「夫人說了,三天後,將軍府就會過來迎親。該拾掇的就拾掇,丞相府丟不起這個臉。」

「你還說!」冬兒也學到了些,知道「狐假虎威」一把。只那頭人剛一說完,就灰溜溜逃走,根本不給人發揮的機會。

想著自家小姐終於出了口惡氣,冬兒那是滿臉的崇拜:「小姐,你方才實在是太厲害了,竟然連劉媽那種大尾巴狼也知道怕。」

「冬兒,對不起!這些年來,讓你受苦了。」手不經意撫上冬兒額頭。

她知道,那頭髮下面,是一道永遠都不會褪去的疤痕。她也還記得,這道疤,正是八歲那年,冬兒為了護她,被她那同父異母的弟弟打的。

「小姐,冬兒不苦,只要能陪著小姐,冬兒一點兒都不覺得苦。只是,都怪冬兒無能,不能保護小姐,讓小姐你吃這麼多苦。是冬兒沒用。」

只要一想到自家小姐所受的苦,眼睛就又不聽使喚,豆大的淚珠,「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冬兒不哭,再哭就不漂亮了。」楠木棲苦笑著勸慰,自己的眼淚卻是怎麼也止不住。

方才劉媽的傳話,她聽清楚了。她似也終於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了。

似乎從小到大,她都不必煩惱做選擇,因為沒人會顧及她的意願,給她做主的機會。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順從。

哪怕是終身大事,她亦從來沒有自己做主的機會。不,她甚至連知情的機會都沒有,就只傻乎乎的等著被通知。

對方竟是將軍,父親這次倒是想起她這個「大女兒」了。不過二娘的臉色,定然不太好看吧!畢竟一直倒騰著要嫁進將軍府的人,不正是他們的寶貝女兒,她那「可愛」的妹妹嗎?

倘若不是大紅的嫁衣實在晃眼,她都不敢相信,她楠木棲竟也會「風光大嫁」。鑼鼓聲震耳欲聾,也敵不過尖酸刻薄之音。

「平時裝得弱不禁風,人畜無害,竟偷偷勾搭上將軍,我呸!明明將軍同我家二小姐,那才是郎才女貌,絕配。」

「就你信她,我早就說這個賤人不簡單,跟她那狐媚子的娘一個德性。當初她娘就是跟野男人跑了,她還能幹凈到哪裡去?」

女人四下看了看,又冷言冷語開來:「前些天,我陪夫人上街去置辦行禮,你猜我看到什麼了?」

「你看到什麼啦?」

「我看到大小姐當街同一個男人拉拉扯扯。」

「男人?不會吧!你是不是看錯了?」

「怎麼會錯?不止是我,夫人也看到了。」

「夫人就不管管嗎?」

「管?怎麼管?夫人就差沒把她給供著,她就還整天擺出一副臭臉,跟夫人虐待她似的。真要管,那她還不惡人先告狀,倒打一耙?」

「嘖嘖——真是難為夫人菩薩心腸……」

果然,從來沒有人會在意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因為所謂「真相」,便也就是趨利避害的隨口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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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已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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