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節
凌晨四點,他看著天花板,聽著小楊的鼾聲,心裡五味雜陳,不管用了多少方法他都沒能成功入睡,中途他還悄悄的跑到天台做了點極限運動,但越做越清醒,堅持三四十分鐘后他果斷放棄了,乖乖的回到床上,繼續看著天花板,數著綿羊來催眠。早晨,小楊起床時的動靜他聽的清清楚楚,只是眼睛睜不開罷了,他只知道剛剛睡著的樣子,就聽見小楊起床準備去上班了。
下午方晫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睜開眼睛的時候他還天昏地暗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幾個小時,只覺得頭暈腦脹。他起身,晃晃悠悠的去開門,嘴裡懶散的問著是誰在敲門,可就是沒人答應。
他打開門的一瞬間,梅瑜的笑臉出現在他面前。
「你怎麼還在睡啊,都下午三點多了」
方晫眯縫著眼睛看了他一眼,問「你怎麼來了「
說完后,他便搖搖晃晃的走到床邊,倒下繼續睡。梅瑜掃視了房間一眼,屋裡的東西擺的亂七八糟,小楊的床上還是他早上起來的模樣。梅瑜看著這情形,二話沒說,走進來就是先把窗戶打開,讓太陽去去這房間里的霉氣。陽光從窗外射進來,剛好照在方晫的床上。即使閉著眼睛也能感受到強光的刺激,於是他用手擋在眼睛上,繼續他的夢鄉。
「快起來了」梅瑜走到他的床前生拉硬拽,可他依然紋絲不動。
見狀,梅瑜心急的繼續咿咿呀呀說個不停,手腳並用的對他使出各種招數,可仍舊不頂用。最後,她無奈的給梅寒打了個電話。
「喂,哥,他不去你店裡上班,在床上睡大覺呢」
也不知梅寒在電話那頭說了什麼,只知道梅瑜連連點頭。
方晫聽到梅瑜叫哥的時候,心裡有點小顫抖,腦子清醒了許多,但仍舊裝作繼續睡著的樣子,心裡卻一直猜著梅瑜他們的對話。
「快點起來了」梅瑜掛完電話後繼續在他耳邊喋喋不休「再不起來我去拿個盆來敲嘍」
方晫眯縫著眼睛看著梅瑜在廚房翻箱倒櫃,嘴裡嘟噥道「你們都不用盆嗎」
「別找了,說吧,找我什麼事」方晫走到洗手間洗了把臉。
「嘻嘻」梅瑜臉上泛著花痴的笑臉,說「就是叫你去玩,中午去我哥店裡,不是沒看見呢嗎」
方晫無趣的看了她一眼,接著聽她瞎掰。
「我哥說你今天沒請假,也沒去上班,擔心你出了什麼事兒呢,就來看看,那個,楊銘益他又沒接我電話,所以我就找來了」
「哦,我昨晚不舒服,一夜沒睡,所以今早忘了給店裡打電話請假了」方晫支支吾吾的回答。
「那個,我不是快要回學校了嗎,所以我哥請我們去山莊燒烤,我特意過來叫你一起的」梅瑜用渴望的眼神看著他。
「大小姐,那麼大的太陽,是你去燒烤還是太陽烤你啊」方晫看了看窗外,說「就這溫度應該快40度了吧」
「哪兒有那麼誇張啊,我們去的那個地方依山傍水,可涼快了,堪稱避暑山莊,哎呀,去了你就知道了」
說完,梅瑜拉著他的手就往門外跑,方晫甩開她的手,故意和她保持距離。
一個小時后,他和梅瑜到了目的地。是一家背靠深山的民宿,別墅型的木房子,兩層樓,一樓有三間吃飯的大廳,二樓住宿的客房大概有八間的樣子,院子里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院子前面就是一天清澈見底的小溪,最深的地方也只能蓋過膝蓋。這個地方雖然陽光明媚,但是風和日麗,陰涼舒適,沒有燥熱的感覺。
他們下車的時候就看見河灘上架著的燒烤架了,艷子,小楊他們都在,還有幾個梅瑜的朋友。方晫和他們打完招呼后便走到溪邊洗了洗手,看見溪水裡冰著的西瓜和啤酒,他順手摸了摸,一陣透心涼的感覺,拿起的啤酒瓶立馬起了些像霜一樣的液體,可謂是純天然的冰箱。
「你今天不用上班嗎」他走到楊銘益身邊問,故意避開梅寒的視線。
「今天星期天,我加了兩小時班就去梅寒店裡了」小楊遞過一塊西瓜給他。
「那梅瑜那丫頭說沒打通你電話」
「你也信,沒見著我怎麼知道你住哪兒啊」
方晫被小楊問的啞口無言,只能點點頭認了。
「聽說你昨晚一夜沒睡呢」梅寒遞給方晫一瓶啤酒,嘴角含笑。
方晫看了他一眼,遲疑了片刻才把酒接過來,沒有回梅寒的話,喝了兩口酒後便獨自一人向著小溪的上遊走去了。
梅瑜屁顛屁顛的跟在他身後,追問他去幹嘛。
「熱了,下水洗個澡」方晫不耐煩的看著梅瑜,但是又不好表現出他的情緒來,只能說「你去陪你朋友燒烤吧,我洗個澡涼快了就來找你們」
「那你小心水蛇啊」梅瑜調皮的做了個鬼臉,跑掉了。
看著梅瑜離去的背影,方晫鬆了口氣,然後又看了一眼遠處正在說笑的梅寒,他突然覺得自己被困在了這兩兄妹之間。梅瑜還好,他只是把她當作妹妹看待,但是梅寒,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說真的,他每次看到梅寒都特別矛盾,沒見到他的時候滿腦子都是他,見到他后又刻意的躲著他,真的搞不明白他自己。
他脫掉衣服跳下水,想讓這冰涼的溪水給他自己好好洗洗腦,衝掉那些污穢的東西。
「水蛇,水蛇」
一頭扎在水裡的方晫聽見這個詞拚命的往岸邊游,也來不急看水蛇在那個方位了,爬上岸就跑,嚇得面容失色。
楊銘益看到嚇壞的方晫哈哈大笑,還指著他說「看你這個膽兒,還敢洗野澡」
方晫回頭看著大笑的楊銘益才知道上當了,他生拉硬拽把楊銘益拖下水,按著他的頭往水裡灌,兩人嬉笑著在水裡打鬧了一翻。
「現在好多了吧」楊銘益走回岸邊,找了塊大石板躺下,然後右手拍了拍邊上的另一塊石板,說「你也躺上了晒晒吧」
方晫走過去,用手試試了石板的溫度,問「不燙嗎,這個石板在太陽底下暴晒了那麼久」
「你躺下就知道了」
方晫看著舒適的楊銘益,懷疑的躺了上去,果真不燙,還很舒服。
「不騙你吧,是不是像溫泉山莊里的大石板啊,冬天的時候燙上去多暖和啊」
說的時候,楊銘益帶著誇張的表情,像身臨其境一樣。
方晫躺在一邊,露出傻傻的笑容,沒有說話,而是享受著美好的午休時刻。
「最近怎麼了」
閉目養神的方晫聽到楊銘益關心的話語后,看了他一眼,淡定的說「沒什麼啊,幹嘛這麼問」
「沒什麼嗎?見你最近心事重重的樣子,昨晚又失眠一整夜」
「唉,你不是睡著了嗎,怎麼知道我失眠啊」
「就你那點小啾啾我還不知道,不會是為了梅瑜吧」楊銘益加強了語氣。
「什麼和什麼啊」方晫一臉的莫名其妙。
「我是關心你好吧,你也是因為我才來到這個城市的,我當然得對你負責啊」
「我是良家婦女啊,你得對我負責」方晫說到這裡時「哈哈」大笑,調侃道「你想對我怎麼負責啊」
「不是開玩笑了,和你說正事」楊銘益一本正經的說「你到底喜不喜歡梅瑜啊?看她很關心你」
「怎麼可能,她充其量就是我妹妹,她還那麼小,好像還沒到18歲」
「哦」楊銘益滿意的笑了笑。
「怎麼,你不會是?」
方晫露出陰險的笑容,死死的盯著楊銘益。
「嗯,喜歡就是喜歡,我願意等」
「等什麼」
「等她到18歲以後啊,不然人家會說我誘騙未成年」
「還誘騙未成年」方晫調侃道「我幫你助力啊,需要什麼幫忙的儘管開口」
「呵呵,需要你的時候一定會告訴你」楊銘益笑道「我的房子快裝好了,九月中旬就可以搬進去了」
「這麼快,恭喜你」
說完,方晫心中開始捉摸著自己的未來,如果楊銘益搬進新房了,他就只能自己一個人了,那麼生活該是多麼得枯燥無味,連個說話得伴都沒有。
「你們兩個不熱嗎」
兩人聊得正開心,梅寒拿著西瓜走了過來,笑道「躺在石板上的感覺是不是挺安逸的啊」
楊銘益看見西瓜立馬起身,拿過來就開始狼吞虎咽,一分鐘就吃掉了一塊,嘴裡不停的說「真甜,這個比放在冰箱里的爽多了」
看著楊銘益的吃相,估計是曬的快脫水了,忙說「你慢點吃,那邊還有呢」
話剛完,他就扔下他們兩個往人堆里跑了,撂下一句話說「我還得再吃上兩塊才過癮」
方晫看著楊銘益離去得背影,心裡有種無法形容的無助感,恨不得也跟上去。
「你不吃啊」梅寒把剩下得拿給他,眼神里儘是溫柔。
方晫接過來,避開他得眼睛,說了聲謝謝,然後小口得吃著。
「你昨晚為什麼失眠」
「沒有為什麼,就是睡不著」
「哦,那你為什麼逃避我」梅寒步步緊逼。
「怎麼可能,你想多了」
「我沒想什麼啊,你以為我想什麼了」梅寒笑道,繼而說到「希望你不要對我有誤解,我認為人呢就應該活出自我,如果一輩子都迷迷糊糊得生活,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麼,那就活得真的很可悲,我承認,我活的很齷齪,但是我清楚的知道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人生很短暫,不能給自己留遺憾」
「哦,對了,活在當下,過好現在就好」他又補了一句話,然後起身向人堆里走去,說道「走吧,一起去玩玩,別脫離隊伍」
方晫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沉思了片刻后便走到溪邊洗手,看著清澈的溪水,他深刻的剖析著自己的心,這顆心竟是這麼的沉重,重到他撐不起來。此刻,原本平靜的心又開始變得浮躁。
晚飯之後夜幕開始降臨,民宿四周蛙聲一片,四周的群山在夜的映襯下都褪去了光亮的顏色,色彩變得很深沉。幫忙收拾整理完燒烤的工具后,方晫獨自一人環繞著溪水散步,涼風掠過他的身體,這種感覺無比的清爽。他閉上眼睛想觸摸到風的身影,可始終捕捉不到他的真正輪廓。這是不是他現在內心的真正感受呢?又或許他一直在欺騙著自己,答案早已在自己的心底,只是自己不敢
晚上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十一點了,楊銘益倒頭就睡。方晫看著他問道「你以後向梅瑜表白嗎」
「會啊,只是時間還沒到」楊銘益答道。
「嗯,如果喜歡一個人不表白的話心裡是不是很難受」
「喂,你有喜歡的人了」
「沒,沒有啊」
「回答的這麼不利索,肯定心裡有人了」楊銘益調侃道「快說說看是誰,我幫你分析分析」
「說了沒有,只是對你們這些感情的事情好奇而已,快睡覺了,你明天還上班呢」
「不說拉倒,等你哪天憋不住了,自然會告訴我」
方晫繼續失眠,其實就像梅寒說的,活在當下,喜歡就是喜歡,有什麼不敢承認的呢,人生一輩子最怕的就是給自己留遺憾,如果趁年輕都不敢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那是多麼委屈自己的一件事啊。所以,此刻他看不起自己,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