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西澤的死神
自超智人降臨並拯救地球,已有整整11年。
現在是初恆紀11年,白臨今年17歲。
以前的地球是什麼樣子的,白臨其實不太記得了,因為那時候還小,懵懵懂懂的。
但他這些年來,時常聽聞身邊很多中老年人和網上的人提及,也大致了解了一些。
雖然以前的科技水平很差,人們坐井觀天,什麼都不了解,什麼都不懂,還自大的以為自己是宇宙中最獨特的生命。
但比起現在,那時候的所有人都要更幸福。
那時人們忙碌為了生計,奮鬥為了更好的生活。
科學家不停探索,為了地球的未來。
而現在,人們卻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渺小。
渺小到甚至不及宇宙中的一粒塵埃。
努力的科學家研究在多年,也不及超智人無意間透露的一個再小不過的信息。
人們再也不會有餓肚子,或者為生計奔波。
因為生產效率在超智人的幫助下得到了質的提升。
現在,一個人什麼都不做都可以靠救濟活下來。
如果有一個詞語最能代表現代人的生活方式,那一定就是迷茫了。
很多人每天不知道做什麼,也不知道那樣做了有什麼意義,終日渾渾噩噩,蹉跎時日。
整個社會自殺率高居不下,人們變得越來越浮躁浮躁且瘋狂。
可能現在地球人做的唯一稱得上有意義的事情可能就是智考與武考了。
但通過智考與武考卻難如登天。雖然每個普通人都能參加,但如果是普通人就一定會被淘汰。
就在三個月前,一個吞槍自盡的哲學家在自己的遺囑上寫道:
「在太陽毀滅的那一刻,地球其實也隨之毀滅了。地球人在對超智人的感激和內心的羞恥中,矛盾而迷茫的活著,如同被圈養的豬狗。」
以前的地球有很多國家,每個國家都有一種被稱為法律的東西。
傷害別人的人會在法律的制約下付出代價。
現在沒有這種東西了,罪犯囂張當道,義警維持正義。
(廢除法律這件事不要覺得不合理,我後續會詳細說明。)
以前一夫一妻陪伴一生,相濡以沫。
現在的人們盡情縱慾,及時行樂。
從一而終大都只存在於固執的老一輩中。
現在,真的很自由。
一切束縛與囚牢都被打破,人們自由的如同牲畜。
……
地下黑拳在原來本是違法的事情,而現在慢慢地登上了檯面,逐漸進入了公眾的視野。
可能是由於越來越多的人想要尋求刺激和了解生命的意義,比起以前,黑拳甚至更加暴力和殘忍了。
以前的黑拳,拳手要戴拳套,拳台上有裁判負責維持規則。
而現在的黑拳,拳手不用戴拳套,拳台之上也沒有任何的限制。
就算認輸,也要對方願意才能保命。
甚至有些黑拳場館,還專門設置有械鬥的角斗場。
財閥們在這裡享樂消遣,拳手在這裡燃燒生命。
……
當白臨進入西鏡城最大的黑拳場館——西澤拳館時,已是穿上了拳擊服,戴上了面具。
與此同時,他的氣質比起在學校時似乎也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這一點,在他身側與他並肩前行的穆叔能明顯地感覺到。
當然,也可能是他曾經看過白臨打的每一場拳賽的緣故。
他覺得帶上面具的白臨就像一個真正的死人。
儘管這種感覺有些荒謬。
如果不是因為他見過白臨的真實相貌,他甚至會覺得在那寬大的帽檐和骷髏面具之下藏著的也是一個無比滲人的骷髏……
不知道從誰無意間轉身看到他們開始,場館里的人像被傳染一樣地紛紛回頭,目光向兩人看去。
準確的說,是向戴著骷髏頭面具的少年看去。
幾分鐘后,無比熱鬧的場館變得鴉雀無聲。
十幾個外圍拳台上,上一秒還生死相搏的人,竟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
他們的目光注視著頭戴骷髏頭面具的少年,眼神里有恐懼,但更多的是敬畏。
不知是誰第一個喊道:
「死神回來了!」
這聲音似乎把這些沉默的人瞬間激活了。
他們不約而同地有節奏地高喊了起來:
「死神!」
「死神!」
「死神!
……
他們的聲音越來越狂熱,從最初的高喊到後來聲嘶力竭地嘶吼,經久不息,就像是一場洗腦般的傳教儀式。
白臨繼續往前走著,面具下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擁擠的人群為他讓開了一條路。
穆叔微微躬身,像侍者一樣恭敬地跟在他的身後。
在西澤拳館,死神不僅僅是一個代號,更是一種信仰。
無論身份地位,無論金錢權利。
無論是台下的財閥,還是台上的拳手。
只要身在這個拳館。
沒有人不敬畏死神。
……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白臨緩緩走向了場館最中心的拳台。
這是屬於他自己的拳台。
正方形的拳台被四周的金屬網包裹地嚴嚴實實。
在金屬網之上,甚至還殘留著些許殷紅的血跡。
這些血跡,有的是他的,但更多是別人的。
他輕輕撫摸鐵鏈,像是在懷念曾經的戰鬥。
穆叔示意管理人員打開拳台。
白臨徑直走了進去,脫下了拳擊外套,一聲不吭地靠在了拳台的角落。
穆叔不知從哪找來了一個話筒。
他站在拳台之外,環視周圍狂熱叫喊的人們,大聲道:
「在今天的戰鬥前,大家聽我說幾句!」
可他的話似乎不怎麼管用,狂熱的呼喊聲很快蓋過了他的聲音。
穆叔無奈的搖了搖頭,硬著頭皮以更高的聲音喊道:
「前天,鄭城拳館的人來這裡踢館,指明要挑戰死神!」
「他們目中無人,狂妄自大,佔據這座本屬於死神的拳台,並且在這裡連續擊敗了我們場館的十幾個人。」
「更過分的是,他們無視我們場館拳手的認輸和求饒,將他們生生打成殘廢甚至死亡!」
穆叔說到這,人群的呼喊聲慢慢平息了下來,都開始仔細地聽他說話。
有些人的眼睛甚至有些發紅。
穆叔頓了下,繼續喊道:
「我們西澤拳館一直有條鐵則,就是不能對求饒和認輸的人繼續出手。」
「他們踐踏我們的鐵則,嘲諷我們!」
「他們甚至叫囂說,我們場館都是懦弱的廢物,沒一個真正能打的,還說要在今晚把死神打的跪地求饒……」
說到這,穆叔深深吸了一口氣,以更大的聲音憤怒地喊道:
「我們西澤拳館,能咽下這口氣嗎?」
穆叔煽動性十足的話語在西澤拳館內回蕩開來,亢奮的人們聲嘶力竭的回應:
「不能!」
「死神會打翻他們!」
「他們會付出代價!」
……
「呦,這麼熱鬧啊?這是正在開動員會嗎?」
不和諧的聲音伴隨著陣陣肆意的鬨笑聲從西澤場館門口響起:
「沒打擾到你們吧?幼稚的孩子們。」
人們尋聲望去,白臨面具下的目光也隨之看去。
一個身高接近兩米,肌肉病態壯碩的黑人,旁若無人地肆意推搡著走進了場館。
他身後跟著很多來自鄭城拳館的拳手和財閥。
黑人給人的第一感覺是——狂暴,就好像是一隻強壯而蓄勢待發的嗜血野獸。
白臨通過穆叔知道,這黑人被稱做「黑熊」,是幾天前給他下戰帖的人。
很快,黑熊一行人走到了白臨所在的拳台之外。
黑熊的目光透過金屬網肆意地打量著白臨,就像看著什麼珍惜物種,眼神輕蔑而狂妄。
「西澤的拳王就這麼瘦弱嗎?」
「就你這樣能打出57勝0敗的戰績?你們是在瘸子裡面挑將軍嗎?」
「還叫死神?動畫片看多了?」
說著,他再次狂笑了起來。
穆叔看向黑熊,表情認真的說:
「拳台上下,請尊重對手。我們西澤……」
「老子跟你說話了嗎!」黑熊說著,反手一把將穆叔推開老遠。
穆叔的墨鏡因此被甩落,露出了一個帶有刀疤的並且緊閉著的左眼。
穆叔試圖蹲下撿起墨鏡,卻被黑熊一腳踩下了去。
「咔嚓……」
「對不起奧,先前不知道你是殘疾人。」說著這話,黑熊眼裡卻沒有一點愧疚的意思,反而嘴角有上揚的弧度。
場館內,無數人咬著牙、攥著拳頭,瞪著那個高大的黑人,眼神里滿是憤怒。
黑熊一點也不在意這些眼神,他有些發紅的雙眼,再次看向拳台上一動不動的白臨:
「我主人3億壓你輸,你卻贏了。」
「你說你是不是該死?」
白臨緩緩朝黑熊走來,輕輕推開了沒有從外面上鎖的金屬門,淡淡說道:
「B47合劑,廉價且副作用極大的生化合劑。這種藥劑能在短時間內強化人的肌肉。但會產生幻覺,並且不斷侵蝕人的理智,眼睛不自覺地發紅就是副作用之一。」
「我沒猜錯吧?」
白臨的話語中沒有絲毫感情波動,因為他心裡清楚:
無論是穆叔賽前的動員,還是黑熊前幾天直至現在的挑釁,不過都是些簡單粗淺的增加節目效果為目的伎倆。
說白了不過是種以挑起兩方財閥火藥味為目的的表演。
在這個血腥而骯髒拳台之上,哪有真正正義的一方?
黑熊為什麼會正巧會在這時進入場館?
還有他為什麼會對未曾見過的白臨有著那麼深的仇恨?
真的是因為那3億嗎?
白臨甚至懷疑黑熊甩掉穆叔眼鏡的這個動作都是演出來的。
因為他感覺以黑熊的體型,再加上B47的藥效,完全有能力將穆叔輕易推翻在地,可他卻並沒有這麼做。
聽到B47合劑,黑熊的瞳孔猛然緊縮,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你知道B47?難道你……」
白臨不耐煩地甩了甩手。
「鬧夠了就進場吧。」
「答應了別人10點回家的。」
「我快沒有耐心了。」
……
拳台之上,看上去力量差別極大的兩個人相對而立。
黑熊的肌肉虯結而緊緻,似乎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就好像是一頭真正的野獸。
而白臨相較於他,像是一個瘦小而低矮的侏儒。
白臨皮膚偏向白皙,全身的肌肉線條分明,更像是那種純花瓶般的健美體型。
但場館內卻沒有一個人因此而小瞧於他。
甚至就連囂張的黑熊內心深處也沒有絲毫的小覷。
因為所有人都記得,在兩年前,這個看起來瘦小的人,曾經在這裡,以比起現在更弱小的身軀搏殺過一頭真正的野生黑熊……
他就是在那時候作為死神而名聲鵲起的。
黑熊此時的眼睛里有著絕對的自信和對戰鬥的狂熱。
而白臨的眼睛藏在骷髏頭黑色的眼窩深處,讓人看不真切。
在這裡,沒有人會因為戴面具的事情而挑刺,因為很多拳手都會戴面具。
他們曾經的身份可能是企業家、黑幫頭目甚至是政府官員。
一直以來,拳手都把擊碎對方的面具當做是一件很榮耀的事情。
黑熊同樣渴望著能將白臨的面具擊碎。
這裡沒有裁判,門被關閉就意味著搏殺正式開始,而現在門還沒有關。
黑熊和白臨也沒有催促。
因為他們並不著急。——他們在耐心等待著富豪們的下注。
這場西澤城和鄭城最強者的較量,無疑是這些年來最吸金的黑拳比賽之一。
無論他們誰最終獲得了勝利,都將註定有很多人在今晚一夜暴富或者傾家蕩產。
白臨餘光看向身後,發現穆叔的身影不見了。
他知道穆叔是去下注了。
從三年前他籍籍無名,到現在的揚名西澤,穆叔只壓他贏。
他也從沒讓穆叔失望過。
雖然他心裡知道,今天過後,面前這個黑人都不可能再登上拳台。
因為他吃的合劑副作用極大,10個小時后,他強化過的肌肉會全部萎縮,而且很有可能會因此暴斃。
但這不關他的事。
他需要做的,就是打敗面前的人,拿到錢,然後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