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〇七十六章:催眠無澤
石碧彤那廂苦惱,這頭玉恪就故作不經意間地誘導。
「娘娘說笑了,那個淼國要真是有這麼大的能耐,還至於現在只是個臣服於大氏的小國嗎?我看啊,是有心之人借勢行不軌之事。」
聞聽,石碧彤不解地看向正在給自己揉捏肩膀的人。
後者繼續道:「娘娘您看,這正常人被發現瞭然后被全城通緝,第一件事要做什麼?」
不懂她的問題所在,石碧彤疑惑未答。
旁邊的翠兒倒是懵懵地蹦出來幾個字,「躲起來。」
「對啊,就是躲起來。」玉恪肯定,隨後慢條斯理地跟石碧彤分析,「既然是要躲起來,又怎麼會在這麼緊要的時候出來抓女子?就算他會操縱鬼魅,但圭都還有玄靈觀的各位道長在呢,怎麼著也要提防著點罷?」
石碧彤好像是懂了些苗頭,饒有興緻地聽她繼續說下去。
「所以說,肯定是有人藉由那個淼國人的風頭,趁機作案。都說這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怎麼可能就只有那一個淼國人會操縱鬼魅?正好他現在被通緝,若是出了什麼奇異的事,百姓都會往他身上想,根本不會懷疑其他人,而這淼國人也是不可能出面澄清的。」
一段分析,頭頭是道,讓人不相信這個可能不行。
石碧彤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又有些后怕,「這麼說,如今在都城橫行霸道的妖人不止那個叫江番的一個人了?」
「我是這麼認為,頂風作案實在是太過荒唐。」玉恪搖了搖頭,瞄了眼被說動的石碧彤,假裝不經意道,「而且這次直接向鎮國公的孫夫人下手,還是青天白日的,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嗯,你說的有理。都說這鬼怕陽日,那看來真的是另外有人在攪渾水了。」
石碧彤甚是高興分析出來這麼重要的一點,迫不及待地就想讓翠兒去通知大將軍,讓大將軍改變思路,他日若是抓住了這搗亂的妖人,也是大功一件。
「這另外的人也不知道會是誰,不管是誰也真是能耐,能在鴻臚寺周圍將人給抓了,還讓人找不出來,那應該是對鴻臚寺很熟悉的人。」
玉恪輕描淡寫的話在石碧彤腦子裡產生強烈的反應,不知為何,石碧彤腦袋裡就浮現出常樂的身影。
登時,靈光乍現,拍案而起。
「肯定是常樂!」
玉恪和翠兒故作驚訝,「什麼?」
「我可想明白了。」石碧彤有些激動,「肯定是這個常樂在渾水摸魚,她本來就不是個正經人,操縱鬼魅定然也不是什麼難事,而且她就在鴻臚寺。」
「因著她跟玄靈觀的關係密切,玄靈觀肯定也是輕易不會懷疑到她身上,現在出了個淼國人,眾人早就將她拋到腦後了。她這個時候犯案,時機剛剛好。」
翠兒不明覺厲,拍手叫好,「娘娘說的對啊。」
玉恪故作疑惑的問,「這常典客不是有長春道長的靈符嗎?按說應該不會是的啊。」
「不就是道靈符?拿出來忽悠人的幌子罷了。想知道常樂到底是什麼身份,其實現在也不難,只要玉姑娘幫本宮一把,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見她神色忽然神秘起來,玉恪不知她要幹什麼,但確定是要拉攏自己做事,便淡然地行了一禮。
「娘娘需要玉恪做什麼?」
石碧彤勾唇冷笑,「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正好是你能輕鬆解決的,就是你用一下你的催眠術,從幾個人嘴裡問出來,這常樂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此事只是舉手之勞罷了。」玉恪輕笑應下。
……
昏暗潮濕的地下刑房,四周無光。
牆壁上的幾個火燈正在閃爍著,照著斑駁的牆壁上凌亂的刑具。刑具上的黑紅格外引人注目。
角落裡熊熊燃燒的炭火盆,盆里的烙鐵被燒的通紅,流光溢彩的有些詭異的好看。
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兒和腐臭味兒。
四處安靜,能聽見滴答滴的滴水聲,那是潮氣凝結而成的水珠,不堪重負落下的聲音。還有火苗嗤嗤的聲響,以及鼠蟲爬行咀嚼的細微動靜。
若是仔細聽,還有不可發覺的呼吸聲,來自被捆綁在屋中十字木樁上的人。
木樁上的人渾身血淋淋的,看不到一塊好皮膚,像是剛從血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他的腦袋無力地耷拉著,頭髮凌亂,將半張臉面遮住,晦暗不明。
正是無澤。
忽然間,地牢的入口處傳來響動,走下個穿著盔甲的人,是李一瑞,火把的光影在他鋥亮的盔甲上跳躍,產生奇幻的形狀。
李一瑞走兩步,側身為後面的人照亮。
一行三人下來,兩男一女。
石來善瞧了眼氣息微弱的無澤,跟玉恪道:「就是這個人了,你只要能將他催眠了就行。」
玉恪將無澤上下一打量,上前繞著他走上兩圈,純白的繡花鞋便被地上的污水染臟,衣擺處也沾染了些。
空氣的惡臭讓她微微皺眉,無比嫌棄這種惡劣的環境。
許久,回到了石來善的身側。
「我試試罷,先把他弄醒過來。」
石來善給了個眼神,李一瑞早就準備好,從旁的水桶里舀了一瓢水直接照著無澤的臉招呼。
冷水整個撲在他的臉上,順著臉頰的弧度流向身上,流淌在地上的已經變成了紅赤赤的血水。
無澤被疼痛折磨,好容易清醒了過來,微微睜開眼睛,發現面前站著石來善,氣憤地掙紮起來。
「把十里放了!快把十里放了!」
石來善勾唇一笑,「我已經說過了,你只要把該招的都招了,我自然會把十里和那隻耗子給放了。」
「該說的我都說了!」
無澤渾身發抖,也不知是疼的還是氣的,一雙寒冰似的眼睛緊緊地盯著石來善。
「你說什麼了?就說什麼都不知道?」石來善呵呵一笑,「我今天再給你一次機會,她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否則,你就等著和你那心愛的十里陰陽兩隔罷。」
無澤瞳孔一縮,咬牙切齒道:「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本將軍還正好不怕鬼,實不相瞞,本將軍最近還在捉鬼呢。」石來善哈哈大笑起來,「要麼你聽我的,要麼就看著十里被凌遲罷。」
「你!」
「反正我看你也不心疼,那丫頭被打成那樣了,扔在你面前,你還是半個字都不透露,你還真是心狠的,本將軍都做不到你這麼無情。那丫頭跟了你也算是她倒霉,嘖,她是跟了你罷?本將軍應當是沒看錯的。」
他那副囂張的嘴臉,讓人恨不能將他直接撕碎。
一句句話像是把刀子一樣扎在無澤的心口上,無澤回想起十里的慘狀,不由自責惱怒。
然而,十里受了那麼大的苦都不肯說出一個字,他又怎麼能輕易地說出口?
如此便更對不起十里。
無澤瞟了眼面前的玉恪,沒做搭理。
玉恪就當他是默認了,從身上拿出個玉墜來,放在他眼前,聲音溫和的似在安撫。
「不必害怕,你就看著它就行了。等你心情平靜了些,咱們再慢慢聊,或許聊著聊著,事情就解決了。」
「聽說那個叫十里的是你心上人?我剛剛去看過,長得是挺討喜的,你別擔心,大將軍剛剛只是在威脅你,怕把她給逼死了,早就沒對十里動刑了。」
無澤雖然不相信她的話,但還是因她的話輕鬆了些,隱隱地感受到了希望的存在。
抬眼想看她的眼睛,辨認話里的真假,入目的就是那個晃來晃去的玉墜子,晃得他心煩,想要挪開視線,就又聽見她說。
「你不看著我的眼睛怎麼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呢?」
「你若是想當個說客,便死了這條心罷。」無澤冷眼看著她,盡量無視那個玉墜子,目光卻不自主地跟隨它晃動。
「誰說我來當說客了?我只是想著,如果大將軍氣不過想把你殺了來威脅那個姑娘,在你死之前也讓你舒服點。」
「你也不必反駁我或是說什麼,只用安靜地看著我的墜子,聽著我的話。」
「我可以看得出來,你跟那個姑娘的感情很好。你們一定有個很好的相遇,或許很有趣或許很美,也或許你已經記不清了,但是你一定記得你認定她的那個瞬間,記得與她一起經歷過的事情……」
她的話溫和清淺,就像是母親的低語,沒有半絲的魅惑之意,就只是靜靜地低語,述說著一句句話,描繪著一個個場景。
無澤望著搖晃的玉墜子,不經意間就緩緩地卸下了心防,腦海里浮現出一場場畫面。
他認定十里的那件事,是在蓬萊谷,十里用性命為他解了蛇毒。那一瞬間,他此生便多了個想要守護保護的人。
和十里相處的點點滴滴猶如潮水般從記憶深處湧上來,在玉恪輕柔的話語中,出現的全是些美好而又輕鬆的瞬間。
玉恪發現機會,沉聲道:「閉上眼睛,睡罷,在睡夢中你會回到那些時候。」
在他合上雙眸之時,突然一聲斷喝。
對面的人一震,在她的吩咐下睜開眼來。
無澤已然雙目失神,木然地看著她,仿若一個傀儡。
石來善和李一瑞也被這斷喝驚醒。
他們剛剛聽了一刻多鐘,無聊地直犯困,本來還想說再過一刻鐘,他們就要把玉恪當做騙子處理了。
玉恪轉過身,「大將軍,人已經催眠了,您想問什麼他都會說什麼。不過他對您的恨意很強,容易受刺激衝破,還是由我轉述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