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王子謹

06王子謹

月初上,夜寂寥。

林澤川自林府里跑了出來,就開始茫然無措的亂竄著疾跑。前路渺渺,低奢內斂的林府,被他遙遙的甩在身後,經過層層疊疊房舍的遮擋,已經看不見了。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清月坊的街道上來。

往日賓客絡繹不絕,熱鬧非凡的清月坊,如今人跡罕至,冷冷清清,華麗高奢的亭樓與黑暗溶於一體,林澤川走近看了,門口已貼上了黃紙黑字的禁條。

他莫名的眼眶就有點酸澀,一時間懷念起自己曾經在塞外天高地闊,一望無垠的大草原上策馬揚鞭。

他的那隻紅棕駿馬,跑的都雄獅猛虎還要快。讓他如駕雲霞,縹緲飛行。

本是翱翔天際的雄鷹,一封家書將他召了回來,而後纏縛於這幕府風雲里。

寡淡的父子情意,不盡人意的婚事,樣樣都是自己反感至極的。

許是上天太喜歡折磨人,不悅的事偏生愛發生。

他厭惡的,都聚集到了他身邊。並且統一目標的接近利用他。

這種窩囊的事,他卻反抗不了。林澤川只感眼眶更加酸澀,他仰頭看了看霜白圓月。

身為一個鐵血錚錚的男子漢,絕不允許自己如此傷心失態。

林澤川靜默著看了一會朦朧月色下黯淡靜謐的清月坊,轉了腳步,去了另一個地方。

京都有兩絕,一絕清月坊,二絕醉香樓。

清月坊不必言說,是男人,都會嚮往留宿一夜。

而醉香樓此地,也稱做鬥文樓,裡面的文人雅士不在少數。頌詩賦詞,落筆生花,一個賽一個學識斐然。

京都每年欽定的朝廷官員里,十之八九都會從此酒樓中挑選。

林澤川在京城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王子謹。就愛去那個地方。

王子謹端的是風流逍遙客打扮,常年帶一把山水畫紙扇,從來不離手。

他還有個妹妹叫王臨玉,不過十四歲的芳齡,就已出落的亭亭玉立,瑰姿艷逸。

果不其然,林澤川進入時,就看見王子謹站在酒樓的中央廳位上,衣襟大開,一手執酒,一手執筆,在一張雪亮白紙上亂寫亂畫。

圍觀群眾皆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京都紈絝子弟的領頭人,身份顯赫,做再多的荒唐事,也輪不到他們來管教。

林澤川感覺那群人憤怒的眼光中還夾雜著鄙夷,伸進門的腳,撤離了回去。

想著不要和王子謹一起丟人了,有損他英俊瀟洒的氣派。

王子謹卻是看見他了,筆和酒同時一丟,拿起桌上的紙扇,朝林澤川撲過來。

林澤川趕忙轉身加快步伐,朝外落荒而逃。

王子謹一階文弱紈絝,自然追不上他,迫於無奈,更加丟人的在後面大喊著,「林澤川你跑什麼啊。」

林澤川:「我沒跑啊,我天生走的快。」

王子謹跑的氣喘吁吁的,眼見林澤川離自己越來越遠了,他大喊了一聲,「哎呦,我摔倒了。」

拙劣的謊言成功欺騙到了林澤川。看到林澤川一轉身,王子謹就宛若餓狼撲食般朝著林澤川欺身過去。

林澤川將他抱了個滿懷,鼻端瞬間竄進酒香。

王子謹一張欠揍的臉色很是促狹,「你剛跑什麼啊。」

為了不傷及好友的內心,善良的林澤川選擇了隱瞞,他動了動嘴,「看你在作詩,不好意思打擾,就走了。」

王子謹從他身上跳開,拿扇捶了捶他的胳膊,「我那不是作詩,我在畫畫呢,你這種俗人怎麼會懂。」

說完不顧林澤川的掙扎,硬拽著林澤川朝剛剛奔出來的醉香樓走去,「你來了,咱們就去上層的雅間上喝上兩杯啊,交流下你成親的事情。」

一提起成親的事兒,林澤川臉就黑了半截,心情也跟著頹喪了。

任憑王子謹將他拖進了酒肆。

那張雪亮的畫孤零零的躺在桌子上,林澤川被王子謹往樓上廂房拖的時候,瞥了一眼。

不愧是王子謹手下的畫,一般人還真欣賞不了。烏漆嘛黑的一大片,林澤川問道:「你那畫,畫的什麼?」

王子謹無比真誠,「我畫的是黑夜啊,你看這夜幕初上的,我就應景而描。」

「……」

上好的廂房裡,自從上了酒,林澤川就悶著聲,一杯接一杯的喝著,到最後直接拿起酒壺灌。

王子謹稀奇的看著他喝,問道:「你怎麼了。和你那新過門的娘子吵架了?」

林澤川此刻有些微醺,他借著酒意想發泄一下積壓在心頭的憋屈。

冷哼了一聲,「她敢跟我吵架?我讓她明白什麼叫做戰場上的萬箭穿心。」

王子謹顯而易見是不信的,「你可拉倒吧,就你這個傻樣,還跟公主吵架?她罵人的厲害程度不亞於街頭潑辣婦人。」

林澤川怒氣沖沖,「罵人厲害算什麼本事,看我不打死她。」

「你捨得打?」

「捨不得。」

「最為關鍵的是,你也打不過公主旁邊的那個暗衛。」

林澤川回想了此人的身後,變化多端,神秘莫測。自己確實沒有把握贏,一下子更加傷心了。

「你說說,我怎麼就這麼沒用呢?」

王子謹像是十分能理解他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沒關係,我跟你差不多,想我兄長驚才絕艷,年紀輕輕就當上了丞相,還把我爹貶成一個縣令。而我,每天只能作作詩,寫寫話。」

林澤川眼一斜,「你兄長為啥對付你爹阿。」

王子謹搖了搖頭,「這種事我怎麼知道,反正我兄長從小跟我爹不對付,他這個人,冷若冰霜,我一靠近他,就感覺到了寒冬臘月。」

林澤川抱著酒壺癱倒在桌子上,「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我家也有。」

王子謹也小飲了一杯,「你家的事確實比較大,不過你也算如願抱的美人歸了。你小時候不挺喜歡長公主嗎?每日趴人家寢宮牆頭去偷看。」

林澤川:「她小時候粉雕玉琢,生的那般好看,誰不喜歡啊。」

王子謹補充,「現在也好看。」

「好看也不是你的。」

王子謹一窒,「是你的,是你的!那種霸王花我也無福消受。」

林澤川冷哼一聲,「你知道就好,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你癩蛤蟆少吃天鵝肉。你看你長得,文文弱弱的,小白臉一個。」

莫名其妙被說了一通的王子謹鬱悶了,他拍了拍桌子,「我又沒說是我的,你怎麼回事。」

林澤川嘟囔了幾句,「我就說說。我快煩死了。」

「怎麼了?」

許是濁酒昏沉了頭腦,林澤川開始訴苦。

林澤川此人在王子謹的記憶中,向來都是有言必說的,藏不住心事。

所以當林澤川一字一句緩緩吐出幾個字,「我爹和蘇斂,他們兩人……」時,王子謹迅速截斷他的話,「你爹和蘇斂各自暗藏殺機,你要說的是這個嗎?」

林澤川驚奇的望著他,「沒想到你平日里弔兒郎當的,這還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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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斂澤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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