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案（二）

「陛下，物證若是覺得不夠，還有人證！」徐雪殤見皇帝的心理防線綳不住了，眸色暗了幾分，此話一出，朝堂更熱熱鬧了：

「人證？如此絕密之事，怎麼會留下人證？」一位保皇派的大人出列，明顯對徐雪殤他們嗤之以鼻，再說，都多少年前的事了，現在追究有意思嗎？人都作古了！

戶部尚書出列，白了那人一眼，「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有人證僥倖活下來，也未可知！」他們這些年輕人無不嫉惡如仇，對這等不平之事深惡痛絕。那些都是人命，活生生的人命，怎可白白被人害死？

「就是！」工部尚書廖傑出列，「如今物證已全，再有人證，足以證明徐氏一族冤枉，前線十萬將士冤枉！」

暗靈唇角微彎，大步出了大殿，很快祝忠、杜仲、沈放、司徒勝天、這些證人都被帶到了大殿之上。看到這些死而復生的人，眾人不禁瞠目結舌……

「果然是天網恢恢！」刑部尚書廬秋傑一陣感慨，激動的內心波瀾洶湧。

路王蘇平突然鼻子發酸，想哭又不能哭，只能仰頭將淚水憋了回去。「老王爺，您的冤就要昭雪了！」他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整個身心都沉靜下來。

「老天開眼了！」史均激動的老淚縱橫，不斷地用衣袖拭著眼淚，兒子的冤屈終於可以昭雪了，他死後也總算有臉再見故人了。

皇帝張大了嘴巴，這些人怎麼還活著？他們不是都死了嗎？有些還是他下令處死的！等等，他們若還活著，那許忠和徐恩……

許忠大步從殿外走了進來，雖然少了一隻手臂，卻不顯狼狽，「臣許忠，原名周航，乃是北魏守軍中僥倖活下來的，臣可以作證，北魏守軍並非死於戰火，而是被同袍的司徒氏暗算。事後，司徒勝天吩咐放火，大火在北境整整燒了三天三夜，兄弟們死無全屍啊！」許忠兢兢業業，在羽林軍統領的位置上多年，他所言，人人不得不信。他就那樣涕淚橫流的說著，想起那一幕，他便會噩夢連連。滿朝文武看著威風凜凜的將領，如孩子一般的流著淚，只覺得心酸不已，人人心中一片憤慨。

高九苦笑了一下，總算等到了這一天哪。他跪在了皇帝面前，驚的皇帝眼珠子險些沒掉下來，「臣也是北魏守軍僥倖活下來的一個，許忠所言句句為實。我們為了躲避司徒氏的追捕，藏在了雪窩子里幾天吶！」那幾天，他們簡直生不如死，終身難忘，也不敢忘！

皇帝腦袋裡轟的一聲，他怎麼也想不到他身邊最親近的兩個人居然都是北魏守軍僥倖活下來的。他嚇出了一身冷汗，倘若他們對他投毒或者刺殺，那他絕對有死無生。

安王整個人都傻掉了，太子驚訝的不能自已，怪不得他們處處對他照拂有加，原來如此。南宮清則是佩服徐雪殤的安排，這丫頭不愧是南梁第一才女，布局周全，妙計無雙啊！

「徐雪殤，你好大的膽子！」皇帝騰地從座椅上起來，抽出徐恩腰間的寶刀就要去殺了徐雪殤，徐恩卻死按著刀柄不放。「你放開，連你也反了！」皇帝忍不住罵人。徐恩低下頭，「臣乃暗龍令十大暗主中的一位。」此話一出，皇帝一個踉蹌險些沒摔倒。「十大暗主奉先祖皇之命，蟄伏宮中。一旦陛下德行有虧，可奉暗龍令令主為皇。」這話說的再明白不過了，皇帝只覺得天突然間都塌了。

「司徒小子，你做過什麼，告訴陛下。」暗靈眯了眯眼，他今天就是要氣死這個無德的昏君。

司徒勝天眉頭緊皺，他的妻子在人家手裡，他能怎麼辦？索性，硬著頭皮開口：「當年的確是本將軍下的黑手，可蕭后和蕭寒也都有參與，還有榮國公府。」即便是死，他也要拉著他們一起下地獄。

暗靈橫了祝忠一眼，祝忠渾身一顫，他寧遠立即去死也不要回那個鬼地方了，又是狼又是虎的。「臣當年因著小女的事情，也參與其中。」此話一出，杜仲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哈哈哈！本相縱橫官場多年，竟不知道會栽在自己女兒手上。」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麼好瞞的。他突然就釋然了，「皇后、司徒貴妃和蘭妃，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登基，可皇位只有一個。她們密謀了一切，本官只是跑腿的，她們的家族出力最大。」他痛快的全招了，只因為他想死，不想再被徐雪殤關著了，更不想葬身狼腹或者虎腹。

「哦？」徐雪殤笑了，笑聲處處透著陰寒。她就那麼滿眼殺氣的瞅著杜仲，「那我母親和哥哥們何辜？你居然派人刺殺他們，甚至一把火毀屍滅跡？」她每每想起這些，都恨不能撕碎了杜仲。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杜仲饒有深意地看向女兒，這個女兒果然夠狠，跟他有的一比。可惜了，她不是男子。

蕭絕忍無可忍，直接沖了上去，一拳打在了杜仲的臉上，杜仲直接摔在了地上，兩顆牙混著血吐了一地。蕭絕猶不解恨，又是幾拳幾腳。「你居然如此冷血，居然殺妻滅子？」他一直以為徐梅他們是死在蕭家人或者司徒家手裡的。杜仲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瞪大了眼睛，有些神經質的冷笑著，點指著徐雪殤，狡辯：「本相跟她比，她更冷血。她可是連她親爹都出手對付！」

徐雪殤沒有理他，暗靈見那混蛋出言侮辱自家主子，忍不住為她開口辯駁：「當年主子親眼看著你命人殺掉郡主和兩位少爺，親眼看著他們死在自己面前，若不是司蘭帶著她從密道逃脫，她也早已經是白骨一副了。明明是你害人在先，怎麼就不容主子為母、為兄報仇。」這人簡直該死，暗靈忍無可忍，一掌拍了過去，強大的內力呼嘯而過，徐雪殤他們卻沒一個去攔的，眼睜睜地看著杜仲口吐鮮血，直直倒在地上。「哈哈哈哈哈！」杜仲滿足的閉上了眼睛，他終於可以去死了！太好了！看著他閉上了眼睛，暗靈突然心下一緊，「完了，上他當了！」就這樣讓他死，便宜他了。

「好，很好！」皇帝沒想到暗靈會在金殿上殺人，恨的直磨牙。他們簡直不將自己這個一國之君放在眼裡，反了，都反了！

「當年之事，殺人的是皇后他們，他們即便手眼通天，沒有陛下首肯，他們怎麼做的來？」南宮明月失望無比的看著皇帝，「今日本宮只問陛下一句，這案子陛下翻不翻？」

皇帝一陣冷笑，他為什麼翻案？啊？讓他被後人詬病，遺臭萬年嗎？

滿朝文武大臣的眼睛都望向皇帝，都在等著他的決定。

……

……

臨近晌午，皇帝都沒有再發一言，只是那樣高高在上的坐著。大臣們由剛開始的心中憤慨，轉為了憤怒。徐雪殤他們則等的怒火洶湧，她今日無論是用什麼法子，一定要皇帝答應翻案。文的不行，她就來武的。光明正大不行，她就玩陰的。她又不是大丈夫，她才不顧及身後名聲。

「既然陛下不願翻案，那本令主就毀了這南梁基業！」徐雪殤淡然一笑，隨後轉身要走，皇帝敏感的察覺出了徐雪殤的言外之意，「回來！」他不得不叫她回來。徐雪殤回身看向皇帝，見他惡狠狠地盯著自己，不覺莞爾一笑，氣的皇帝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你要幹什麼？難道你要南梁國破家亡不成？」皇帝氣的臉色鐵青，滿臉的猙獰。「陛下不覺得凝兒已經對的起南梁先祖們了嗎？若是凝兒不出手，這朝局早被安王、寧王和壽王攪的一團亂了；若是凝兒不出手，如今金殿早已經易主了。陛下以為西蜀和北魏為何如此安靜？」

皇帝氣結，大殿內再次熱鬧了起來，眾臣交頭接耳，議論聲一片。

「你要幹什麼？」皇帝再次從龍椅上彈了起來。

徐雪殤不屑的望向他，說出的話能氣死人。「幹什麼？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既然西蜀和北魏都看上了南梁，我何必枉做小人。我要這天下為我的家人陪葬！」此話一出，滿殿的兒郎都被鎮住了。

蘇平眉頭一皺，剛要出言阻止，史均拽住了他的胳膊，沖他一陣搖頭，徐雪殤的人品，他信得過。蘇平恍然，靜待事情的結果。

「你敢脅迫朕？」皇帝咬著牙，一雙虎目幾乎能噴出火來。

徐雪殤笑了，「陛下敢冤殺忠臣，不記身後罵名，我一介小小女子怎麼就不敢禍亂天下？大不了就是一個遺臭萬年而已，有陛下相陪，徐雪殤榮幸之至。」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母親、哥哥們都是因為北境一案被牽連致死，只有徐氏一門翻案了，他們冤情才能昭告天下。母親和哥哥們才能死的有價值，她不能讓他們白死。

「你……」皇帝氣的說不出話來，這個死丫頭抓住了他的七寸，他是進不得，退不得。「朕的江山將來可要傳予太子，他可是你的表哥。」皇帝不信徐雪殤會不顧及南宮敬。你能威脅朕，朕也能威脅你。

「做皇帝有什麼好，被大臣們算計就算了，還要被後宮的女人們算計，真真辛苦。雪樓的財富夠本樓主和敬哥哥揮霍十輩子，有銀子什麼樣的生活過不得。」

皇帝沒想到徐雪殤會如此回答，霎時沒了主意。

「不如臣做個和事佬，陛下為徐家翻案，令主保太子登基后，南梁國泰民安、富庶，可好？」蘇平出列，他的話驚醒了皇帝，也讓徐雪殤很滿意，她等的就是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