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息事寧人

第008章息事寧人

「酈側夫人——」卿若喊。

陷入沉思中的酈夫人回過神來，看了卿若一眼，眼中早已沒有方才的狠戾，而是換上了一種迷茫，和巴結。

卿若有一絲疑惑，卻還是對她說：「你的腿可好了？」

「啊？哦！是，腿已經好了，謝小姐關心。」她還奇怪卿若說什麼腿不腿的，莫不是咒她殘廢？

後來想想，自己還坐在地上呢，原來風卿若是給她面子。

於是她很狗腿地道了聲謝。

站起來之後她又才後知後覺，她用的著這個小蹄子給她面子？

也不打聽打聽，她自個兒在外頭是個什麼名聲。

卿若看她幾番變換的臉色，聽著她還算上道的回答，就不與她多計較。

至於她以後若還有什麼陰謀詭計，儘管來便可。

她可不防什麼唯女子與小人難惹之類的禁忌，在她看來，一旦抓住對方的需求和心理，還不是可以隨意拿捏相與？

而酈夫人這樣胸大無腦的，和她死磕犯不著，若她願意遠遠地躲開著些，她也就不跟她計較了。

畢竟宅斗么，總歸不是她的心之所屬。

而酈側夫人顯然是不會覺得是卿若有意放她一馬的，她只會覺得風卿若不敢再老太太面前，對她太過，所以才息事寧人。

不管怎麼樣都好，酈側夫人徑自再暗處對她咬牙，而至於她風四伯母雲苘么，憑著她這一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本事，卿若就不想與她又過多的糾纏。

審時度勢如此清楚的人，現時間，她還不想招惹。

因為她當下最感興趣的，是她感覺既熟悉又陌生的老太太。

這個世界與她究竟是一種怎麼樣的緣分呢？

原主不僅與她同名同姓，同樣的樣貌，父母未見，卻實打實有一個與她年少時最依賴的奶奶很為相似的老太太。

與前世不同的是，前世她爸只有一個弟弟，也就沒有如今這麼嫡系旁系一大家子的累贅。

而如今這老太太，初見時其實讓她紅了眼。

記得年少時爺爺總是逼她練琴，她不愛練。

可爺爺總是逼她練完古箏練鋼琴，練完鋼琴練提琴，練累了還會哄她寫譜子，記譜子。

而奶奶總是在她累得快殘廢了，或者腦袋漲得快奔潰了的時候，救她於水火。

她總是跟爺爺撒嬌讓爺爺陪她去買菜，或者讓他出門去幫忙取東西。

而每次使壞地支開了爺爺之後，她總是能鬼使神差的找到躲起來的自己。

起初她會害怕，怕這個老女人會把她抓回去練琴。

或者會告訴爺爺，讓爺爺加重練習量來懲罰她。

但是慢慢地她發現並不是這樣的。

這個老女人不僅不阻止她偷懶，還會帶她去幹壞事。

奶孫倆不止一次將爺爺作的畫塗壞，也偷過他的存錢罐的錢去買冰淇淋。

過分的時候還在他珍藏的高定皮鞋底上沾過香口膠。

就連他精心伺候的玫瑰花田，她倆也不止一次唆使過啊黃在裡頭放過水。

於是酸鹼不平衡的玫瑰總是莫名的大片大片地枯萎掉。

她爺爺的臉色也越來越蒼老。

漸漸地老女人不再是老女人，有時她會喊奶奶。

而對她一直那麼嚴厲的爺爺，也在奶奶多次帶著她偷偷報復的情況下，減輕了她許多因年少而無知而產生的怨恨。

直到初中畢業，她拿到了樂師的職業認證，爺爺再也沒有強迫過她練習。

而此時她已經在多年的浸染下形成了自發練習的習慣。

而隨著年齡地增長，她也終於認識到爺爺的用心良苦，學會感恩他的教導。

後來奶奶的聲音開始沙啞，然後不能說話，最後在她高中的時候去了。

在她的遺囑中她才知道，爺爺一直知道奶孫倆的調皮，但是他在默默地支持和包容著。

多年後，爺爺也黯然離世，她才知道她為何沒有爸爸和媽媽。

可以說是爺爺和奶奶帶大了她。

而且在童年時期爺爺的嚴厲教育下，也可以說只有當奶又當媽的這個老女人才是她心靈的唯一的皈依。

而失去多年的親人完好地坐在她面前，依舊如此狡黠而不含糊地關愛著她，叫她如何不動容呢？

她入廳時便聽到了那一嗓子熟悉的聲音。

據說奶奶年輕時曾是紅極一時的歌唱家，後來聲帶發炎，她的聲音變成一種獨特的難聽。

她那麼一喊，她便聽出些熱淚來。

她不敢抬頭，怕所尋之人不是。

亦怕所尋之人當真是。

她怕自己忍不住做出些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畢竟陌生場面，若是有什麼行差踏錯的，惹人非議倒是事小，驚著了老太太，才是真正的得不償失。

所以她低著頭，任人擺布，也趁機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如果這人真是她奶奶，那她更要穩住，以免把人嚇跑了。

以至於她看見那張熟悉的面孔時，仗著前世的寵愛，她很自然忘記了什麼規矩禮儀，完全自然地按照著自己的想法來。

她覺得熱了便脫了，礙事便收了，渴了便要茶來喝。

哪怕是在旁人眼裡看來，是有些忤逆的，可她不在乎。

那人是她奶奶的話，應當會包容她的一切啊，她奶奶應當會明白，這才是她最舒服的姿勢。

而不是覺得她不懂事，或者不知好歹。

畢竟哪有親人之間，會在熱到飛起的情況下，還要強忍著不說，為了所謂的孝道而硬撐下去的呢。

或許原主是真的不懂事，但她顯然不是的。

卿若也很感激，因為老太太顯然也很懂她的樣子。

她是覺得自己過得好才是對長輩的關懷最好的回報，可有人不這麼覺得。

風大小姐常於親朋之間撂手而去，蠻橫不知禮的名聲，不是擺設。

可如今的卿若在乎嗎？

所謂奶孫自有奶孫福，理旁人說什麼不是？

至少酈側夫人這樣上不了檯面的貨色的意見，是不必聽的。

想必在她眼中，親如骨肉的婯兒姐，也不過是人生的一個算計而已。

她又怎麼能體會，親人失而復得的喜悅呢？

若說龍有逆鱗，觸之必怒。

那老太估計就是卿若那塊含在嘴裡捧在心裡的逆鱗，別說觸碰了，便是靠近百里，她也要聳肩眥齒以待的。

至於這百尺與百里的差距，就要看她實際心理預期了。

至少酈夫人，她便是想要攀扯她奶奶一點點，便怪不得卿若不客氣了。

方才一番冷言教訓，也只能是怪她不知進退，自食其果罷了。